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弃车保帅
岳文章回到府中之后,一头钻进书房什么人都不见,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数年来的一笔笔账一一从脑海中走过,一张纸完全没有够用。
“黄仵作,黄泉水!”他眼睛微眯,看着笔下最后一个名字,面色有些阴沉。
将笔抛入漱笔缸,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来人!”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仆人早就守在门口,就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自家老爷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了,今日一回府就阴沉的要命,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
加上今天羽鸦卫沸沸扬扬抓了一下午的人,有点联想的都能清楚八成是和自家有关。
“老爷,您可说话了,您不知道,今天下午……”
岳文章听着仆人絮絮叨叨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讲完,面色更加阴沉。
“动手的可真快啊!不过想要置老夫于死地,就凭你们这些小东西还真嫩了点!”
“老爷,怎么办啊?”见自家老爷并不着急,仆人稍微放松了些,有了主心骨。
岳文章招了招手,让这老仆走到他身边,附耳小声说道:“你去……”
……
北镇抚司的大牢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守牢的同知断狱感觉今天就像过大年,他一把揽住顾旸的手,痛哭流涕,直呼知己。
顾旸被他一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北镇抚司,要说谁最不招待见,那肯定要数眼前这位仁兄。
虽然羽鸦卫做的事情都不大光明,绝对是酷吏作为,可这个断狱同知做得也太过狠辣,完全泯灭人性。
只要进了北镇抚司大牢被他亲自审问过的犯人,就算再出去也会一心求死。
“顾兄,这次真是要谢谢你了,你不知道,上次你送来的那个仵作老好玩了,我们俩一起玩老虎背上的扁担沟,如今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他说不想走了!”
断狱一身漆黑中带着些暗红色的羽毛大麾,脸上罩着黑铁面具,看不清容貌,不过那满身的恶臭与血腥味就是最独特的标记。
这家伙见到顾旸马上哈哈笑道,攀谈起来没完没了。
“你放手www.shukeba.com。”
顾旸毫不客气的将他往外推,可这货完全没有遭到歧视的自觉性,反而贴了上去。
“顾兄,我就觉着我跟你肯定有缘,要不我给你升官怎么样,我去和指挥使大人说说,升你做同知,然后把你调来和我一起守监牢,这里老好玩了!”
“你快松手,要不然我不客气了。”顾旸由内而外感到阵阵恶寒,这个断狱简直就是狗皮膏药。
北镇抚司的监狱里好玩儿,这可真是说给狗狗都不信,要是没有这货在里面当牢头兴许还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哎呦,小顾顾要对我不客气啦,那你来啊,来,咱俩进去说道说道,我跟你说,这扁担沟,不,这个黄仵作啊,他老好玩了,咯咯!”
顾旸快崩溃了,他真想对这货不客气,可奈何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被拽着手腕死死地,拖进了大牢。
这间牢房他进来过,确切的说,所有羽鸦卫在任职一段时间之后都回来这里参观,参观过之后的一个月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消失不见。
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可是却不会有人回去打探。
扑鼻而来的恶心味道直让顾旸作呕,他看着满地的尸骸以及腐烂的已经汇成水洼的尸水,前天的饭都吐了出来。
“唉,不是我说你,你得适应啊,要不然以后来找我玩儿,老是这样没力气怎么行,你看我,就着尸水吃馒头都不会觉得反胃。”
呕!
顾旸抽出腰间的绣春短刃,砍断自己的胳膊也不要再待下去。
“别这么贞烈嘛!”断狱一巴掌将顾旸的短刃打飞,快乐的牵着顾旸的手走到关押黄仵作的牢房。
“泉水儿啊,你看我带谁来啦?”
监狱里没一丁点动静。
“泉水儿?出来见客了,我给你找来了一个新朋友,虽然没有我好玩,但也过得去,说不定以后会和我一起陪你哦!”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多好玩儿,他还害羞了!”叫了两声没动静,断狱尴尬一笑,声音虽然还是在嬉笑,却已经有些阴沉。
“走,他不知声,咱俩就进去看看,唉,真是大姑娘上轿,可能是紧张吧,你看……”
断狱拖着顾旸来到老虎凳前,话说到一半却是停了下来,一瞬间整个牢房都阴暗了许多,牢门的铁柱嗡嗡作响,地上的尸骨平白断裂了一大片。
“是谁,谁弄坏了我的朋友!”
顾旸嘴角动了动,趁机猛地甩开断狱的胳膊,看都不看已经面目全非,并且断了气的黄仵作一眼,转身便走。
黄仵作死了,这可是个大事,不过看断狱的状态,很明显不是他干的。
他虽然讨厌断狱,可却知道这货玩儿人很有分寸,绝对不会把关键人物弄死,黄泉水落在他手中想死都不容易。
可如今黄泉水却死了,那就是说另有人动了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仵作动手,况且知道黄仵作在镇抚司大牢的人可不多。
“户部的人,绝对是和岳文章那老东西有关。”顾旸立刻猜出了动手的人是谁。
这不难猜出,黄仵作的生死和任何人都没太大牵扯,只和如今坐在火炉上的岳文章有关,而且关乎甚大。
“糟糕,他能在北镇抚司的大牢中轻而易举的杀死黄仵作,那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别的犯人!”
“断同知,断同知!”
正在此时,从其他牢房方向传来狱卒的呼喊,只见一个羽鸦卫的总旗风风火火一脸火烧屁股模样跑来。
“怎么回事!”顾旸赶紧动手将之拦下,面色阴沉如水。
“顾佥事!”总旗一见是顾佥事,立身行礼,而后慌里慌张道:“不好了,那几个交代过的要犯都死了!”
“死了?你们是怎么看守的,为什么会让人死了!”
顾旸暴跳如雷,一身内力喷薄而出,吹得那总旗跌出老远,一脸无辜。
“大人,这不关小的们的事啊,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就咽了气,这会儿已经开始溃烂了!”
紧随而来的其他狱卒单膝跪地求饶,他们自知兹事体大,这种过错若是担当下来,按照镇抚司的规矩,很难活到明天天亮。
“好,好啊,好一招弃车保帅!”
顾旸发了一通火,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知道对这些狱卒发火根本没用,如今得赶快把事情上报,报给冯指挥使,以求最大程度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