第46章 张秋雨的妈妈病了

第46章张秋雨的妈妈病了

晚上,张秋雨从哈尔滨回来,她下了火车就往梁山家走。因为只去过一趟,她找不着近道,只好先找到梁山从江边驮她去的道,再找到光复商店,最后找梁山的家,来到门前她敲了几下门,半天没见人出来,她又用力敲了几下,梁山才出来开门,梁山一见是张秋雨,连忙接过她身上的包裹和手里的旅行袋,“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你怎么这么傻呢。”梁山埋怨着张秋雨。妈妈和弟弟妹妹在听收音机,声音很大所以外边的敲门声开始没听见。一见张秋雨来了,妈妈赶紧从炕上下来,妈妈也说她:“你咋没让梁山去接你哪?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走那么远多累呀?”梁山给张秋雨倒了一杯水,问她:“你挺能耐,怎么找来的?”张秋雨说:“我先找着光复商店,然后再找着家的。”梁山说:“你真傻,走近道近多了。”妈妈说:“没吃饭呢吧?”张秋雨说:“没有。我真有点饿了。”妈妈赶忙去给她下挂面。张秋雨打开旅行袋,从里边拿出两个大列巴和四根香肠,“这都是哈尔滨秋林的。找人托门子费了好大劲才买的。”梁山说:“你都拿回团里吧,别留了。”张秋雨说:“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大婶和弟弟妹妹的。”梁山笑着说:“行,我不吃还不行吗?”张秋雨瞅了他一眼笑了。妈妈煮好了面,一大碗面里放了两个荷包蛋,“秋雨,快吃吧,都饿坏了。”张秋雨真的饿了,她也没客气,坐下就吃了。梁山说:“秋雨还给你拿的大列巴和香肠。”妈妈说:“是秋林的吧?”秋雨说:“是。”妈妈说:“那可不好买,得要票。”秋雨说:“可不是吗?找人批条才买的。”妈妈说:“别留了。还是拿回兵团去吧。”秋雨说:“特意带着你们的份。回去狼多肉少多少都不够。”吃完饭,梁山帮着秋雨把东西都拿到他的小屋,妈妈本想跟秋雨唠会嗑,一看俩人这样,就没去打扰。梁山和秋雨在屋里坐着,梁山坐在地下的椅子上,秋雨上炕靠着被垛坐着。梁山问:“家里都挺好的?”秋雨说:“我妈病了。”梁山赶紧问:“啥病?重不重?住院了吗?”看来他是真的着急,一连串的问。秋雨这时眼圈已经红了,“脑中风,现在都不能自理,得有人伺候。”梁山问:“那谁伺候呀?”秋雨说:“我妹妹不上学了,专门在家伺候她。”梁山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秋雨说:“都快一年了,他们也不告诉我。”说着说着她哭了。梁山赶紧安慰她,给她拿了毛巾,让她擦眼泪。梁山说:“这可怎么办哪?”秋雨说:“我也没办法。”梁山说:“能不能想办法调回去?”秋雨说:“我们家哪有那么大的门子?再说哈尔滨那么大,找谁去呀?”梁山说:“我看只有上大学和当兵这两条路,看看有没有机会。”秋雨说:“你净想好事,这两条路比登天还难。”梁山说:“要不咱们结婚吧?”秋雨说:“你张嘴就来,你才几岁呀?还结婚,你发昏吧。”让秋雨这么一囊桑,梁山笑着低下头没话了。梁山说:“累了吧?要不休息吧?”秋雨说:“不累,再唠一会吧,明天我就走了。”梁山说:“不是后天才到假吗,明天在这再呆一天,我陪你玩玩。”秋雨说:“算了吧,我现在那有心情玩呀?再说你还得请假,总耽误工作不好。”梁山说:“没事。见你一面多难哪,多陪你一天心里高兴。”梁山想起了他们的照片,他从抽屉里拿出照片,递给秋雨,“你看,咱俩照的照片。”秋雨拿给照片看,“照的挺好的。一个工人阶级,一个兵团战士,工农结合挺好,挺般配。”梁山说:“般配吗?一个长得磕碜,一个太漂亮了。”秋雨说:“你是表扬我呢,还是埋汰自己哪?磕碜漂亮不在脸蛋上,徒有其表有什么用?你以后别再跟我说漂亮,我不爱听。”梁山说:“漂亮就是漂亮,那是事实,谁也否定不了。谁不爱美丽,************,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毛主席都喜欢美丽,咱们庶人一个,能不爱美丽吗?达坂城的姑娘最漂亮。”秋雨说:“你瞅瞅你,一套一套的,哪来这么多磕。”梁山说:“长得漂亮就是漂亮,你为什么要否认它呢?谁说你不漂亮,那是眼瞎。但是咱们不把漂亮当资本,这是好同志。”秋雨用脚踹了一下已经坐在炕上的梁山,差点把梁山蹬地下,梁山站起来看着秋雨,要打她。秋雨赶紧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让梁山别闹,那屋都睡觉了。秋雨起来穿上鞋,她跟梁山说要上厕所,梁山让她穿好衣服,他拿了一支手电筒,陪着秋雨上厕所。已经十点多了,外边通亮,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其实不用手电都行。到了厕所,那时候都是室外厕所。男女分左右两面。梁山告诉秋雨那面是女的,然后把手电筒给秋雨,自己站在外边等着。秋雨从厕所出来后,梁山问她:“你困不困?”秋雨说:“不困。”梁山说:“你要不困咱俩上人造湖坐一会。”秋雨同意了,他们俩来到人造湖,在湖边的一棵树旁坐下。梁山给秋雨讲这个人造湖的来历,“这个湖是五八年开始修建的,上边是从四丰山水库和山上下来的水,然后挖了这么一个湖,堆起四座假山,又挖了一条河道通到江里。以前还想把这建成动物园呢,猴子什么小动物都拉过来了,不知什么原因没整成。”秋雨说:“这地方挺好的,有山有水的。”梁山说:“是啊,小时候,夏天秋天上这钓鱼,冬天上这打爬犁,抽冰尜。”听着梁山讲,秋雨靠在他身上,好像也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候。秋雨突然问梁山,“你说咱俩能走到一起吗?”梁山说:“看看,你现在也考虑这个问题了吧。”梁山把秋雨往怀里又搂了搂,“咱俩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咱们都努力,谁也别往外使劲,都往里使劲,但是命运怎么安排的,咱们管不了。秋雨,你记住,我梁山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秋雨紧紧地抱着梁山的胳膊,她还感觉不够,她把梁山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后边,让梁山把自己的头搂在胸前。她听到梁山砰砰的心跳,她没什么话说,她知道他们面前的路是什么样,她真的想留下,她不想走了,她怕失去他,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他该怎么办?她走了,他们都不知道这次分手,注定了他们一辈子,从此天各一方,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见面。

