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 底牌

老管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自从搬进口袋胡同以来，常威就再没上过唐家的门，骤然看见，他难免有点奇怪了。

常威把几样滋补药品和特色点心送上，笑道：

老管家这才明白他的来意，连忙把他让了进去，一面说客气了，一面说老爷他身子骨还不大好，病虽见强了，可多数时间还卧床不起，眼下也正躺着歇息哪！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才道：

老管家一怔，打量了常威几眼，才道：

常威心道，他被迫卖屋，想来是赔了生意，也难怪他着急上火了。

老管家脱口道，可话一出口，他顿觉不妥，讪讪解释道：

常威却疑心顿起，老管家的解释当然可以作为一种理由，可他回绝的态度却不像是个生意人的管家，对待上门的朋友，就算主人不方便，管家也该是婉言相拒，而他倒像是在瞒着什么似的……

疑心加上因蒋迟而起的好奇心，常威遂试探道：

老管家面有难色，似乎还要拒绝，正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走进客厅道：

一模一样的格局让常威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家，只是屋子里浓重的草药味提醒着，这里住着的其实是个病人。

床榻的帷幔虽然放下了，可常威却听不到里面有呼吸的声音，倒是两侧耳房传来窸窣的声响。那丫鬟却也不答话，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去了。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这等待客的手段，常威还是头一回看见。

心下正奇怪，东耳房响起了一串沉重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是感慨万千的舒缓男声。

随着话音，一个胖硕老者缓缓踱出东耳房，那面孔相当熟悉，竟是常威在江南一直苦寻不得的宋廷之！

常威恍然大悟，就连那个雨天早晨见过的汉子也和霁月斋护卫韩征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不过很奇怪，见到略显苍老的他，心底涌起的兴奋和快乐很快就平息下来。

或许在常威的心目当中，一直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尊敬的对手，当他陷入穷途末路，常威本能地为他可惜，而不是幸灾乐祸。

特别是他现在的隐居状况，让常威隐约觉得他和闵承弼大概分道扬镳了。

宋廷之缓缓坐进黄梨木太师椅中，竟是从容不迫。

常威也缓缓落座，心中却是万分惊讶，宋廷之的态度真是太耐人寻味了！

不过在一团迷雾中，常威隐隐约约捉摸到了他的意图，到嘴边上的就变成了。

宋廷之精明的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轻轻自语了一声，旋即微笑道：

他喘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的常威都能听到喉鸣，想来他的哮喘的确很严重了。

他轻轻一叹：

心里却暗暗警觉，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破绽！

宋廷之笑了起来：

宋廷之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目光呆呆凝视着前方，沉默了半晌，才慨然道：

他长叹了口气：他目光重新转了回来：

宋廷之注视着常威，突然一笑：

常威略带讥讽地一笑：

宋廷之颜色剧变，一口气没喘匀实，便剧烈地咳了起来，那目光更是变幻莫测，悲哀、痛苦、恐惧，不一而足，好半天咳声才渐止，那白胖的脸上已憋得通红，只是目光复又冷静下来。

常威心头不由一阵大喜。这倒并不是为了宋廷之的夸赞，而是原本对闵承弼的猜想此刻得到了初步的证实，闵承弼果然是走私的幕后主使，宋廷之果然知道闵承弼的秘密。

常威紧盯着宋廷之道：

宋廷之再度沉默，只是脸上的肥肉却在微微地抖动着。

宋廷之沉吟了半天，才道：

话虽说得激烈，可心中却是惊讶不已，闵承弼杀了宋廷之的三妻五子？

那当初闵承弼究竟给了他多大的恩惠，竟能让他忍受下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还有，他眼下这一大屋子的人又都是他什么人？难道说……闵承弼杀的那些人都是宋廷之的障眼法，还是这本就是闵承弼与宋廷之合谋的一个圈套？

常威心头怦然一跳，没想到冲田在无名岛之外还留了后手，更没想到他的经济命脉竟然掌握在宋廷之的手里，这真是出人意料！隐隐觉得冲田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暗自心惊起来。

不过，宋廷之的一句话却让常威知道，他不是在和闵承弼合谋对付自己了。

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脸上竟然露出一股成竹在胸的味道，似乎是算计好了常威非答应不可。

就这一个表情，几乎让常威对他的所有敬佩和欣赏都烟消云散了，不是他的目光尚有那么一点真诚的味道，对他大概只剩下一句话好说：

缓缓吸了口气，常威冷静下来，宋廷之敢直言相告，必然留有后路，万一自己不答应，他该如何求得速死，又如何让他的家人逃脱法律的惩罚？

而常威的良心则要承担，冲田重新崛起后为祸江南的责任。

是袖里藏着刀，还是牙齿藏着毒药，他仰仗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常威一时无法猜测。

常威遽然而惊，对啊，除掉闵承弼的关键，不是自己掌握了多少闵承弼为非作歹的证据，而是皇上不再需要他了！

又想起大哥说过的话，暗忖道，自己一方面要放过闵承弼一两年，因为现在皇上需要昭武派维持团结；另一方面，两三年后要把江湖控制权交给蒋迟，因为那时候皇上不需要自己了，那么借口冲田攻讦自己的政敌会不会就是……皇上呢？

常威能得到眼前这个显赫的位置，说来说去是皇上的信任，以及朝廷窘境的需要，而现下朝廷财政好转，随着新政的推行，天下太平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而常威的一项功绩却正是剿灭冲田，一旦冲田重新崛起，这功劳顿时冰消雪融，到那时可真是任由旁人谤毁，自己没有多少反击的力量了。

如果这是诱因，加上朝廷处境越来越好，自己又得罪了那么多人，万一皇上和朝廷不需要自己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常威话没说完，宋廷之已经开始摇头：

关于这一点常威倒是深有感触，沈家、黄家都是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在大通钱庄建立起了信誉，大通才授予了他们特别提款权，而这种特别提款权也只能一次性提出存银的一半而已，如果不使用这种特权，只能在存银的分号和总号提出大额度的银子。

冲田在三大钱庄定然有走私的专用帐户，但这些帐户上不会留有多少存银，甚至为了安全起见，帐户还要经常变换，在钱庄那里自然也积累不起什么信誉，何况冲田崛起的很快，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获得钱庄的信任。

宋廷之手中的秘密帐户略有不同，作为棺材本儿，它应该是有大笔存银的，但同样无法获得钱庄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钱庄里的存银是很难很快兑现成银票或者金子银子。

冲田在无名岛的秘藏已被缴获，如果连棺材本儿都没了，那他想东山再起可就希望渺茫了。

怪不得宋廷之胸有成竹，原来真有打动自己的资本啊！常威沉思了半晌，突然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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