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风云动
张角皱眉,身上的穿着的黄底背后纹着八卦的道袍飘动起来,在房间里面,没有风的情况下面,也自己扬动了起来。旁边桌上放着的一卷看到了一半的书册,书页也径直翻动过去,直到最后的尾页合上。
这些只是跟随着张角心境而变化的环境罢了,他心中起了波澜,那泛滥的波澜,就从心胸间溢出,化作屋中从虚无内生出的风,不断盘旋着。有些人心不变,一切不变,心变了,却也只是改变了看待周遭事物的观点而已,却不能像是张角一般,心动,房间里面的一切,就随着风动。
片刻,张角呼出了一口气,房间里面的这股风,才最终的消失。果然不管你看不看得见天命,所能够改变的,已然改变。不变的,就算你做了再多,依旧却还是不变。这就像是天命跟你开了个玩笑,它告诉你说你可以去改变,去做到,可当你真正开始去做,做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改变的,到最后,结果还是没有变。
他以为自己能够改变的很多,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想要的那个结果,已经离他离得太远了。一切的谋划,一切的心血交织,却也抵不过,他命不久矣的这个事实。
张角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整个手掌都很难再看见一点肉的存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还覆盖在上头。五指纤细而消瘦,干瘪着,就如一只鸡爪一般,掌心处更是有一团干涸的红色结晶遗留。
最近他吐血吐得更严重了,心神在不断的谋算当中,已然俱疲。再加上不断的使用各类仙术,并从命运长河里面捕捉天命的轨迹,已经严重透支了身体,每一天基本都要吐血二三次。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撑多久了,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本该好好的休养,可却休养不了。黄巾军中的一切,都需要他去过问,一旦稍微松懈,局势就不知道会崩坏成什么样子,所以,张角并没有休养的时间。这也造成他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透支当中,已经彻底的走到了尽头,就如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掉落。
会死。张角明白这一点,他又轻轻的咳嗽起来,一手捂着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咳咳……”最后的咳嗽十分的重,等到张角把手掌移开只后,那干涸的红色结晶处,有覆盖上了新鲜的血液,在这些里面,还有暗红色的血块。
淡淡的看了一眼,张角便将手掌移开,心念一动,掌心催发出热气,就将血液给迅速蒸发成了红色的结晶。张角顿首,脸上有消褪不去的潮红之色,整个心脏更是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要跳出嗓子来一样。
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张角并不确定!可他一定会继续到死的那一刻,至死方休,因为不甘,因为身后还站着这么多相信他的人!那曾仰望天穹,出现眼睛里面的黄天啊,他多希望,某一天可以真切的看到它的痕迹。
天命,他不信天命!就算这是天命,他也不接受,何谓天命,天命就在我手!张角露出了放肆的笑容,痛快的笑着,肆意的发出笑声。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却也阻止不了张角的大笑,反正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与天命搏上一搏,那又如何?
目光一凝,张角伸出手去,突然掌心当中,出现了一只用白纸折叠成的纸鹤。纸鹤表面,还有无数的小字,就这样悬停在张角的掌心当中。
取下纸鹤,将纸鹤拆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张角看着,略略的看了一遍。他将纸条放在膝上,开始陷进了沉思当中,良久,他才抬起头来,从坐塌上走下。
这是二弟与三弟给他送来的信纸,他们已经快到广宗附近,于是便来信要他左右合围,趁颖川追击过来支援的汉军未到之时先挫败广宗的汉军。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让这两支军队合流,只怕取胜的机会就更加的渺茫。
可广宗汉军大营,防守严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攻下的,就算左右合围,可颖川的汉军也咬得非常得紧。一旦开战,那么从二弟张宝,三弟张梁身后随时会杀来这一支军队。到时候就不是左右合围了,而是被汉军内外围困。
只能快,兵贵神速。没有太多的思考,张角踏出一步,整个人的身形,就从钜鹿太平道大本营当中消失。等到再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广宗城内的道坛之上,双足踏着虚空,他悬于天际,远处,落进眼睛当中的,正是汉军的广宗大营。
道坛上头,巨大的香炉拱立着,香炉种插着三柱香,缕缕的烟随风飘散。在这道坛之上,每日香火不绝,为的就是这一刻。
张角凌空虚踏,足踏七星,每一步跨越,他脚下踏着的位置,都会有一个亮点出现。直到最后一步踏下,自虚无当中,有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张角身旁震荡开来。自他向外,风卷动着,吸引着空气当中的尘沙,形成了一个大的风旋,朝外,不断的扩大着。
道坛周边插着的旗帜猎猎作响,就连旗杆都摇动不止,随时都有可能被拔出来。就连四周的民房的屋顶瓦片,也一片片的落下,砸落地上,成为了碎瓦。
“风来。”
有风自来,由东而来,朝着广宗汉军大营刮去。一阵又一阵,带着一路上的沙尘,泥石,变成了一股风暴,席卷而去。
“云起。”
云雾升起,迅速的蔓延,将整个天空逐渐的遮蔽,直到最后,天空倒悬着云海。那些云雾被飓风带着,飘到了广宗汉军大营的上空,并迅速的,将整座大营给覆盖进了这浓郁得能够彻底遮挡人的视线的云雾里面。
张角从嘴中不断的流出鲜血,红色的血点落下,在他道袍上留下斑驳鲜艳的痕迹。他抬头,仰望着天穹,自天穹当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自苍茫当中,眺望天际,眼中充斥着讽刺与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