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道观与神仙酿
陆白是个很随性的人,难得有人邀请,他便随着苏公瑾来到了对方的房间。
院落很宽敞,打理得很干净,靠墙是一个武器架,其上刀枪剑戟挂了数把,此外还有两个木人桩。
正房门口摆放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墩,桌上一支白玉壶,散散落落几顶空酒樽。
“来来,随意坐,我去取些佳酿!”
许是仕途失落导致,苏公瑾今日特别豪爽,少了些文人式的拿捏,他自顾自的拎起酒壶往屋里走去。
陆白很大方的落座下来,四处观望少许,便闻阵阵酒香萦绕鼻尖,苏公瑾舔着嘴唇小跑而来,一张俊脸上满是自得。
“上品佳酿,陆道长若是能尝出味道,今日所求之事,我爹不给办我给办!”
“豪爽!”陆白嘴角上扬,赞上一句:“苏兄就不怕我给你出难题?”
“不怕不怕,你若真能给我出道难题,那不正好让我有点事做,也好过在这闲着!”苏公瑾一脸苦笑,从陆白手中夺过酒樽,满满斟了数樽酒。
“不才年长几岁,为兄先干为敬!”
说罢,他拾起酒樽,仰头一饮而尽,长长叹出一口气,低喝一声。
“好!”
陆白笑看着王婆卖瓜般自饮自评的苏公瑾,品味着对方话语间酸酸的苦涩感,不介意这家伙自顾自就把自己定为兄长,也拾过一樽酒,似模似样的品味起来。
此酒确为佳酿,就连陆白这种从未喝过酒的人也觉得香醇清甜,无穷美妙感缭绕舌尖,滑入喉咙,连心都生出阵阵舒爽感。
苏公瑾笑着盯着陆白表情不断变换,脸上得意之色渐浓,这酒全上京城也就晋国公府才有,连皇宫都不曾封存过,他不信陆白真能够品出名堂。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道藏中有许多关于古往今来美酒的记载,甚至有好多已经失传的酿酒方法都有造册,酒香酒色酒味无不记载完整,可唯独这种酒,陆白尝过之后良久,也不曾记得是什么。
可这不妨碍陆白知晓此酒的来历,他心眼开启之下,苏公瑾的心思明晃晃晾在心间。
“陆道长不必介怀,猜不出来也不要紧,为兄愿意听听你这次所来为何事。”
苏公瑾看着陆白眉头蹙起,心中得意之色更浓,连带着被降职的郁闷之气都散去几分。
陆白不闻,微微侧过头,又轻抿了一小口,缓缓睁开眼睛,俊朗的面庞露出淡淡笑意。
“此酒经九九八十一道工序酿制而成,封坛已有四十九年,乃是集寅时甘露,午时阳气,天山雪莲……”
苏公瑾静静听着陆白“滴里嘟噜”不急不缓说着话,起初还不以为意,可越听越心惊,到后来干脆站起,满脸骇然,看着陆白平静带笑的脸犹如见鬼。
“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不对,你还没说这酒叫什么名字,不算!”
陆白莞尔,想不到看起来十分正经的苏公瑾也有耍赖的时候。
“此酒名为……”陆白拾起面前酒樽一饮而尽,畅快的吐出一口浊气,只觉丹田热火缭绕,内力不运自转。
“名为什么?”苏公瑾紧张的捏起拳头,目不转睛看着陆白。
“神仙酿!”
砰!
苏公瑾全身无力般跌坐石墩上,苦笑看着陆白,良久才道:“看来我还真是出苦力的命,陆道兄有何事但说无妨,我苏公瑾说到做到,不过你得告诉我,这酒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难道你以前还尝过不成?”
