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陆：座次。

这天的晚宴就在金帝豪这超大超豪华的包间里愉快的展开，其实对于当时年少的我来说，这个包间实在是过于奢侈了，这样的场景全面的向我解释了虚荣这个词语的概念并且加速了我对虚荣这个概念的追求，我承认当时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还没有定性，但当时的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不仅喜欢，而且还享受，坐在这样恢弘大气的房间里，瞬间就让十几岁的人生明亮起来。这种恍惚并且飘渺的感觉让我迷惑，并且让我产生了一种片面的追求，无论这是不是我喜欢的生活，但起码这是我应该追求的生活，这一年十六岁的自己，第一次有了除了西贝以外的追求，即便这种追求在后来的我看来是错误的并且是极端错误的，但就当时来说，这种追求很是强烈，当时我在想，有一天，我要让我的父母也坐在这里，有一天我要让我的女人也坐在这里，我要让他们一起坐在这里，坐在这里和我共进早餐午餐晚餐或者随便什么加餐，并且这时的我，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一天到来。

一直到我后来真的有了很多很多钱的时候，我仍旧对这一年的想法记忆犹新，只是成为有钱人后的我，对我当时的想法也只剩下深深的叹息，因为为了金钱，我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这些东西，终究不是钱可以买到的，但是钱，却可以用这些东西交换，这是一条残酷的定理。

一番打闹之后，所有人就位，这时的每个人已经可以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因为之前已经在一起聚了很多次，所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围着这个大旋转餐桌，赵强壮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最中间的上座，那是一个特定的上座，比别的座椅都要大些都要气派些，之后大亮子坐在赵强壮的左边，严召焕坐在大亮子的右边，然后是小飞我和王小龙依次坐在大亮子的右边，那边是徐旭敖杰李未依次坐在严召焕的左边，这种座位的排序一直到现在仍旧亘古不变，这也是一个发人深思的现象，没有原因，也没有刻意的安排，但每次下来，都是这样的座次，即便是已经联盟，即便是后来成为生死兄弟，但排序中从未有过变化，用后来大亮子的话说，这就是嫡系。即便是生死兄弟之间，也分嫡系和非嫡系。比如我就是大亮子的嫡系，比如李未就是严召焕的嫡系。大亮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和严召焕并列a市大哥，一个盘踞在a市西部，另一个盘踞在a市东部。并且在大亮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时的a市已经流传一句话，那就是a市终将只有一个大哥。虽然在流传这句话的时候，大亮子和严召唤仍旧是生死兄弟，并且大亮子集团和严召唤集团是a市最团结的集团，也是因为这两个集团的团结，才使得这两个人成为最顶级的大哥，那一年的严张集团，就像这一年的虎头帮。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包间里漂亮的服务员小姐给每个人倒满了一杯酒，赵强壮在这里似乎享受着很高端的待遇，赵强壮在金帝豪有这样高端的待遇，也从侧面说明此时赵强壮在虎头帮的待遇，因为在社会上混的人都知道，其实金帝豪就是虎头帮的后厨房，就像铁西区的大浪淘沙洗浴中心就是虎头帮的家庭浴室一样。后来我知道，其实大浪淘沙和金帝豪大酒店同属于一个老板，这一年十六岁的我还不知道这个老板是谁，但可以肯定这个老板是绝对的牛逼，因为大浪淘沙和金帝豪这两个产业随便拿出一个来都需要上百万的投资，或许是因为这个老板过于牛逼，所以大虎对这个老板并不是十分喜欢，但又或许是因为这个老板太过于牛逼，所以大虎在表面上和这个老板的关系还算不错，否则大浪淘沙也不会屹立于铁西区不倒，金帝豪也不会成为虎头帮的后厨房。

