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绝招

有句话引起广大屌丝严重共鸣：长得好的人才有青春。言下之意，长得不好的就没有青春。我们老板阿黄如果知道，一定会说：“系呀，就系噉。”——“是呀，就是这样。”

阿黄身高不足1米6，体重100刚冒头，作为男人，岂止长得不好，简直没有分量。他也的确没有青春。十年一觉老板梦，醒来已是中年身。

模具行业早年实行三级进阶制度：学徒，补师，师傅。一步一个台阶，每个台阶都需花费心血无数。现在车间里也还这样，但形式已没这么古典，内容也没这么严格了。

阿黄16岁在模具厂做学徒，前三年只干粗活重活，师父啥不教。第四年起，车、铣﹑刨、磨、钻挨个学，然后是火花机、线切割，全套学下来已经到第七个年头，此时算补师――候补师傅的意思。做了补师，才有资格看图画图。又三年过去，到第十年，师父开始教模具结构，出师时间长短没准，看各人悟性，一辈子出不了师也正常。

阿黄悟性好，三年出师。又干十年，有了本钱，就自立门户当起了老板。

从这样严格的职业培训体系中走出来，阿黄技艺满身，懂得很多人所不知的小窍门小绝招。阿黄其实蛮有分量，因为他KnowHow。

国外有些作坊，人不多，做的产品貌似也不复杂，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传承，在工艺技术上有很多绝窍，以德国瑞士和日本为最。在某些细分领域，一家几十人的作坊就能占据世界市场百分之七八十的份额，甚至完全垄断。这种能力，国外称之为KnowHow，我们的企业，差的正是这一点。飞船已经上天，但螺栓、刀具、钻头等最基础的东西做不好，齿轮、轴承等通用件更不用提。

罗占强是阿黄带出来的徒弟，据阿黄说，罗占强有他七成的功力。我虽然跟罗占强不对付，但我承认，随便在哪个模具厂打工，罗占强都会是老板的香饽饽。罗占强如斯，阿黄的厉害可见一斑。

骏泰有三家模具供应商，我们只是其中之一。据说刚搭上骏泰的时候，对方不放心，拿了一个小产品过来试试，其中需要在一块铬钢板上打24个孔，孔极细小，且不能有锥度。如果有瑞士的慢走丝，这个问题不是问题；如果有德国的钻头，问题也不大。我们厂都没有，但有阿黄，阿黄硬是拿国产钻头，用普通钻床完成了这个任务——不过是修了修钻头的角度，就这么简单。KnowHow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此。

阿黄不仅征服了客户，也征服了徐姐，两人相拥而泣，当晚就滚在一起。第二天，他们都没上班，据说手拉手逛街去了。可见，男人有没分量，不完全看体重，也不完全看学历、看知识，还看技能。

阿黄还有许多别的绝招，有一招叫“示波器”。

阿黄带客户去歌厅，随便叫来一个小姐，闭着眼睛胸前一摸，说“28A”，一准没错；又叫一个，一摸，说“32B”，也不会有错；客户不服，再叫一个，一摸，说“36D”，还是不错。小姐笑成一堆，在沙发上直打滚，客户也心悦诚服，阿黄宠辱不惊，说，不服再试。

阿黄“摸钱”也是一绝。麻将桌上，进进出出从来不数，只摸厚薄就知道数目对错。有人蒙他，3000块钱少给两张，阿黄手一搭，“少两百。”等他掏钱给别人，信手拈出一沓，“给，2400。”别人不信，一张张数，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时间长了，阿黄的威名就传开了，人称“黄一手”。

阿黄主外，不常到厂里来，我这个工程部主管，和他也难得照一回面、说几句话。周一上班，看见阿黄的车子停在门口，想起前晚和徐姐那档事，我心里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