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商业伪文艺
隔着录音室的透明玻璃，李唐双臂抱肩专注地看着里面身着白裙的女孩子。
这是李唐第一次观摩璃音录制歌曲，对于璃音本人和歌曲本身，他都充满信心，因此也对两项相加的真实效果非常期待。
纯简伴奏的钢琴乐缓缓响起，璃音闭上眼睛习惯性地随着音乐轻微摇摆，唱道：“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刷的一下，仿佛被一道电流给击中了，神情专注的李唐在璃音的歌声融入的曲子的一瞬间眼睛就睁大许多，眼神似乎也迸射出了一丝电光，瞬间就亮了起来！
……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
……
不得不说，璃音非常适合这首歌。
或者说，璃音非常适合孙燕姿的所有歌，两人的嗓音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却有着相同的特质。
他们不是属于唱功极好的那类人，与邓丽君那种超级天后自然是不能相比，但是他们良好的音乐素养却让她们对歌曲的阐释自成风格。而风格的形成还和歌手对声音强弱把控、遣词断句、气息等诸多因素有关，甚至出身经历也有一定的影响。
硬要概括的话，商业伪文青是比较客观的评价，小清新沾一些，大气从容也说的过去，情歌搞怪都能驾驭，贯穿其间的坚强品质却不会改变。
这样的风格不喜欢的人认为其唱功一般，但喜欢的人却认为是钻石嗓音。
所谓的商业伪文青也就导致这种风格不会拥有像木心雅那样最广泛的听众基础，但却会有比真正文艺青年广泛、比大众歌手死心塌地多的忠实粉丝。
单单从这首主打歌来说，干净声音透着坚强，璃音很好地将歌词中情绪从容轻松地演绎出来，对小时候自己的回顾，对现在的处世感悟，对回不去的曾经的自己的哀悼。
不止李唐，当歌曲结束后，一旁的录音师小林、监制人陆文忠同样赞叹不已，看李唐的目光已经上升到了崇拜的程度。
随后录音师小林轻轻叹了一口气，心底对这位新老板的怀疑一下全都烟消云散。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新老板是圈里知名的词曲作家，而给新来公司的女孩儿写了几首好歌在这小公司也算不上什么秘密，这让公司仅剩的两个还没有出道的练习生有些吃味。虽然对公司把资源分给那个歌手或练习生，他们没有权力置评，但并不是说她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万一这些歌曲不适合璃音呢？
只是当璃音初步录音完成后，小林就知道他们连这一丝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因为这首歌跟璃音实在是太贴了！
等到璃音连着唱了两遍，越唱越好，也越唱越得意的时候，录音师小林已经完全沉醉在了这美妙的旋律和歌声中。连一旁业内大拿陆文忠都直点头，在他看来哪怕就刚刚录的那个直接做最终版都绰绰有余。
谁知这时候李唐却皱了皱眉头，然后叫璃音再录一遍。
璃音愣了一下，她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满意，不知道李唐觉得哪里还需要改进。陆文忠也是如此。
不过，李唐毕竟是老板，所以陆文忠也不说话，而是挥手让璃音再次开始。
于是璃音戴上大耳机，手扶麦克，等琴声响起，然后她就打开嗓子唱：“我的小时候……”
李谦举手示意暂停。
他看着璃音，不知怎么说出自己的要求，挠挠头似乎有些苦恼，然后手臂比划着动作，“学姐，声音再从容一些！不要那么紧，另外，稍微把你的那抹锋利收一收，我知道很多人喜欢那种文青气质，但咱们是做流行歌曲，透亮一些，圆润一些，嗯……你明白？”
陆文忠觉得李唐说的自己每个字都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却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然而神奇的是，璃音竟然似懂非懂地点头了！
居然听懂了？心里充满了大写的问号，陆文忠不过很快他就是从发愣中醒悟过来，示意小林开始。他倒要看看有什么区别，在他看来刚刚的版本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演绎了。
于是……
“我的小时候……”
李唐挥手，录音再次停下。
李谦犹豫片刻，指了指嗓子，“方向对了，但是嗓子再靠前一点，鼻音的共鸣少一点，厚实一点……”
“我的小时候……”
歌声开始，李唐不叫暂停却直接插话，“对，就是这样，感情压一些，不要那么浓，清淡一些……”
……
就这样，几次对话之后，这首歌曲越来越好，连陆文忠都有一种感觉，这首歌曲受众正在变得越来越广，但李唐两人之间默契又不明所以的对话，第一次让他对自己的监制能力产生了怀疑。
看着一旁的李谦听得眉飞色舞，他心底叹道，这大概就是天才和常人的区别吧。
不过，他倒不是很气馁，这本身也不是他的长项，这次不过是公司刚刚起步无人可用，他才无奈挑起大梁。而相比监制，他其实更擅长营销，这也是李唐希望他发挥的长处。
当璃音走出录音室，李谦扭头看着她，笑着问：“学姐，对于你刚才那种唱法，你觉得怎么样？”
璃音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看录音室三人，有点扭捏地问：“实话？”
李唐呵呵一笑，没好气道：“当然实话了！咱们是一个团队，我希望以后哪怕有不同意见，你们也能及时提出来，这是好事嘛！”
璃音仍旧有些勉强地笑笑，虽然李唐显得跟自己很亲近，但毕竟是自己的老板，说话不可能没有顾忌。
她回想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觉得……有些别扭，嗯，我觉得那种唱法不合我的感觉。你们呢，觉得好听？”
李唐也不说话，看了看陆文忠和小林，他们都肯定地点点头，这才耸耸肩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璃音无奈地吐了口起，最后抗争道：“可是我觉得这么唱不舒服。嗯，不是嗓音，是感觉……”
李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这不舒服，因为你个人偏向于小众的文艺气质，但咱们的歌是要赚钱的，所以，最多只能是伪文艺的商业唱法。”
随后指了指陆文忠笑道：“不信，你问陆总，两种唱法一定是第二种赚钱。”
陆文忠很配合地点点头，也许论音乐造诣他不如二人，但对市场的敏锐判断，他还有些自信。
看璃音蹙眉有些抗拒，李唐认真道：“这种唱法虽然有些迎合市场，但并不是说不好，也许唱一段时间，说不定你会喜欢上了这种风格了呢？”
与大部分刚出道的歌手全无风格不同，唱所有歌都是一个调调，璃音的特点却是太过风格强烈，这种风格固然有部分死忠粉丝，但却不会占据市场主流。因此，李唐需要的反而是璃音压制自己的风格。
这其实在前世孙燕姿离开华纳后，有过相似经历，拥有了完全自由的制作权力后，她的歌曲反而不如以前的歌曲那么受众广了。
见几人都这么认为，璃音也不得不信了，而且李唐说的也在理，于是她跑开疑虑，露出钻石般闪耀的开朗笑容，道：“你是老板，听你的喽。”
呼……成了！
商业伪文艺风格，正是李唐给璃音设定的立足歌坛的法宝！
要一个歌手改变自己固有的唱法套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唐知道以后的事情还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