服务员把酒依次倒满之后说了句赵总请慢用之后就离开了包间，赵强壮似乎对赵总这个称呼很满意，嘴角微微的翘着，其实这时的赵强壮赵总仍旧在铁路大院的赌档里工作，但已经不再是小弟待遇，这一年期间大虎和杨敢杨勇两兄弟几乎是不留余力的在教赵强壮赌档的运作流程，而且这一年中大虎在铁路大院的垄断事业达到了*，他靠着源源不断的赌资几乎买下了铁路大院临近马路的所有商铺，一部分除了用作出租之外，其他位置偏僻的门市全部扩展为赌档，a市在几年前已经经历一次打黑风暴，所以这一年的a市治安相对良好，就是这种良好，疯狂的滋生了虎头帮的赌档产业，此时的大虎几乎和铁西区所有派出所都有联系，并且同时在市局里发展内线，有了这些保护伞，在加上虎头帮在铁西区的势力，赌档几乎已经从地下转为地上，有些游戏厅白天都光明正大的开门迎客。虎头帮的这些赌档在一段时间几乎成为铁西区有钱人的坟墓，只要带钱进去，就再没有带钱出来的可能，在这期间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比比皆是，同时输急眼的也不在少数。但那些输急眼闹事的，却从未对这些赌档产生哪怕一点点的影响，只会间接性的为虎头帮宣传，这就是虎头帮的能力，一个各方面已经逐渐成熟的社团的能力，可以说在2002年，虎头帮靠着赌档高利贷以及对铁路大院市场的垄断完成了这个社团的资本积累，在之后的几年，虎头帮开始洗钱，逐渐从事正当行业。

也是因为这一年是虎头帮资本积累的成型阶段，所以这一年赵强壮赶上了好时候，在这个阶段，大亮子和小飞也只是在小弟层发展，而赵强壮却身处管理层，并且深得大虎的喜欢，所以在虎头帮越做越大疯狂收敛资金的时候，赵强壮被大虎赋予了很大的职能和权力，因为赌档的生意越来越大，所以这些生意有一半都交给了赵强壮管理，所以这时的赵强壮几乎是和杨勇平起平坐的。所以也难怪别人喊赵强壮赵总，这时的赵总，还真比那些做正当生意的各种总有钱，但也是因为赵强壮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赚到了别人很多年才赚的钱，才为他之后的陨灭埋下了伏笔。

赵强壮赵总端起酒杯，准备发言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到，兄弟们静一静，让我讲两句。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赵强壮还是微笑着，说到，今天是召焕、壹壹、徐旭、李未四个人大好的日子，因为他们完成了中考，意味着他们初中已经毕业，初中毕业，意味着他们就不再是少年，而是男人，你们做为少年的时候，就已经比一般的少年牛逼，我相信你们做为男人之后，会更加牛逼，为了你们之后更加牛逼的生活，我们干一杯。

赵强壮说完，自己先一饮而尽，这一天似乎就是为了庆祝这些人从少年转变为男人，所以赵强壮准备了白酒，虽然这个时候我不间断的在和大亮子学喝酒，酒量也有所进步，但进步的也只是啤酒，白酒还是很少喝，所以看着自己端着的白酒杯子有些迷茫，我看到其他人都是很陶醉的仰头喝了下去，我也只好装作大酒量的喝了下去，第一杯下去，就感觉头上起了一阵旋转的小风。

第一杯刚喝完，大亮子就问赵强壮，赵哥，他们初中毕业了，是男人了，那我们怎么办，我和小飞还有敖杰都没有参加过中考。

这时服务员再次从外面走进来给每个人倒满酒，赵强壮摆摆手，又是微微一笑，说到，别着急，听我说完。于是大家再次安静了下来，静等赵强壮的第二次讲话。

赵强壮说，这第二杯，我们要敬那些没有参加中考的兄弟，大亮子，小飞和敖杰。他们已经离开了学校，踏入了社会，但那又怎么样，我赵强壮连高考都参加过，结果大学没毕业也踏入了社会，从这方面说，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和大亮子，小飞，敖杰，我们都是一样，一踏入社会之后，我们也就不再是少年，我们也应该是男人，并且应该是比正在上学的严召唤他们更男人的男人，所以我们应该比他们还要牛逼，没有更牛逼，只有最牛逼，为了我们之后最牛逼的生活，再干一杯。

其实赵强壮第二次讲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不管你学的那些知识到最后到底有用没用，但那些知识，最好还是学一点的好，比如赵强壮的讲话，倘若让大亮子来讲，我估计他除了说句操他妈的谁不把酒喝干了谁是狗之外，再没有其他措辞。

这时，赵强壮已经端起了第三杯酒，说到，第三杯酒，敬我们的王小龙兄弟，他是我们最小的兄弟，现在还在少年阶段，但少年又怎么样，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喝酒不等闲。让我们为了我们最小的龙弟干了这杯酒，同时这杯酒也敬小龙的哥哥也是我们的哥哥大虎哥。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生死兄弟，干了！！

说实话，赵强壮这三段充满病句的讲话对于面前这些一半文盲的群体来说，还是十分够用，气氛一下子热烈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断起了酒杯，大声喊道，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