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重幕之后 天阙之前(下)

端木森丘身上窍穴的星辰闪光,正是他以独门步虚术汲取外域星空之中,虚无缥缈,又往来不绝的至粹玄真,凝化而成。

他做了榜样,其余修士,最差的也是步虚中阶,自然也有各自的步虚之术,当下都运转开来,一时间,周围星域范围内,光线骤然亮起,至粹玄真受众修士吸引,自虚空深处来,化为光、风、火等多种形态,闪耀不停。

不过,他们也不是纯粹为了试验。

世间对“玄真”的认知,不是太统一,有“先天性灵种子”说,有“原初纯净元气”说,也有“鸿蒙道标印记”说。其中又以“先天性灵种子”说最为主流,是可以弥补修士先天元气、胎中损伤的宝气精华。别说步虚修士,就是长生真人,也经常需要到外域来,吸取一些。

到他们这个层次,汲取至粹玄真,已经是本能一般。

再说,常年在域外修行,他们都很清楚,在这种环境下,时刻保持着对至粹玄真的汲取状态,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域外环境险恶,不但有亿万天魔、眷属、外道、奴族形成的严密大网,还有数之不清,预料不到的恶劣环境、突变等等。便如这汲取至粹玄真,最好的渠道当然就是靠近一颗大日星辰,在其暴烈的太阳真火边缘,寻找那最上乘的“玄真之英”,无疑也要冒着生命危险。

时刻保持对至粹玄真的汲取状态,积少成多,除了可以少去体验几回“太阳真火”的威能,也可以通过周边虚空至粹玄真的有无、多少,感应环境,察明危机。

里面的经验、教训,是不知多少世代以来,千千万万前辈修士积累、传承的,但凡是有心修行者,不可不知。

也因为如此,相较于其他人,余慈这边就过于安静了些。

要说,这真是个古怪情况。

以余慈目前的状态,其战力不用说,寻常真人修士不在话下,就是劫法宗师来了,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境界上,真形法体成就,阳神虽因分枝去星轨,难以圆满,总还在不断壮大之中,称得上是步虚上阶的水准。

可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却没有一门步虚术傍身,如果拿步虚境界的硬杠杠来判断,他完全就是个步虚初阶的雏鸟。

与其他步虚中阶、上阶的修士相比,自然是格格不入。

旁人也觉得古怪,但之前余慈给他们的印象太过深刻,只觉得他深不可测,步虚术也与众不同,谁也不会想到,他是真没有!

当然,余慈其实也吸收至粹玄真,承启天那边,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一直在加持,常年开启天门,其间又有藏洗日月存炼符运转,从日月星三光和域外杂气中,剥离出玄真之英,加以吸收,传输到本体内,以增寿元。

但那毕竟是本命金符上的符法,说到底还是还丹层次,又是在真界之中,隔了碧落天域、九天真罡,只是占了一个长年运转的便宜,效率不算太高。

如今到了外域——起码是像外域的地方,余慈倒也要试验一番。

当下他将心内虚空法域张开,异象都隐于无形,只有脚下血煞雷池,刚镇压了狄郎君,血光翻腾,实在遮挡不住。

就在这一圈血光的遮掩下,余慈已是在星辰天中,发动了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挡下了符法发动时,天门开启的天地异象。

只是那效果不尽如人意——此符开启天门,招取的主要还是日月星三光,其中混杂着一些域外杂气,玄真之英只占很少的一部分,法门如此,并不能体现出在外域的“地理优势”,终究还是要搭配藏洗日月存炼符……

唔?或许那个法子可以一试!

余慈想了一想,天垣本命金符微微震动,太阴炼形符、藏洗日月存炼符、玉宸启灵开天地门法三种同脉符箓,逐一亮起,又有心念贯穿,一气呵成,顷刻之间,就成就了一门符法神通。

由于有心内虚空法域的遮蔽,其他修士还是看不到,就在余慈头顶三尺,莫名凝成了一个茶杯状的器物,其色青白,如玉石雕就,样式古朴无华。余慈观其形制,知道这是玄门的甘露碗,是布坛时常用之物。只不过这一个,完全是由符箓凭空凝就。

星辰天上,原本自天门倾泄而下的日月星三光、域外杂气等带起的狂飙,就此中断、平复,但小碗中却是始终有莫名的运化之理,只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出效果。

而此时,剑光闪烁,一把传讯飞剑冲破黑暗,到了这边,被端木森丘一把抓着。

“主峰那边过来的。”

搭眼一扫就知来路,端木森丘一边看一边说,但很快就是惊愕:“这时间有古怪,从发出到现在,怕不有将近半个时辰?”

因为用到传讯飞剑,一般都是长途送讯,故而高等级的传讯飞剑上,一般都有标识刻度,可以测出路上消耗的时间,免得算错时日,误了正事儿。

端木森丘看过去时,那里的标识已经走了半个时辰的刻度——主峰距离南方八峰才有多少,以传讯飞剑的速度,当真是瞬息可至,总不能说是专门到外面绕了一圈儿吧?

出现这种情况,想必就是外域环境导致的时空异化之故,这也是域外的典型特征。只是……

“怎么没有天魔?”有人这么问。

外域也不是当真处处天魔,否则谁去了都是个死字,早晚都要没亿万天魔大军淹没,可一行人等在东华诸峰经历了多场厮杀,已经有些神经兮兮了,又到了类似外域这般的天魔老巢来,见了空荡荡的环境,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

“先结阵。”

余慈也在感应虚空状态,同时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暗地里搭建起神主网络,以为指引。网络搭建还要一段时间,但他却是清楚地感觉到,并不是没有天魔,而是弥盖星域的魔意,含而未发,似乎在等候什么时机。

而那个时机,也实实在在地到来了。

余慈的感应,正是在其将发而发未的瞬间切入,也就真切感受到了它由静而动,由虚而实,由无到有的通玄变化。

大势已成,察其源流,非常容易,没有半分遮掩。

余慈看向无尽星空深处,却见一处所在,重阙高楼,殿宇层叠,无边无际,铺展开来。

其中魔气喧天,腾而化为沉沉之云气,边沿魔焰森森,覆盖宫阙,是为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