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夜袭

毕竟是练武之人,到了节骨眼上,一打起精神来,这五十几个人还真像军队一般守纪律听指挥,十一家门派领头之人各带自己门派的弟子换上已经准备好的苦力服装,分批溜出了宅子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M

李岐山因为是朱雀集团的总管,并没有和快马堂走在一处,反倒是跟在了侯飞身后,而常威和罗毅作为他的助手和卫士,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虽然已是二更天,可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并不少,卸船装船的苦力也有五六百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三三两两赶过来的苦力在扛了一大袋子粮食分上了两艘船之后就再没下来。

人齐了之后,侯飞吩咐一声,“开船。”大货船便向北驶去。

在码头常威就现周围再没有样式相同的货船了,在过苏州运河渡口的时候,也是李岐山亲自去办的手续,当然是靠银子免去了查验。

船开了一段时间后,偷眼向舱外望去,后面只有快马堂等几派坐的那艘船紧紧地跟着,在确认并没有人跟踪的同时,常威心中也狐疑起来,按照船前行的方向和以往的分析来船的目的地该是镇江?

“镇江也敢去?胆子不小嘛!”常威心中冷笑,可就凭这区区五十人怎么可能控制住局面呢?就算是偷袭力量也有所不逮,金戈会到底弄得什么玄虚呢?

“兄弟,你是第一次打仗吧!”罗毅见常威东张西望的便有些误会,而常威也确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江湖门派争雄的战斗,便点头承认。

他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好心道:“我头一回打仗也是兴奋得睡不着,可真动起手来才现睡不够,内力下降得就飞快,打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兄弟,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说着便眯起了眼睛。

我是兴奋吗?我只是在观察形势罢了。不过,对罗毅的热心,常威还是生出一丝感激。

对面侯飞此刻却把目光投了过来:“你就是王先生的那个本家兄弟?”他一向神出鬼没,今天晚上倒是头一回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常威“嗯”了一声,侯飞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年幼时曾经在闽南连家习武一段时间?”

常威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凛,飞并不是他平常表现的那般粗豪,反是细心的很,要仔细应对了,而眼角余光中侯飞侧后的李岐山分明也竖起了耳朵。

“连家的几个娃子连海连山连水连天的岁数都和你差不多吧,我早年还见过他们呢。”

言语之中甚是熟悉。

常威却心知肚明,他是借题挥探底来了,好在当初为了假冒连家拔刀诀,常威曾经仔细研究过连家的情报,自然不陌生。

那边李岐山似乎也明白了侯飞的用意,知道他话里定是有些毛病,可就算他是老狐狸也不清楚侯飞的话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机,右手悄悄朝腰间摸去。

“连海连山连天弟子认得,可连水是谁,弟子怎么没听说过,是不是侯师伯把连湖师姐记成连水啦?”

侯飞表情真的放松下来,说还真是记错了,那望着常威的目光便有些见到故人晚辈那种和蔼可亲的味道。倒是李岐山向常威投来诧异的目光,或许他又在猜测常威的来历了吧!

“小子,你很四海嘛!闽南连家没名气的人你都知道……”早上吃饭的时候他小声道。

“别为这事儿费心了,还是考虑考虑我们的对手吧!”常威一句话把他顶了回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确定下来,江南武林同盟的这批人马确实就只是朱雀集团这五十三人。常威不禁开始为自己在江南武林同盟的前途和那个八字没一撇的计划担忧,如此以卵击石,为了逃生早晚会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

船又行了一日一夜,离镇江已经越来越近,却突然向西折去。这实在是大大出乎的预料,向西,那可是大明的南京应天呀,守卫之森严比苏州犹有过之,而四周驻守的京军五军三千和神机三大营又都是精锐之师,尤其是神机营更是军中第一营,动作极为迅捷,这拨人的行动一旦被他们现,剿灭起来就像掐死蚊子一般容易。

这一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常威苦恼的舱,不仅为自己的计划担忧起来,多数年轻弟子依旧雄赳赳气昂昂一副不知愁的样子,几个门派的代表和见多识广的李岐山,脸上都不禁有了忧色。

众人推举赫伯权找到了侯飞,询问此行的目的地是不是就是应天,侯飞却笑着安慰他,说目标虽然就在应天,不过大家不必担忧,楚盟主早有万全的准备,又言此时正值三大营操校,大军屯于百里之外,已构不成威胁。众人始安,士气复振。

等到了应天,已是黄昏时分,众人依苏州之法分批进入城中后,在一家名叫“大道”的客栈租了一座别院安顿下来休息。

二更时分,众人再度集合,侯飞终于揭开了谜底:此行的攻击目标竟是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

