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私情

我和叶丽前后脚出了洗手间。

叶丽知道我在后面，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不夸张地说，这娘们正面尚可，背影无敌。也许情人眼里出西施，若论背影，我认为她可以秒杀范爷，跟章姐有一拼。

叶丽回到那群人中间，谈笑风生，平静如常，似乎只是去洗手间补了点妆。

我感觉，她应该相信我的说法了，但我和老板娘有没有私情，她还存疑。

说到私情，在我和老板娘之间，真有那么一点。

当年，在厂里做CNC（加工中心）编程的是一位叫阿廖的香港人，阿廖自恃技高，视厂纪厂规若无物，阿黄都拿他没办法。徐姐建议，招大陆人取代他。阿黄说，不是没动过这个脑筋，大陆人没几个会这行的。阿黄说得不错，当年大陆人会CNC编程的的确寥寥，熟手都被老板小心伺候着，极少有跳槽的。徐姐不以为然，说，不会可以学嘛，他阿廖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

招聘的消息见报后，十几个人涌到厂里面试，争取一个CNC助理编程的职位，我也在其中。跟其他人相比，我不占优势，连基本要求都不符合：要求有模具厂经验，我没有，我刚从内地国企出来；要求接触过CNC床子，我听说过，在书本上见过，就是没有接触过。

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不去不行。

此前的一个多月，为了找一份工作，白天在烈日和暴雨下奔走，像新时代的骆驼祥子；晚上住在十元店里，跟逃犯毒贩骗子乞丐同枕共眠。身心俱疲，穷途末路。

结果，结果我被录用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找工作把我找怕了，我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最初的两个月，从早到晚泡在办公室里，很少回宿舍，累了就在地上铺张垫子，躺上面打个盹，醒来后用冷水擦擦脸，接着玩命。

阿廖知道厂里的用意，跟我不共戴天，关于编程的方法和窍门，于他是最高机密，不肯吐露半个字。阿廖编程时，只要显示器在我的视线内，他肯定停下工作，把它黑屏，以免我偷师一星半爪。

这更激发了我的斗志。

所有的资料只是两本厚厚的英文原版说明书，一本是关于机床的，一本是关于编程软件的。我硬是在短短两个月内，把两本书都啃了下来，初步掌握了CNC编程技术。那两个月，我瘦了12斤，平均一个月6斤，合每天2两。去菜场割肉，2两都好大一块啦。

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我都佩服自己，不为别的，就为对自己够狠。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真的。

有一天，徐姐把我找去，笑着说：“小刘，你没有让我失望。”

进厂后，徐姐几乎没有和我交流过，这话在我听来有些没头没脑。但我配得上这样的褒奖，我的努力有目共睹，自然也在她眼里。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录用你吗？”

我摇摇头。我一直都在奇怪这个事情。

徐姐说，她录用我，是因为她哥哥。她哥哥叫徐朝阳，跟我是校友。徐朝阳留校任教一段时间，89年秋天去了美国，后来定居加拿大。她从徐朝阳那儿知道，我们学校出来的学生错不了。

如果这也算私情，这就是我和徐姐之间的一点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