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具有思想的芦苇

眼见洪水即将扑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族长果断地说：“上树！”

五人飞快地爬上了周围的四棵粗壮而高大的树木。说时迟，那时快！刚爬上树干站好。只见洪水席卷而来，夹杂着上游的树木泥土杂草，沿着刚刚渡过的河流倾泻而下，摧枯拉朽之势将河边的树木连根拔起。

水中，断掉的树木在波涛中翻滚，巨石在洪水中颠簸。断裂口处如锋尖的箭，张牙舞爪地在洪水中挥舞着。如果刚刚族人刚刚在洪水中，即使不被淹死，也会被这些如刀剑般的木头断裂的垭口刺中，或者被巨大的石头击中。

洪水边缘处的力量没有中间那样剧烈，长弓昭所在的四棵大树没有被推倒，稳稳地立在水中。

玄药队队员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还好及时爬上树来了。”

洪水渐渐褪去，几位族人下到地面看着长弓昭，感激地说：“这小子又一次帮上我们忙了！”

族长长弓逐日笑着夸奖道：“别看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知道的还不少。”

长弓昭笑着说：“我这是不务正业的学习，以后还得跟各位前辈认真学习‘天箭’，‘地猎’和‘玄药’的知识和武功。”

天箭队队员打趣地说：“你这哪是不务正业啊，都是人命攸关的知识啊。”

“哈哈”，五人劫后余生地在森林中大笑着。

豆大的雨点继续掉落，土崩瓦解的轰隆隆声音传来，不远处一座山仿佛被刀切断般，一大块山体斜斜地滑落进水中，涌起朵朵黄色浪花，形成泥石流滚滚而来，摧枯拉朽将沿途的粗壮树木，巨大的石头瞬间淹没，而后连根拔起，席卷而下。洪水与泥石流汇合地往下游飞奔，人若置身其中，就如蚂蚁落入大河般，只能随波逐流，无法脱身。面对自然，人的力量简直太过于渺小了。

晚上，五人露营在丛林中，地猎队队员和天箭队队员在负责放哨警戒。长弓昭躺在族长身边，抬头仰望着漫天的繁星。

长弓逐日看着身边的长弓昭，说：“昭儿，我之前特别反感你看那些竹简书，觉得你不认真练习羽族的技能和武功，整日里游手好闲，到处瞎逛。”

长弓昭问：“那现在呢？”

长弓逐日笑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你改变了我以前狭隘的想法。我们人类本是从自然进化而来，不能脱离自然而单独生存，天地玄黄的世界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师。对自然，要常怀敬畏之心，但也要有虚心学习之态。”

长弓昭说：“我确实是对自然充满着好奇，那些千奇百怪的植物，形态各异的动物，这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深深吸引着我。”

长弓逐日说：“这是很好的心态。大部分族人对未知的事物都是抵触和害怕。因为族人好不容易能存活延续下来，有食物，有营地，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族人经过了多少苦难才获得这样的生活，他们不愿意再去折腾，去探寻未知世界，他们害怕这些会毁掉现在所有的一切。他们只愿安安稳稳地生存下去，守候羽族这个大家庭，代代相传。生在此，长在此，最后终于此。”

长弓昭觉得族长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他心里却不能凭这个来说服自己，说：“人类不是动物，不能只是捕猎、进食、交配和玩耍。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女娲造人的初衷就是让人不同于自然界中其他动物。人类，上古大神赋予了我们头脑，是有思想的。不能把在能在天姥山中存活做为最终的意义。人类，要的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长弓逐日听后，默然不语，缓缓地说：“昭儿，你能这样想很好，你有思想，是一个健全的人。和你父亲长弓格物一样，具有人类思想的智慧。可能是你和你父亲都生不逢时，昭儿你应该走出天姥山，去外面的世界。”

长弓昭疑惑地问：“族长你要赶我走吗？”

长弓逐日摇摇头说：“羽族族内俗话说，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在天姥山中，人类生存都不容易，谈何生活？温饱问题，危险从生，性命都得不到保障，又何来思想这一说法呢？但是，你说得也对，人应该要有自己的思想。只是，这句话不适合在天姥山，不适合羽族族人。你父亲也是如此，他有思想，也很聪明，可是在这天姥山中，还是务实一点，多学习、练习‘天箭’，‘地猎’和‘玄药’的知识，关键时候才能救自己命。”

