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态度
等苏巧然离开,展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终于将人平安送回家,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如今只等着晋国公的召见了。
许是跟陆白学多了,她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凤丫头上的两只羊角辫,凤丫不介意展云的关爱,稚气的小脸带着几分天真的笑。
说起来陆白还从未见这丫头笑得如此天真过,真不知道小小的年龄肚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陆白眼睛微闭,默默数着藏身各处的暗卫。
恩,树上两个,石后一个,咦,这个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趴在地上?真以为贫道眼睛瞎不成。
二女没有陆白的本事,不知道暗卫的存在,也没有他那么多的乐趣,此时被守在门口的护卫紧紧盯着,浑身不自在。
若是寻常人家,凤丫早就抽出短刀,直接大喊一声,老娘送你家小姐回府,你们竟然像防贼一样盯着我们,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
不过如今她也知晓这里容不得她撒野,故而只是撅着小嘴表示心中的不满。
三人就这样在月亮门门口大眼瞪小眼看风景,等了半天不见人回。
不知过了多久,杏黄身影终于款款而来,莺歌罗裙飘飘,杨柳腰肢,风姿绰约,胯上挂着一支白玉短箫,手中提着一个紫色布囊,盯着陆白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与敌意。
“这位就是陆道长了吧。”
陆白嗅着空气里传来的阵阵香风,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竟然引起如此大的敌意,难道就因为被他多看了两眼?
长得好看不就得让人欣赏才对吗?就像他。
莺歌很明显没有等陆白点头承认的意思,随手将手中拿着的紫色布囊抛给陆白,眉眼冷漠道:“这是小姐让我给你的赏钱,里面的银票每张是一千两,小姐希望尔等好自为之,不要再做纠缠。”
陆白接过钱袋,浓如染墨的眉毛挑了挑,鼻尖微动,嗅了嗅布囊上的味道,嘴角上扬:“无量天劫,如此谢过二小姐了,告辞。”
话毕,看都不看布囊中到底有多少钱,不理会秀眉紧锁,厌恶中又带着些“果然如此”的莺歌,拂袖便走。
这布囊可不是苏巧然的,道观中相处数日,陆白对于苏巧然的味道早已了如指掌,倒不是说他天生好色,实在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五感极强。
展云和凤丫一大一小面面相觑,仍旧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就算不赏个一官半职,起码也得招待一席饭吧,就这么赶走了?
她们本以为,晋国公府大家大户,苏巧然又成了玄天道的大师姐,脾气虽说不大好管,却也还算有礼懂事,怎么的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小师父。
一路行来,加之陆白曾在桐林中展露过玄天道强大的传承,这让展云对其多少有些敬意,不过真让她去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为师父,她还有些叫不出口。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这位二小姐一路上与陆道长所展现的师徒之情全是假的?都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刻意为之,为了寻其开心?
“喂,你也太没节操了吧!”
凤丫仗着年龄小,毫不在意言辞,直接跳出来指着陆白吵闹道。经过几日相处,她虽然仍旧对陆白的样貌很是介怀,不过心里已经开始接纳这个小道士的存在了,毕竟她再小也是女孩子,才不会让一个陌生人随意抚摸自己的羊角辫。
在她想来,陆白至少也该表现得有志气一些,怎么能让几千两银票就打发了呢?虽然说这个数量真的不少。
晋国公府如此对他,无论是否真的是苏巧然的意思,都可以说的上是羞辱了,他难道不应该直接将那布囊丢在地上,冷笑两声,不卑不亢的说一番有志气的话,而后再拂袖离开吗?
就算为了不惹麻烦,作为一个世外高人,至少也不该真的收下这份礼吧?
难道他已经缺钱缺到了这种程度?可是缺钱的话他完全可以出去找个道观,就凭他高超的武艺,总能混口饭吃才对。
可他竟然就这样笑纳了,真的仿佛是为了利益才护送苏巧然回府一样。
陆白停下脚步,回过头淡淡一笑,眸中依旧风平浪静,清澈透底,看着那杏黄罗裙飘飘,俏脸上尽是鄙夷的莺歌微微躬身,宣了声道号:
“无量天劫,多谢莺歌施主美意,贫道已经知晓了我那乖徒儿在府中的情况,请转告她无需挂念,好好修行,玄天道还等着她发扬光大呢!”
