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回忆总是把人伤

张紫妍的信，少有的让王圣哲失神了。这些年来，两辈子，王圣哲见过很多事情，听过很多言语，但是，少有的，他失神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甚至，还什么都没有开始说起。

说起来严重，听起来夸张，一份信，几个字而已，至于么？但是，确实如此呢。

也许，信件这种载体，注定了有着这样的效果吧？

时至今日，书信这种东西，依旧承载着人内心最重的渴望与期待。无论是在过往那个舟车和书信都无比缓慢的年代里，还是这个纷纷扰扰，资讯漫天的社会中，唯独这些人们留在了信纸上的言语，才能最大程度饱含着那份深情。

信件，总是承载着人们最饱满的感情。只不过，承载着那些深情的信件总是会有到达的一天。

但是，那些寄件人或者收件人，却往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远离了这里。

唯留下那份信纸，在人手中，颤抖不已，留下这样那样的慨叹。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心绪，又怎么能不让王圣哲有所触动呢？

手握着这样一份信件的时候，王圣哲的脑海中不断翻涌着——那些他自以为没有记住的往事，一点一滴，无比清晰。

这么多王圣哲自以为忘记的事情，重回王圣哲的心间，带去了更多的疼痛。王圣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清晰的回忆着与一个人的一点一滴。王圣哲更加没有想过，自己，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张紫妍离开的预料，心却依旧不由自主地疼痛起来。

这个样子，实在让他心情难以彻底平复。

然而，无论怎么样都好，这份信，依旧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还要仔细的看。在尝试平复自己心情之后，王圣哲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信件。

不看还好，刚刚看齐了下一句的王圣哲，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时的一句话，就是可以击中王圣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其实说来也很奇怪呢。遇见你得那一天，居然会是我们两人同时失神地走在路上，然后又那么巧合的撞到了一起。”

“仔细想一想，简直不可思议吧？”何止是不可思议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王圣哲感觉自己的泪水似乎真的要流出来的样子，他只能不由自主地再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只不过，闭上眼睛的他，脑海中，依旧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张紫妍信中留下的一段话。

“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虽然，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命运就是了。因为，如果真的有命运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么它又为何对有些人如此不公呢？”

王圣哲对于张紫妍看似埋怨又似控诉的话，竟然不知道应该在心底给出怎么样的解答。

对于这样子的一个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王圣哲一直坚持着，人生而平等，好吧，王圣哲也总算明白，只不过在明面上，是这样的吧。

但是，事实往往是，人生而不平等，难道不是吗？人在旅途的一开始，不就有了区别了嘛？

闭着眼睛的王圣哲手心死死抓住信纸，心里面却是一片茫然。

不仅仅因为这样一个问题，更因为，张紫妍的字里行间，似乎根本没有太多的怨恨。他完全没有意料到，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张紫妍看起来根本没有波动的样子，那没有愤世嫉俗地控诉，也没有自怨自艾地抱怨。她在信中留下的，只是平平淡淡地，简简单单地对着王圣哲诉说她的想法。

这个时候的她，透过信纸上来看的话，根本就是个哲学家吧？

这与她之前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张紫妍，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一种释怀吧？

王圣哲只能这样告诉自己，张紫妍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带着一种解脱的心情，要不然的话，王圣哲甚至都没有办法过自己内心的那道坎。

张紫妍一定也是这样的心情吧？伊人已逝，就不要给活着的人留下太多的痛苦了。要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如此坦然呢？

王圣哲不是很相信的，但是也只有这样强行催眠自己，王圣哲才能让自己的心感到好受一点。

王圣哲依稀记得，自己目睹过的，张紫妍最痛苦的时候，曾经挣扎着撕扯着自己地头发，还狠狠地撕咬着前来劝解的王圣哲。王圣哲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刚刚睡醒的女人，居然会化身成为这么恐怖的存在。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噩梦。那些恶魔，到底将这样的一个女子，折磨成什么样子呢？不仅仅因为没人陪伴而无法入眠，而且勉强入眠之后，也完全睡不好。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王圣哲清楚的发现，那时候，她看着王圣哲的眼神，似乎把王圣哲当成了那些恶魔一样，那是一种希望眼前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立刻消失的阴翳眼神。

王圣哲从她平时的眼神和言语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对于那些人怨恨，但是，王圣哲也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份怨恨，居然可以这么深，甚至希望可以食其肉，饮其血的程度。

猝不及防的，想要上去安慰张紫妍的王圣哲，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这个女人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肩膀，直到鲜血渗下来，染红了王圣哲的肩膀和张紫妍的白齿。

王圣哲那个时候看不到，嘴唇染血的张紫妍，竟然有着一份妖艳感。只不过，那时候的王圣哲，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惶恐不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手应该怎么放。

没有办法的，那个时候的王圣哲，只能选择默默的抱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她。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刚刚明明撕咬着自己的张紫妍，居然好像是累坏了一样。

她蜷缩在他怀中，哭得就像是个孩子，直到她沉沉睡去。

王圣哲一脸爱怜的看着那个沉沉睡去的张紫妍，心头千回百转，就是不知所措。沉默了良久之后，王圣哲幽幽一叹，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抱着张紫妍，让她依偎了一个晚上。

张紫妍难得睡着了，就不要惊醒她了吧，王圣哲知道，恐怕只要自己有了一点点小动作的话，对方就会一不小心被自己给吵醒了吧？她的敏感，已经超出了王圣哲的想象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最后怎么可能不恨呢？只是，王圣哲刻意不愿意去想而已。

那时候的张紫妍，她那样的精神状态，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王圣哲只觉得，对方越来越陌生，也对，那种情况下的人，谁又能一直不疯魔呢？

只是即便如此，张紫妍依旧是那个为别人着想的张紫妍。

王圣哲还记得很清楚，在他怀中醒来的她，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

张紫妍分明就把那夜的事情，都记进了自己心底。

听到这样一句话，一夜无眠想了很久的王圣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看待这样一个女子。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虽然王圣哲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去看待对方，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如果硬是要说的话……”

没等王圣哲把话说完，他就发现了张紫妍眼中的阻止。与此同时，张紫妍的小手还伸出了，堵住了王圣哲的嘴巴。

虽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什么制止了自己的话，但是王圣哲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停下了自己的话。

“你没有错的？谢谢你。”

幽幽的话，从王圣哲的怀中发出，王圣哲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僵硬。他不知道，张紫妍为什么突然要对着自己感谢。只不过，回过神来的王圣哲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就这样抱着张紫妍一整个晚上了吧？这个样子，面对昨晚那个疯狂的张紫妍，王圣哲或许不会感觉到什么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张紫妍，还这样一直抱着的话，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当王圣哲有所动作，想要抽身出来的时候，张紫妍下意识的躲进了王圣哲的怀里。

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想离开的样子。

“昨晚，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再让我靠一下吧？”

王圣哲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你是安稳了，我可是一晚没睡啊，以后，你要睡得安稳的话，该不会都要我做枕头吧？”

心底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是王圣哲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这名女子的动作。生活对于眼前的女子实在太困难了。王圣哲根本没有办法为她做到什么，就这样能够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情吧？

这样的想法下，王圣哲的眼睛渐渐闭上。

不一会，怀中的人惊讶的发现，王圣哲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沉沉睡去了。

一阵轻笑在房里传了出来，没多久，房间内就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PS：回忆篇即便要完事了，篇幅是真的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