长弓昭说：“叔叔你说得也对。温饱方能思读书。如果不能让族人的性命无忧，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和学习。其实人类和其他猛兽相比，强大就强大在头脑，武力和体力都不及山中的其他动物。如果我们以后面对鬣狼，绝对不能硬拼，只能靠我们的智慧才能战胜它们。我们脆弱得如同一株芦苇，轻轻一下就能折断。但幸好的是，我们具有有一颗能思考的头颅……”

长弓逐日无奈地说：“昭儿，你聪明智慧，热爱自然，喜欢探索这个世界。而且纯洁善良，心胸豁达。可是这些在这危险四伏的森林中，是没有什么用的。在森林要想活命，就必须尊崇森林法则。我们羽族在此不是主导者，而是被主导者，必须恪守‘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动物和妖兽不会跟你讲道理，也不懂得什么报恩。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里，不是有思想的人类适合待的地方。所以，我才建议，你不适合这天姥山中。你想要的是生活，而不是生存。你应该走出天姥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感受一下现在人类的变化。”

长弓昭说：“外面的世界也不见得就好。孙腾和旬禹老伯说外面的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觉得那样活着也很累。还是稳稳当当地活在当下是最舒服的。只是，不能是混吃等死、毫无意义如动物一样活着。”

长弓逐日说：“外面的世界是怎样，你不去看看又如何有切身体会呢？而且，如果你在天姥山的森林中，就只能是如动物一样的活着，你想读书写字，你想积极进取，做有意义的事。可是在这里根本没有条件，这样是不现实的。”

长弓昭顿了顿，反驳地说：“至少，我们现在在天姥山还备受鬣狼族的威胁，为什么族人不去了解鬣狼族的妖兽，根据它们的习性，针对性地提高族人的战斗力，找出杀死鬣狼族妖兽的方法。能为以后的族人解决后顾之忧，这就很有意义啊。但是我们族人总是在迁徙，自欺欺人地以为是保护自然，让动物有生长周期，其实就是害怕它们，一直在躲避鬣狼族。这跟得过且过的寒号鸟有什么区别呢？”

长弓逐日听长弓昭这样说，一时语塞，他的内心的确是如此，不敢和鬣狼族正面交锋，也不愿带领整个族群去冒险和鬣狼族决一死战。从三百年那一次差点被灭族之后，羽族族人已经被吓破胆，再也不敢直面鬣狼族。除了鬣狼族之外，他们在天姥山之中再无敌手，族人也安于现状，甘做千年老二。觉得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去招惹鬣狼族。

长弓逐日叹道：“昭儿你说得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应该为以后的族人考虑。可是羽族已经禁受了三百年前那一次几乎灭族的灾难，再也禁不起任何大的危险了。现在，只希望后羿大神保佑羽族，不被鬣狼族妖兽盯上。”

长弓昭不语，看着雨后的天空，万里无云，星光点点，好像萤火虫布满在漆黑的森林中。另外两位族人早已起了鼾声，跟森林中其他动物一样，早早睡着了。而会思想的人才会在这样静美的晚上，抬头望着星星，会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美，气氛微妙，勾起思绪万千。

族长说得这些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虽然恋着天姥山中的一草一木，可是心里此刻有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苍穹星光中飞来，呼唤着千里之遥、重岩叠嶂的山峰之外的世界。

而外面人类的世界，是否是完美无缺的呢？可为什么孙腾和旬禹老伯为什么那样反感外面世界的人类太过奸诈，而称赞我们羽族族人之间交往的单纯简单？

突然一阵窸窣声音传来，似乎有几只猛兽从四面包抄了过来。地猎队和天箭队队员立马发出警报，长弓逐日三人立刻惊醒，飞快地爬上附近的大树上。而地猎队队员在地面上来不及上树，只好使用屏息术暂时隐藏在地面上。

借着月光看去，只见森林中跑出俩只鬣狼族的妖兽，一只是操齿，一只蛩虫。操齿是像豹子一样，没有鬣狼战斗力那样强，但也行动迅速，凶猛矫健。蛩虫是一种像蜘蛛一样的怪兽，有八对足，足上有绒毛，面目狰狞，细细的一排黑色牙齿不断地上下交替摩擦，嘴里可以喷洒出毒液，令人望而生畏。

长弓逐日惊出一身冷汗，三百年来没有遇到过鬣狼族的妖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长弓昭也是半喜半惊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平日里只在竹简书上读到鬣狼族的妖兽，今日却在这里看到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