“美意?”莺歌柳眉微蹙,心下略一寻思,顿时明白了其中含义,不由得升起一丝薄怒,翦水般的眸子瞪了眼陆白,如莺歌般好听的声音顿时下降了几分温度,冷声道:
“好个心思灵敏的小道士,难怪能让我家小姐心生挂念,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在我面前不用展示你那卑微的聪明劲!”
陆白笑眯眯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等待下文,平静的眸子在莺歌眼中越发显得气人,让一向自诩淡然的她怒气迅速攀升,竟然没意识到她已经说漏了嘴。
我是小丑吗?你淡定个头啊,听不出来我在羞辱你吗?
凤丫歪着小脑袋,被这两人一言一语说的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聪明的小脑袋似乎有些不够用。
展云毕竟是经历过许多风雨,虽说只有十八岁,对世事已有许多认知,倒是听懂了些。她凤眸流转,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笑意,刚刚才对陆白升起的一丝不满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小道士,看在小姐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赶快拿着钱滚蛋,就凭你这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道士,随随便便编出一个道统,就敢来我晋国公府攀高枝,少要做梦!”
莺歌自然看到了展云的笑,俏脸生寒,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若不是在国公府里,她不介意出手将这几人掌毙,而后丢到城外野地里去喂狼。
“喂,死女人你这话太难听了吧,什么叫随随便便编出来一个道统,我们玄天道怎么就是来攀高枝的啦,信不信老娘一刀剁了你!”
展云还有些顾忌,凤丫可不管许多,她“哧溜”一下就将挂在腰间的短刀抽出。
当初她可是在陆白的紫金簿上留过名字的,还得到了那恶人的一颗果子。
在她想来,就算看在那颗让她功力大进的果子的份上,也不能允许别人如此奚落这个名义上的师父。
死女人!
莺歌从未被人如此骂过,瞪着好看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叫嚷嚷称呼自己为老娘的小丫头,怒气横生想要爆发,却不知因何原因忍住一口气。
她冷眼瞪着三人,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下了很大的工夫才平静了气息。
“展家的余孽是吧?”
展云如墨般的眉头动了动,心中有些不满,眼神闪烁行了一礼,算是答应。
余孽这个词在她心里可以算得上是禁忌,只许她自己提,哪里愿意听他人说起。想到这里乃是别人的底盘,而且她还有求于人,强忍下一口气,同时拉住还想要上前理论的凤丫。
莺歌似是看出了展云的心思,冷哼一声,心中略有得意,觉得总算是扳回一局。
“我家主子刚刚说了,此次你等护卫有功,展家的事情他自会有所斟酌,不送!”
话毕拂袖而去,杏黄罗裙款款,临行前恶狠狠瞪了眼陆白,冲着院里的几个护卫娇叱道:“看什么看,一个个什么东西,也不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陆白嘴角上扬,笑眯眯注视着这道倩影消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将莺歌记在自己的紫金簿上。
展云眉头紧锁,不满意晋国公府给的答复。什么叫做自会有所斟酌,如此不靠谱的话让人怎能放心。
“走吧,随为师去逛逛这诺大的上京城,别白来一次。”
陆白云淡风轻,紫金绣袍随风飘动,转身离去。
“喂,你这恶人什么意思,我刚才是在帮你说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还不快将钱分我一半!”凤丫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圆,冲到陆白身前就要行强抢之事,她早就惦记着陆白的几千两银票。
小丫头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明明是她自己顺从了陆白的魔掌,甘愿被其摸羊角辫,心中却总觉得是陆白强迫她的,故而以“恶人”相称,不愿更改。
展云摇了摇头,不明白她怎么就和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走在了一块儿,她看着陆白将手中紫色布囊高高举起,而凤丫却因为个子太矮无论怎么上蹿下跳都够不着的和谐景象,凝重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她“噗嗤”一笑,没看到陆白嘴角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