“原来大江盟早就知道福临的底细了,可笑长空犹把它当作自己的秘密武器。”

常威不得不承认金戈会在情报收集方面十分得力,以长空帮苟延残喘的现状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幸亏背后有欧阳世家支持。

“福临镖局是长空帮刺探江南武林消息的主要渠道,也是长空帮的四大经济支柱之一,铲除它就斩断了长空家伸进江南的一只爪子,所以同盟今天将向它在江南的所有分号起攻击。”

“应天分号是福临的江南指挥中心,总镖头是七煞手洪,局里共有二十二个镖师,实力在江南诸分号中最为强劲,同盟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朱雀最大的信任。”

虽然侯飞说得很认真,可当大家听说对手只是福临镖局的一个分号时,神情明显都松懈下来,一个镖局能有多大的实力呢?就算是面对它的总舵,凭朱雀集团眼下的实力都可以轻松拿下,遑论一个小小分号了!

洪?他的名气更是无法跟侯飞和赫伯权相比。于是就有人牢骚说这纯粹是拿着牛刀宰鸡,更有人问出了“应天分号实力最强,是不是窖藏也最为丰厚”这类的问题。

只有常威知道福临镖局的真正实力,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而金戈会先破坏长空帮的情报网和经济来源,显然深明争霸之道。

侯飞肃容道:“诸位切不可存轻敌之心,据金戈会得到的消息,福临镖局镖师的武功相当强劲,每个人的实力都不比在座各门派的弟子差,而且精通箭术!我们可要特别小心!这场战斗不仅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来,我带了五十三个弟兄来,走,我也要带着五十三个弟兄走!”

经侯飞这么一提醒,大家才把轻视之心去掉。金戈会果然安排周密,接应的人除了画出了福临的详尽地形图之外,还给众人准备了十几把轻便又结实的藤盾,用来破对方的弓箭。

于是大家抖擞起精神,在夜幕的掩护下向福临镖局所在的古意巷奔去。待来到巷子口,侯飞一挥手,队伍便分成了两队,他和赫伯权各带一队,分头从前巷后巷向朝于巷子中间的福临摸去。

说起来老天着实照顾江南同盟,天阴沉的不见一丝月光,夜色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距离稍远些,后面的人便前面的人,而呜呜的北风也掩去了匆匆的脚步声,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常威李岐山和罗毅都被分在了侯飞这一队,离福临还有十丈远,隐约能门前在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了,侯飞示意众人停下,他借袖中飞爪飞身上了旁边的高墙,向里探望了一番,低声吩咐一声“上”!

这二十几人各出招数,或用飞爪,或搭人梯,俱上了院墙,常威也踩着罗毅的肩膀爬上墙,又把他拽了上来,往院子里一模糊糊地亭台楼阁,似乎是个官宦人家的宅子。

众人小心翼翼地翻下院墙,蹑手蹑脚穿过花园,来到了西面院墙前,它的另一侧该是福临了。

还是侯飞先上去窥视了一番,才招呼大家一道上去,常威目力凡,就在爬上院墙的同时,便临后花园的院墙上也隐约有人头晃动,知道那该是赫伯权他们也顺利到了预定地点。

这福临镖局的应天分号还真有些气势,前后两进两正房八厢房,前有练武场后有花园,显得既宽阔又符合镖局身份。院子里只有一间厢房闪着昏暗的烛光,正把两个走来走去的人影映在了窗纸上,隐约听到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似乎是在争论着什么。

侯飞却没有常威那么好的眼力,等了一会儿,估摸赫伯权一队也该进入攻击位置了,才‘呱’地学了一声乌鸦叫,带着十九名弟兄,五人一组,分头扑向前院的四间厢房,而听到了暗号的赫伯权一队也是五人一队扑向了后院的另四间厢房。

常威和李岐山被留在了院墙上接应,侯飞该是和连家有旧,自从确认了常威的来历之后,便对他照拂有加;而李岐山在他心目中则是管帐的形象更胜于武人的形象,于是有心立功的两人只好接受他的好心关照,乖乖蹲在院墙上了。

“妈的,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入金戈会的……”李岐山的牢骚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杀!”

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挂在厢房屋檐下的十几盏铜油灯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虽然不甚明亮,可依旧让刚落在前后院空地上的江南武林同盟的人马无处遁形,接着就听见无数弓弦响过,从正房厢房门房飞出一阵箭雨,饶是江南武林同盟有藤盾掩护,仍是倒下了五人!

敌人设了圈套!