他越说越觉着离谱,没有人比他更知晓这酒的来历,四十九年来这是唯一开封的一坛,还是他昨天耍酒疯瞒着老爹偷偷敲开的。
“无量天劫,贫道哪可能尝过,不过我玄天道道藏中记载无数,关于这上古以来世间的琼酿都有造册,岂会没有这神仙酿。”
陆白得意洋洋,说谎不嫌脸红。
“妙哉,没想到我苏家祖传的酿酒方法竟然还被记载到了别人家的典藏中,倒也是荣幸。”
苏公瑾对陆白的话毫无怀疑,若有所思之后点了点头,再次端起一樽酒,小酌一口,轻摇着酒樽。
“这坛酒是我爷爷年轻时所酿,只有两坛,一坛存在金州城老家的酒窖里,还有一坛当初搬家时被我父亲带了过来,如今为兄做主,贤弟可大饱口福了!”
陆白轻笑,这么一会儿,苏公瑾先是自称为兄,称呼他为道长,后又改成陆兄,现在干脆称为贤弟,已是真有了结交他的想法。
论及身份,他们本来也算沾亲带故,一直到现在,苏公瑾那老子还在惦记着我娘花容月貌,故而他们两个称兄道弟也没毛病。
不过这苏公瑾这次可没安什么好心,他请陆白喝酒,未尝没有抱着让陆白和他一起担责任的想法。
这家伙自知偷了老爹的美酒佳酿不会有好下场,觉得陆白和自己老子挺合得来,便打算托他来挡灾。
陆白乐意挡灾,他也想看看苏辄那不是东西的中年人知道自己存了五十年的神仙酿被喝了之后会是什么脸色。
二人各怀鬼胎的对饮而笑,不怀好意,酒过三巡,尽皆迷迷糊糊,眼前串花。
“苏兄,贫道此次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何事,贤弟尽管说,为兄是什么人啊,我苏公瑾可是晋国公府的衙内,衙内你懂吗,老恶了!”
陆白嘴角动了动,哼唧了两声:“上次苏辄那无恶不作的中年人答应给我一块地皮盖道观,现在道爷有了钱,他得兑现承诺!”
苏公瑾藏在石桌下的大腿哆嗦了一下,眼中清明一闪而过,打了个酒嗝。
陆白说他老爹给了他一块地皮,这事他可做不了主,所以得跟这货打诨,最好能混混过去。
“哦?还有这事儿?我爹还真难得大方啊!”
“他大方个屁,大方就不会非逼道爷去报考什么武闱,武闱你知道么,里面全是水货,有啥可比的!”
陆白扯着脖子,蹦高叫嚷,借着酒劲,很怕别人听不到,还加了几分内力在声音里。
苏公瑾脸皮有些抽搐,没好意思说他当初就是从这些水货中拔的尖。
他张了张嘴,最后哈哈一笑,大叫一声:“好,可不都是水货,有贤弟去,绝对一骑当千,为兄现在这里祝贺贤弟旗开得胜!”
陆白里倒歪斜,端起桌上一只酒樽,照着嘴空了空,没酒了,有些不乐意。
“苏兄,你看,酒没了,这酒好喝,老弟我没喝够,你得再给我来一壶!”
“别,不能再喝了,咱正事要紧。”
苏公瑾心脏拔凉,瞅着迷迷糊糊的陆白,不知道这家伙真醉假醉,想让他再拿出一壶神仙酿,简直就是要放他的血,苏辄知道了,绝对会给他放血。
“你不是说管够吗?”陆白一把甩开上前欲要搀扶他的苏公瑾,嘴一歪,眼睛瞪得老圆。
“管够,当然管够,来人,给我陆贤弟装两车杏花春,要年头最多的!”苏公瑾翻着白眼,心底在滴血。
“别当我傻,咱喝的叫神仙酿,不是杏花春!”
“贤弟,你家道观我承包了,来年开春肯定盖好!”
“可不能偷工减料啊,你不知道,从前有一个上,山里……”
“不减料,不减料……”
“好嘞,杏花春就送到玄天美食街去吧,正好改天开张招待贵客!”
半个时辰后,天色将晚,苏公瑾搀扶着陆白出了晋国公府,把陆白往装酒的马车上一扔,赶紧跑回院内,大门“咣当”一声紧闭,连守门的府兵都撤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