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逃之夭夭
空悟收起了拳头,缓缓的退后,必须拉开一段距离,否则他就处在了华雄的攻击范围之内。又看了看同样退后的林斗酒,他绕了一个圈,向着林斗酒走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也是刚刚他们几个人的默契,为了杀死华雄,那暗藏的默契。
华雄不动,眼睛向着远处瞧了过去,他十分的意外。在这个平静的雨夜当中,敌人从原来的一个人,到了两个人,又到了三个人,现在第四个人也出现了,真是一个不平静的雨夜。
对于空悟的离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试图去击杀他。这完全没有必要,空悟有威胁的时候,是最开始,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同样,林斗酒的威胁,也是在那藏身在云闲背后出现的那时候,只要被察觉了,那么便任何威胁都没有。
他怕再一次得偷袭么?华雄可以很清楚的去回答,怕。比起被空悟等人再一次的偷袭,他其实更怕的,是刚刚那声音的主人,从黑暗的雨幕当中渐渐清晰的轮廓。
军中猛士!
华雄对于来人的第一感觉,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他再去对空悟动手,那么就会被对方抓住机会。到头来,空悟会死,他也有可能会死!
比起空悟的命来,华雄其实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性命。
“伯平。”林斗酒看见出现在他身旁的男人,惊诧无比。
高顺!是高顺!只不过远在凉州大本营的高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就是林斗酒惊诧的原因了。
“恩。这里交给我。”高顺点了点头,没有去看林斗酒,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华雄。
他不擅长和别人交流,说太多的话,尤其是在这战场上头。不管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高顺都尤其专注,同样的,有关生死之事,他便更加的专注,摒弃一切影响他的因素。
他必须为自己负责,为那些手下的兵士们负责,为一场胜负如负责,同时也是为所效忠之人尽忠。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哪怕是知道这样的作派,放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孤高,让人难以去接近,他也依然如此。
有些事情你知道,却不代表可以去做到,也和那些曾经在并州军当中的同僚们一般,他们同样知道他为的是公事,但心中也会有别样的情绪,渐渐的将他疏远掉。这些都不重要,高顺一直觉得,他只需要去做好所需要做到的事情就好了,其他次要的事情,乃至所带来的影响也可以被忽略掉。
人这一生,究竟能够做好多少事情?高顺觉得自己挺笨,他既然投身于军中,那么这辈子或许只能做好一件事情了,便是统军杀敌!其他的事情他不管,也不想管,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好。
华雄,是敌人,战场上有敌人存在,他就没有办法放下心来,去与林斗酒寒暄。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同样的,被浪费的还有生命。
看着华雄,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高顺面色沉凝,肌肉绷紧,随时准备与华雄厮杀。他根本不敢放松,华雄,这员董卓麾下的猛将,他在凉州也时有耳闻,又怎么可能轻敌。
直到现在亲眼看见,华雄身上的那股凶悍之气,站在那里,像是一头孤狼一般。在自己出现之后,其眼中并未有任何的动摇,相反眼神炯炯,最深处的那点血芒,越来越盛。
受伤的林斗酒,云闲,他们身上的伤势,也在说明着华雄的实力。两人的实力,高顺也是知道的,也曾有过不少次的切磋。他们两个人联手,在短时间内,高顺也拿他们不下!
虽然只是切磋,不是生死厮杀,但高顺却知道,或许生死厮杀当中,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在生死厮杀当中,一个人的潜力会完全的爆发出来,更别提林斗酒与云闲两个人了,平常时候他都会感觉到吃力,生死厮杀当中,更加不会是吃力那么的简单。
他还会与林斗酒学剑,云闲学拳,吸取当中有益的成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林斗酒与云闲真正实力是怎么样的。他的剑,他的拳,又是如何的强。
审视了高顺一会儿,华雄越加的兴奋,他现在已经抑制不住身体血液的奔涌了。这样的对手,值得一战,值得他用尽全力,也值得他记忆当中,去收藏这样的一刻啊。
“是。为什么不是?”华雄轻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不如他平常使用的长枪趁手,却也足够了。
它足够的锋利,只需要这一点,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原来华雄以为这柄剑会是他这一次最大的战利品,但没有想到,现在出现的高顺,同样的与这柄剑一样的让他惊喜!
