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献给梦境的供物
首先降临的是黑暗。
寂静无声，浓厚得化不开的漆黑填满了视界——它们就像点染上画作的墨迹，一点点从角落里延伸出来。粘糊糊的、就像污泥一般的暗色侵蚀着视线中的一切，不过片刻就几乎将所有事物淹没。
不仅仅是分列在道路两端的建筑物，就连街道的本身都已经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占据了。在这仿佛空无一物，唯有黑色存留的“世界”之中，柯特与莉琪相对站立着，等待裹在万物之上的黑幕逐渐消退。
一切都是那么平稳……平稳得近乎世间一切都消失了。凝固的空间变得暧昧不清，而时间也随之停滞不前。停留在这奇妙的世界之中，人的五感也都逐渐模糊起来，甚至＄∴wan＄∴shu＄∴ba，a≧nsh＄uba.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渐渐地，稳固的静默被无数细微的声音打破了……淅淅沥沥的，就像是无数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泛起了无数涟漪。
暴雨如注，眼前这个黑暗空间里也回荡着一圈又一圈波纹，扩散的波纹相互干涉着，在一望无际的漆黑里留下些微纹路。在这些波纹的映射之下，即将混同的世界开始分裂，它们的存在也慢慢明晰。
冰冷而又潮湿，是水珠打在身上的感触。
一瞬间，柯特几乎要被磨灭的五感在这尖锐的触感之下被强硬的拉了回来。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被水淋湿了，蓬乱的头发吸收了大量的水分，软趴趴的倒伏在他的脑袋上。
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行动。排列在街道两旁的路灯依次被点燃了，两排光路将前方的街道照耀得灯火通明。不仅仅是路灯。周围建筑物内部的灯光也亮了起来，被雨水濡湿的街道再度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那么。柯特……欢迎来到‘舞台’之上。”
站在柯特对面的莉琪嫣然一笑，随即做了个相当夸张的手势：“这里就是用了超过百万人等级的魔力作为基础材料，将无数思维与记忆作为重现图纸——最终勾出出的，与‘真实’几乎毫无区别的‘梦境’舞台。”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莉琪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副期待的神情——她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探明这个法术的一切了。就算深知这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法术，但作为法术士的她依然不会有丝毫畏惧。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求道之人”才会有的眼神吧……充满了希望与梦想，那种猛烈燃烧的意志甚至会将自己化作灰烬。柯特了解这一点，比起普通的法术士，莉琪心中对于法术研究的渴望要更加狂热。
“对于人类来说。灵魂最重要的部分之二就是‘思维’与‘记忆’的存在，这两者最终构筑成了根植与灵魂之上的自我”莉琪脸上浮现的笑容稍显扭曲，就像发现了某些禁忌知识的狂人一般，“虽然真视之眼那些家伙是我们的敌人，但我还是必须称赞他们的成果——这无疑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法术。”
手舞足蹈的莉琪动作看起来稍微显得有些做作，但从不断收束于她指尖的微光看来，她还没有彻底忘记现在的状况。庞大的法术中有无数“齿轮”存在，当它们一个接一个被莉琪触碰到之时，这个法术的全貌就逐渐展现在了少女的眼前——无疑。这些崭新的知识让她倍感欣喜。
在思维与记忆犹如拼图般逐渐拼合，街头开始“回想”起自己原有的模样。应有的事物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愈加鲜明，短短数息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就连那不切实际的异质感都消亡殆尽。
“连这种程度都能够做到…法术还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如果在这种基础上继续发展下去，最终会走到什么程度呢？”对法术只是一知半解的柯特看见这几乎与卡特里斯城一模一样的梦境，不由得摇头咋舌起来。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庞大的法术。控制了一座巨大的城市，影响超过百万的人口。如果只是考虑它的效果。或许这个法术的效果已经触及神话时代那些超越常人理解的“神迹”的边角了。
如果说那些只是传说，那今夜出现的就算事实了。
“不过……你说这里是‘梦境’之内？”稍微停顿了一会。柯特有些疑惑的说道，“但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啊——如果这里是由人们的记忆拼合而成，那么一些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应该不会这么清晰吧。”