这该是每个同盟的弟兄此刻闪过的念头,不过来不及深想,第二波箭雨又到了,虽然不如第一波猛烈,可还是射死了两人,而此刻侯飞才醒悟过来,知道再待在这个空旷之地,早晚全军覆没,睚眦欲裂地吼了一声:“抢占厢房!”

说罢,抱着厚背鹰刀如箭一般射向常威这面的一间厢房。

这原本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机会。福临的院墙高达丈许,反身向外逃的话,或许只有侯飞赫伯权等寥寥几人能凭借上乘的轻功逃出生天,其他的人定会在翻越院墙的时候被射成糖葫芦。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瞬间作出正确的判断,而江南武林同盟组成复杂的弊端在这生死关头也一下子显露出来,只有罗毅李玉霞等**个人紧随着侯飞;另外七八个人则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下意识地想要逃出福临这修罗之地,不约而同地往院墙方向奔去。

常威和李岐山面面相觑,一切来得太快,纵然他们都是多谋之人,也只能眼见着同伴在一阵箭雨中倒在血泊里,而长空帮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暴露,在此主持大局的不该是那个无名小卒洪吧!可到底是谁呢?没准儿是像长空冠世这样的高手亲自坐镇呢?一时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丝恐惧。

“跑?”

“你他妈的太没赌性!”常威瞪了李岐山一眼,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若是李岐山不在身边的话,常威倒是可以用弓箭来压制对方的弓箭手,可现在……他狠狠地一掐院墙,竟把一块墙砖掐断,心中一动,顺手把半块砖头使劲掷进了厢房。

李岐山愣了一下之后,一猫腰跳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掷了出去,却砸在一盏铜油灯上,灯顿时灭了。

这老小子的秀才之名还真不是白叫的,竟能举一反三,弓箭手需要瞄准目标才能挥威力的,一旦陷入黑暗,威力可就大大减弱了。

于是常威蹿上正房的屋顶,与李岐山两下夹攻,不一会儿就将前院的铜油灯一一砸灭,前院顿时陷入漆黑一片。

可是就这么短短的几息时间,那些想翻墙而逃的人已经全部被杀,当他们手足并用地往屋顶爬去的时候,他们也成了最好的弓箭靶子。

而侯飞一队却利用重新降临的黑暗和弓箭分散的机会顺利地攻进了李岐山脚下的那间厢房,几声哀嚎之后,厢房里便安静下来,显然他的运气还好,并没有遇到长空帮在此主持大局的高手。

“屋顶有人!”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借着后院的光亮,就见到七个汉子嘴里衔着刀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只是谁也没想到屋顶上是两个真正的一流一流高手,李岐山一剑就刺死一个,常威一刀就砍翻一个,眨眼工夫七个人全见了阎王,只是敌我双方谁也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一点。

“我去后院”说着,常威重新回到了正房屋顶,向后院望去。

后院的情况更糟,众人根本不听赫伯权的号令,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而原本应在墙头接应的那个七星门弟子此刻早不见了踪影。

赫伯权知道完了,带着自己门下的三个弟子,利用别人吸引弓箭,渐渐移向东厢房与正房交接的拐角处,这里正是东厢房与正房弓箭手的死角,西厢房弓箭手的射角也小,而对面是后花园的围墙,那儿显然并没有埋伏弓箭手,不似前院四面八方都是箭雨根本没个死角,这里的弓箭就疏散了许多,赫伯权一翻身上了院墙,又将自己的弟子拉上来,竟只有一个弟子胳膊上受了点箭伤。

等后院的其他人现了这个死角之后,一切都晚了,从东西厢房涌出了十几个镖师,一下子就将院子中间剩下的四人分割开来,接着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过白道总归是白道,赫伯权并没有立刻逃走,在四下张望见到正房上的常威之后,迅奔到了他身边,急切地问道:“侯长老呢?”

常威刚要回答,就见李岐山在福临旁边官宅花园里抱着一块大石头焦急地喊道:“掌门掌门,快来帮我一下!”

赫伯权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跳下去把石头接过来运足一口气向上抛去,正好越过院墙砸在了屋顶上,砸得瓦片四下飞溅,屋顶的泥土也松动起来。

等赫伯权重回屋顶的时候,后院已经静了下来,在解决了地面上的所有敌人之后,那些镖师开始向屋顶攀登,常威李岐山和快马堂的那三个弟子用瓦片延缓着对方攀登和前进的度,而赫伯权则掀开一大片瓦片,再度把大石头抛起,只听“轰”的一声,屋顶顿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

尘土飞扬中,李玉霞第一个翻上了屋顶,接着众人一一逃出来,最后才是侯飞,他左臂已是血肉模糊,显然也受了箭伤,默默的和赫伯权对视一眼,他黯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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