“来将报上名来。”华雄说道。
对于没有实力的敌人的名字,他是不屑于去问,去记的。那没有必要,杀过的人太多了,他要一个个去记得,那不是要把自己给累死?同时啊,不是任何人,都有让他记得的资格的,许多人在被他杀死的那一个,除了他的亲人之外,痕迹已经从这个世界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很不幸的是,不仅世界将他们所遗忘,同样的,他们的亲人也会将他们给遗忘。因为啊,他华雄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不仅抹除敌人所存留的痕迹,取走性命,还会将他们的亲人朋友带进地狱。
“哦。”华雄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该让他记得名字的,存留记忆的,不止是这个黑甲武将。他的剑虚虚点着,剑尖指着空悟,又到林斗酒,最后指向云闲的方位,“还有你们,都将姓名报上来吧。”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说,不过死之前,我觉得还是留下遗言的好。你们既然值得我去记得,那么我自然也会去做那本来很少去做的事情,将你们一起挖坑埋了,再把你们的遗言刻上去啊。哈哈哈哈…”华雄张狂的笑着,嘴中的血沫,都一起飞扬了出来。
雨依旧很冷,没有减弱,还是那样的大。但是,他全身发热啊,来自身体内部的呼唤,让他去践踏,将敌人杀死!
“你以为就真的能够杀死我们?”高顺冷冷哼了一声。
华雄很强,可是,他高顺,同样不弱。更何况,华雄强虽强,可比起那个人来说,还差得远啊。如此狂妄的话语,换成奉先来说还差不多,放在华雄的身上,这就尤为可笑了。
“你很强。”高顺说道。
他接着道:“只是,比起那个人来说,你差的不只是一点,而是差得远。”
原来还微笑,将高顺的话当成赞扬的华雄,面色突然的变了,杀意更甚。差得远?
竟然有人敢说他华雄还差得远?他这是,不想要活了吗?!
“哼。”嗤笑了一声,旋即又转变成为大笑声,“哈哈哈哈。”
怒极反笑,笑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虽然在笑,可是从笑声当中传递出来的,却是狂怒,怒意!
“那么就让我来让你知道,所谓的差得远,其实应该用在你与我之间啊!”话音刚落,华雄立刻就窜了出来,悬剪剑朝着高顺的脖子砍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早有提防的高顺,也是迎向华雄。手中的盾牌举起,向着落下的悬剪剑,另一手的长刀,则从另一角,挥砍出去。
“锵。”
悬剪剑刺击在盾牌的上头,虽利,却不得寸进。看着挥来的长刀,华雄退后一步,将剑顺势抽了出来。
“锵!”
悬剪剑与长刀相碰,华雄与高顺的力量,在剑与刀之上碰撞,猛烈的对抗着。有火星,迸溅出来,在那剑刃与刀刃相触之处。
高顺的眼睛眯了眯,长刀一触及收,他退后了一步,又再次向前,手中长刀再次砍下。
“锵!”
又是一声,一滴汗水自高顺的额头滴落下来,华雄的臂力之强,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之外。同时,长刀那之前第一次碰击时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第二次的时候,高顺变换了位置,同样的,与悬剪剑剑刃相击的的刀刃位置,同样的,又多出了小小的缺口!
