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天祭月

山南五鬼动手了，事实上他们动手的很快，然而，却仍旧晚了一步。

陆白也动手了。虽然他闭上了眼睛，但是五鬼的任何动作都在他的意识中展露无疑，甚至是经脉运转。

山南五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对手竟然能够修成江湖上传说中的心眼。

心眼乃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通，严格来说已经超出了武道范畴之内，欲要修炼者需要拥有绝强的神识，就算步入通神境界强者的神识强度也远远达不到要求。

说起来，神识不仅仅是心眼的要求，更是步入通神境界的最大门槛。

神识虽然可以修炼，但世间仅存的一些修炼功法都被保存在十大宗门之内，严加看管，哪里会外泄丝毫。

要知道，就算正邪十大宗门中也不见得有人修炼成功。

多少江湖前辈穷尽毕生也只是窥得边边角角，更何况如今的陆白，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道士。

然而，有些东西乃是天生的。无关努力，无关勤奋。就像是有些人耳朵能够上下运动，舌头能够舔到鼻尖一样，无处说理。

陆白就是这样的一个无处说理的人。

月华散落，为道观撒上一层荧荧余晖，就像无穷的萤火虫铺天盖地而来，却比那些更加美丽。

没有起风，也没有降雪，一切似乎都那么寻常，又是那么的不一样。

陆白动了，就在山南五鬼冲到身前不到一丈的范围之内时，他动了。

动作很朴实，看起来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种神秘气息，隐隐竟仿佛有铜铃声在远方响起，苍凉，大气。

寻不到声音的源头，只感觉很远，似乎是在遥远的天外。

山南五鬼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在他们的眼中，陆白就像傻了一般，真的像是在闭目等死。

不同于四个兄弟，山南五鬼的老大及其谨慎，他不信真的有人会在死亡面前如此洒脱。

事实也是这样。

就在他们距离不到一臂之远时，面前这有些神秘，不知为何能给自己带来无穷压力的小道士动了。

很简单的动作，只是将胳膊平静抬起，甚至连拳头都不曾紧握，就这么轻柔的抬了起来。

陆白紫金簪，紫金绣袍。月光洒落手背之上，略显苍白，仿佛柔弱无骨。

这是在跳舞吗？

山南五鬼的老大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怒，他觉得自己兄弟五人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从未小看过陆白，茫茫江湖，有太多的小辈胜过前辈的故事，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不想死在沙滩上。

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让他生出一种天然的危险感知，陆白能带给他那么凝沉的压迫力，这不得不让他谨慎。

然而谨慎归谨慎，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那个女孩必须死。

他早就做好了面前这小道士突发险招，或是爆发出极强内力的准备，就等着小道士瞬间睁开双目发难的一刻。

可是小道士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突然睁开双目，他就这样缓缓抬起左臂，如同在享受月光，更像是要翩翩起舞。

他猜对了，陆白确实是要翩翩起舞。他抬起左臂的动作，正是玄天祭月的起手式。

此刻面对强敌，陆白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或许就算是面对强大的通神境界，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这就像一潭水，沉静的潭水。

五鬼的老大很生气，任谁别小看都会生气，不管说还是不说。有的人会将不满表现在言语上，有的人会露出不爽的表情。

五鬼老大表现不满的方式很直接，他拎起手中的朴刀猛然斩向陆白伸出的那条胳膊，脸上带着凶残的狞笑，他想要将陆白的胳膊连带着那紫金绣袍一同斩断。

朴刀反射月光，耿耿寒光一闪而逝。

预料中的血花迸溅没有出现，陆白眼睛都没睁，他的手臂仿若未卜先知般，就贴着五鬼老大的刀刃，以同样的速度，画出同样的弧线，而后手腕轻转，像是轻抚月华般击打在刀面上。

嗡！

一声清脆的鸣响，就像击打酒樽。

无穷的巨力穿透刀刃，传达到五鬼老大的手臂之上。他痛呼一声，虎口震裂，朴刀直接飞出好远。

还来不及震惊，便觉眼前紫影猛然放大，而后胸口万顷巨力传来，整个人就像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气血郁结，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

啪。

噗。

五鬼老大的身子与朴刀几乎同时摔在地上。场面着实安静，他虎目圆瞪，不知是不是血脉通畅了，眼中猩红的血色都散去了许多，指着陆白满脸的不相信。

“快撤！”五鬼老大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两个字，而后头一歪，不知死活。

其他四鬼先是震惊，而后马上转为了悲愤。他们并没有像老大一样谨慎，在他们看来，陆白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道士，然而，就是这个小道士，将他们的老大伤的不知死活。

他们是山南五鬼，世人尽知他们作恶多端，唯利是图，奸淫掳掠，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却不知他们曾经也是江湖义士。

彼年五人青春年少，各自身怀武艺立志行侠，青梅煮酒拜把结义。哪知好景不长，因为路见不平得罪了神武寺的一个校尉衙内，被迫害以致家破人亡，恨天不公，怀着满满的恨意对世间展开报复。

经历多少风霜雨雪，生死相依，他们之间的友情坚若金石，牢不可破。

此时眼见老大受此重创，那还顾得上三七二十一，胸中怒火无处发泄，尽皆哇呀呀冲了上来。

陆白的身影就像蝴蝶，像是月下的精灵。不得不说，玄天祭月若是被女子施展出，定会美得惊天动地，就算此刻施展她的乃是陆白，也依然美轮美奂。

小姑娘在五鬼老大大喊之时便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满天月华弥漫，瞬间洗涤掉她心中的忧虑。

莹白的月光下，陆白的身影并不快，却仿若先知先觉一般，带着某种神奇的韵律穿梭在五个魁梧壮汉之间。

动作优雅而高贵，神秘而强大，像是一套舞蹈，更像是祭奠月亮的仪式。

那道身影飘忽若神，牢牢的烙印在小姑娘的心间。她痴迷了，这不是花痴，更不是乱情。

任谁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象都会为之所动，无论男女。

“我要是也能这样那该多好！”小姑娘不经意的呢喃。

一舞作罢，紫色身影身姿挺立于道观石坪中央，陆白右臂平举，缓缓落下。

山南五鬼手持各自武器呆立原地，动作各异，仿若凝滞了时空。

陆白不再舞蹈，月华渐渐流逝，观内恢复了正常的月色，盈盈洒洒一片冷辉。

“他，他们……”

小姑娘紫衣紫裤，好久才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依旧残留着那抹惊异，再不敢把面前这小道士当做挡箭牌来对待。

她心里暗自揣测，这么厉害，应该是一个返老还童的妖孽吧。想想之前发现道观时的诡异，这座道观似乎隐藏在未知空间里。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越加紧张，再看向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渗人。她害怕了，要真是妖怪，她岂不是脱离了狼群又落入了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