铸造车间有一个叫陈万勇的,因为挂马子,昨天被派出所抓了,现在在收容所关着。由于派出所人手太少,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厂里处理。刘松和梁山去收容所去提审陈万勇。他们先在门口办了手续,然后到提审室等着。不一会陈万勇被带了进来。陈万勇在车间是一个挺老实的人,平时很少说话,都认为他是个老实人,谁想到会干这样的事。见到刘松和梁山他很不好意思,低着头坐在凳子上。刘松问他,“怎么上这来了?”陈万勇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小声说:“因为挂马子。”刘松问:“跟谁?”陈万勇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别人都管她叫小红。”刘松问:“你们在一共有几次?”陈万勇说:“三次。”刘松问:“都在那?”陈万勇说:“一次在煤机厂的破仓库里,还有两次在江桥旁边的树林里。”刘松说:“说说详细情况。”陈万勇把每次都是怎么干的,一次干了多长时间,完了怎么弄的,说的一清二楚,听得梁山都脸红。刘松又问:“你给了她多少钱?”陈万勇说:“三次一共给她三十块钱。”刘松问:“还跟谁玩过?”陈万勇说:“没有了。”刘松说:“真的没有了?”陈万勇说:“真的没有了。”这个案子太简单了,没用一个小时就审完了。他们又把那个叫小红的女的提出来,审了一遍。基本和陈万勇说的一样,只是有些个别的出入,他们又把陈万勇提审一遍,对有些问题做了补充。这个案子就结了,他们上报到保卫组,陈万勇最后被劳动教养二年。

转眼到了一九七二年春节。大年初一,梁山上齐国太和陈永德家拜了年。又到大爷家拜了年。大年初二,刘松把副厂长杨金财、江林、林大山还有小徒弟刘炳义找到家里吃饭。席间大家谈论最多的,是厂里一把手刘成恩的事。梁山看出来了,他们是有意把刘成恩赶走。对这些人事斗争,梁山不感兴趣,他在3连已经经历的太多,他不愿意分帮拉伙,他更不愿意选边站队,又不是大是大非问题,干嘛非得弄得你死我活,他在吃饭时很少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酒。回到家里他也是闷闷不乐,自己在屋里躺了一下午。

初三他上大爷家吃饭。吃饭时他把在刘松家吃饭的事,跟大爷学了一遍。大爷跟他说:“孩子,做人不能那样,总是人整人没意思,咱们不掺和。咱们在世上为人,只许别人对不起咱们,绝不许咱们对不起别人。”这句话成了梁山一生的座右铭,从那以后他真的把它做为对人对事的标准,一生没有坑过谁骗过谁,吃亏的事都是他的,占便宜的事都是人家的。

梁山的表哥就在他们家对面住。有一回跟表哥唠嗑,提起刘成恩,表哥说那是他们的战友,他们都在3393部队当过兵。那天中午去拿饭盒,梁山在水房遇见刘成恩,他问刘书记,“刘书记你认识胡国恩吗?”刘书记说:“认识啊,我们是战友。你认识他?”梁山说:“他是我表哥。”刘成恩说:“是吗?你们是亲戚呀。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他现在在那工作?”梁山说:“在向阳粮食管理所。”刘成恩说:“这回知道了,哪天我找他喝酒。你见到他给我带个好。”自己表哥的战友,更不能参与派别斗争了,站在那边都不合适。从那以后梁山只是工作,私下的活动他很少参加。他就想,人为什么要这样呢?非得弄个你下我上呢?一定要斗个死去活来呢?其实梁山还没有弄明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斗争,有斗争就要弄出个高低,要整出个高低,有时就得弄得头破血流,人性生来好斗。这是本性,谁也改变不了。

这时,公社已经改成区了。永红公社变成了永红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