“哼。所以我说,你还差得远啊。”华雄出声讥讽,得势不饶人,悬剪剑再次斩下。
出盾,高顺将手中的铁盾横在身前,全身力量,聚集着,往前一撞。
华雄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被撞了一个踉跄,以悬剪剑之力,也无法穿透铁盾。他只能憋屈的退后,目光凶狠的盯着高顺。
“你又能够坚持多久?”华雄说道。
“你的这层乌龟壳,要破掉,也不过是需要多废一点功夫罢了!而你,不管怎样选择,都只有死罢了。”
“区别只不过是要缩在乌龟壳后面死,还是要露出头来受死。同样都是死,我有的选择,而你,没得选择!”言语中,华雄尽是透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哦?是么?”听到这话,高顺如此问道,脸上没有丝毫的愠怒。
他不能力敌华雄,在刚刚的几下交手当中,高顺已经确定这一点了。在几十回合当中他必然落败,这是没得改变的事情。如果华雄手中不是有悬剪剑这柄利器的话,他是能够再多撑一会儿的,可是现在,必然会被缩短。
这是事实,对于事实,高顺从来不会否认,也不会不去接受,否认。他只会理智的判断,理智的做出最佳的选择,不会去逞强。
“你的确很强,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同样的,在你面前的我,也不是最强大的一个我。”高顺道。
“战场之上,最强大的,不是一个人,也不会是几个人。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只有集体,集体的力量才是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
“这里是战场,那么我,自然也就不会是一个人。”高顺的面容平静,却隐隐透出一丝笑意来。
他平常很少笑,并不代表他不会笑,如果是有并肩作战的同袍在的话,高顺不会去吝啬笑容。当然,这笑容并不能够称之笑容,仅仅只能算是一丝嘴角的上扬罢了。
“噔噔噔。”
一步步脚步的踏动,践踏出的泥水飞溅之声,那声声的沉闷响声,带着一致的节奏。黑暗当中,百个一模一样的黑影,透出雨幕,缓缓走来。
他们的步伐,一模一样,没有人是这当中的异类,更加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百个人在行走,还是一个人在行走。没有缝隙,没有弱点,一个个的黑影,透露出来的,只有冷漠,与无懈可击。
穿着黑色的甲胄,拿着长刀,拿着盾,当华雄看到他们的时候,很像是看到之前高顺的时候。这一个个的人,身上的穿着,竟是与高顺一般无二,区别只是高顺身上的衣甲花纹比较繁复一点,同时他也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
“陷阵营,杀!”高顺喝道,朝着华雄扑了过来。
他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一个人,是带了一百名的陷阵营战士!这一百名士兵,全是真正合格的陷阵营士兵,是在他所设立的地狱当中,攀爬起来,又在血肉战场当中的真正战士!
死亡?高山?挡在面前的,只要他一声令下,陷阵营就会一拥而上,毫无畏惧。即使身边的同袍战友一个个倒下,任何一名陷阵营士兵都会战斗下去,直到自己的死亡。
前进,前进!陷阵营的世界当中,没有后退这一个说法,也没有打不倒的敌人。灌输进血脉当中的,只有战斗,服从命令去战斗,到最后一刻!
一名名的陷阵营士兵脚步变快,到最后已然奔跑了起来,然而在奔跑当中,他们的排列依旧整齐!没有人落下,也没有人超前,是一个整体,一个行动的整体。
人多势众。
华雄脑海当中浮现出这个形容词,普通的人多势众,他是根本不会怕的。如同那羌人,这样数量的,他也能够轻易破之。
可那些朝着他跑来的士兵,却让华雄忌惮无比。他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很多,包括杀死同等数量的羌人士兵。不能够做到的,却包括面前这些士兵。
他只要陷进去,就死了,多年的战场生涯正在不断的提醒着这一点。
电光火石当中,华雄立刻做出了选择,那就是跑。逃跑不是可耻的,他只有一个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逞强。
没有片刻的留恋,将手中的悬剪剑朝着高顺的脖颈掷去,华雄转身就跑。被高顺纠缠上,他就一个死字,就算在之前杀死多少的人,他也同样要死!
所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