就像之前遮盖住一切的一切的黑暗只是他产生的错觉，在灯火的照耀下早已烟消云散。转瞬之间，黑暗就从柯特的眼前完全消退，这条街道虽然还在保持着安静，但是遗留下的灯光都在说明它的繁荣。
回过神来的他开始打量着四下的景物，先前的街头景色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就像是那层覆盖在它们表面的黑暗也被这倾盆大雨洗尽了，终于暴露出那被黑幕遮掩下的真实……至少是能够看到的“真实”。
对于柯特来说，卡特里斯城的街头是如此的熟悉，每天行动的必经之路不会因为人气全无而变得陌生。被莉琪称之为“舞台”的这条街道看不到任何虚伪之处，就和它原本的姿态一模一样。
除了已经打烊的商店之外，通向中央广场的这条街道两旁熟悉的招牌与装饰设置都保持着原状。所有的东西与片刻之前想必并没有任何变化，就算告诉柯特他只是走了个神，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那肯定会出现不少的漏洞——然而你要知道，这座城市里可是有上百万人的记忆！”
莉琪诡秘的笑了笑，而后将手指在周围花了一圈：“挑选出重复率最高的一些情报加以统和，然后就能组合出最接近‘现实’的形态。不客气的说，这些倒在地上的家伙，从他们体内流出的魔力有一半都成为了献给这场‘梦境’的供物，恐怕每个人的思维都会按这场梦的主人的意志行动。”
柯特看向四周，倒伏的佣兵们依然停留在先前的位置上，可是从他们并没有晕倒，只是像普通的“运动过量”一般瘫软在地。看得出来，他们中有不少人还在挣扎着，似乎想要让自己再一次站起来。
不过若要说最大的不同之处，大概是他们昏昏欲睡的眼神里，第一次有拥有了个人意志闪耀的光辉。显然，他们是凭借着自己的意识在行动，而不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命令，犹如梦游一般行动着。
不，或许他们现在所作出的行为，就已经受到了幕后黑手的诱导。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凭借自身意志来猎杀某种魔物，为了这一目的才会坚持不懈的行动……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正是柯特与莉琪。
或许是因为这场奇异的“梦境”法术还只是一个雏形，所以制造者才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所有人。但如果放任它继续成长下去，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法术就无从知晓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到时只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
“咳咳、咳咳咳……莱恩斯特？你这几天消失到哪里去了？”
就在柯特迟疑的时候，一个挣扎着坐起来的佣兵注意到了他与莉琪的存在，有气无力的对他吼道：“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都快累死了，总有一些疯子在市内捣乱，大姐头都因为过劳晕倒了！”
从资历上来说，这个佣兵是柯特的前辈，他确实有资格训斥无故旷工好几天的柯特——在这种缺乏人手的时候玩失踪，不只是对工作不负责任，甚至有可能因此导致市民的生命财产陷入危险之中。
“抱歉，最近这几天出了不少事情……我并没有回到城内，而是在附近调查。”柯特摇了摇头，看着那个佣兵慢慢站起来，“你也应该知道了，克鲁斯弗朗索瓦院长委托我调查一些事情……多少也算是关系到最近这些事情的紧急委托，在彻底调查清楚前，有不少事情不能告诉你们。”
并非是柯特要撒谎么，可是这些佣兵看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自己被困在一场梦境之中都不知道。他们认为自己在保护这座城市，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只是在帮助敌人。
究竟有多少人受到这个法术影响呢？只是就目前看到的情况，柯特还没有发现有哪怕一个幸免于难的存在。所有人都在梦境之主的掌心中起舞，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的体现木偶。
不是让对方屈从于自身的意志，只是篡改他们对现实的认知，然后让他们为己所用。着或许也是精神法术的一种类型，但是不论怎么看，它与直接干涉对方思维能力的法术有着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
恐怕这也是莉琪觉得对方法术士相当棘手的原因之一。
“你们上的不重，但是请不要逞强——在重整态势之后先回‘南风’一趟吧，我会先回去中央广场看看状况如何。”
倒在地上的佣兵数量不少，但是他们在这场“梦境”之中似乎都有了超人一般的体力。除了先前与他搭话的那个佣兵之外，已经零零星星有不少人站了起来，他们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看来还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击倒的。
然而柯特并没有理会他们，在与那个老资格佣兵说完话之后，他就带着莉琪赶向了位于中央广场的南风酒馆所在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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