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役灵绝雷 鬼厌死局(上)

从一开始,鬼厌就知道,就算他身具解析神通,在破解、驾驭“黑森林”体系上占有一些先机,但要想和秽渊魔主较劲儿,还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示jing,就是看准了鸦老等人设计的这个陷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纵然鸦老早就提过“禁不住考验,早坏早好”这样的话,却也不能把“见死不救”摆在面上。

你乌羽天魔王再怎么地位高崇,也不能拿着别家宗门的弟子下菜,而真把这个“标准”摊开了说,三宗彼此顾忌,又要照顾门下想法,反而行为受限。

说到底,这个神神秘秘的九宫魔域是很重要,但各宗终归都要照顾各宗的利益,至于损伤,再不可避免,也别人倒霉自己受益才称得上理想,谁又真有大局牺牲的觉悟了?

话又说回来,鬼厌的所作所为,只算是在鸦老等人面前耍小聪明,在别人的地盘上,真的做过头了,还是没有好果子吃。魔门三宗修士,没有谁会信,鬼厌会是那么急公好义之人?

鬼厌相信,如果此事生在他刚入九宫魔域时,鸦老等几位魔君,才不管你对错与否,十有仈jiu直接将他斩杀在明堂宫中,以儆效尤。

可两三个月过去,他们又是讲授,又是招揽,又是帮忙练手,辛辛苦苦这么些天,难道就是为了把他斩杀在此……那又是给谁看的呢?

“度”的微妙处,便在于此。

鬼厌有五成把握,不至于越过鸦老等人的底限,另外五成可能,则是人心之不可测度之患。

寄望于别人的心情,谁又能有十成把握?

此时此刻,虚空静寂,唯眼前棋盘、棋子,放出血光,仍在源源不断地将天梭鱼的jing血输送回来,以稳固九宫魔域的布置。

可若这里稳固了,他哪里还有机会?

鬼厌在九宫魔域这段时间,时刻不想着在上面凿一个洞出来:向里向外都可以。

他利用自己能够内外传递消息的优势,通过李闪等人,放出大量的流言,就是希望有外力能够打破平衡。若能如此,不管是与小五沟通,还是远走高飞,都比眼下受制于人的情况有利百倍。

尤其是很可能已经触怒鸦老等人的境况下……他需一个不用久等,伸手就能抓住的契机,同时,还要做好迎接最糟糕后果的准备。

思绪未结,虚空深处,忽尔传来一个声音:“下你的棋,别的事,你不用管。”

鬼厌心头剧震,他没听出是谁开口,且在这声音中,也感觉不到喜怒,但对方连用两个“你”字,目标直指,便如两条绳索,平行延伸,给他明确了仅有的一条路径。

他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对方这时开口,就证明还有心思纠正他一下,其实不是坏事儿,但能肯定的是,那几位魔君对他前面的自作主张也极为不满,干脆就堵死了所有的岔路,至于过线的后果之类,需再提。

鬼厌勉强安定心神,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也就是移到近万里外的海面上。

此时,海面上的形势称得上一团乱,天梭chao在秦行陷入魔染,众修士加以救治的时间里,狂飙突进,影响的区域已经把夜狮等人包裹进去。

躁动的天地元气乱流接近时,才能感觉到它的可怕。其中可能引爆的劫数,绝不比秽渊魔主的魔染来得轻松。众修士纷纷避让,意图脱离最危险的区域,可之前就已经拉开的距离,在这种局面下,只能扯得远。

鬼厌眼前的棋盘上,九枚棋子之间的联系,断开了至少三成,这也就代表着,鸦老给出的阵图,力量已经给削弱了。

他看着阵盘,真正进入长考,而在静寂空茫的虚空之后,想来也有几对眼睛,和他一起思索。

数息之后,海上陡生变故。

倾压在海面上的垒垒乌云中,陡然划过一道白线,几乎是擦着狂暴雷霆的边缘,切过海面,直到冲到风暴边缘,才骤然展翅,却是一只白翅海燕。

一直跟在郑曼成身的詹基,第一个现了那玩意儿,他看得清楚,按照这个轨迹,白头海鸟肯定会撞到郑曼成那边。

詹基乃是教中三代弟子,长生中人,自入教后,一直与郑曼成走得很近,亦被郑曼成视为臂助。他反应极,知道来者不善,反手就要将海燕击落,但两边气机一触,就知麻烦。

也顾不得这里随时可能引爆的天劫,詹基第一时间张开界域,排开、也是搅扰了混乱中的天地元气,同时尖啸示jing:

“是灵殒鸟!”

郑曼成回头,脸sè度变得凝重:“不要碰……”

灵殒鸟是役灵老祖自创的雷法神通,任何一种飞禽的肉身,寄放“灵殒绝雷”,看似受限颇大,可这种旁门雷法的杀伤也够惊人,寄放在飞禽身上后,可借之cao控自如,往往收到奇效。

不用说,在天梭chao范围内,被雷法正面命中,可能引的恐怕后果。

说话间,郑曼成连续两个闪身,到了詹基和万密身前,摄了两人,再一转,就挪移出两里开外。原来的海面上,那海燕也一个灵巧的转折,往这边飞来,可半途就猛地一窒,像是碰到了某个形的墙壁,身躯抖颤间,突地膨胀,继而炸开。

惨白的电光炸开,诡异地形成一个急剧扩张的光圈,扩展过来。

灵殒绝雷乃是旁门第一流的雷法,向以冲击力强,范围广大著称,郑曼成遁出的这点儿距离,还远远不够!

三人中,万密惊得魂飞魄散,也是昏了头,躲在郑曼成后面还觉得不保险,不管东南西北,掉头就跑,詹基见状大怒,郑曼成却不理会,只叹了口气,将大拇上一枚扳指褪下,对着雷光shè了出去。

那扳指sè泽明翠,一迎上惨白电光,却是陡然化为了深紫sè,是涨了一圈,在电光中翻滚几回,说也奇怪,那一道扩张的电环就扭曲不定,接下来扳指再旋,环眼中似有一股绝大吸力,如长龙吸水,将乱窜的电光都纳入其间,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