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回 云南攻略(一)

沐兰湘奇道:“怎么又冒出个木府?还是什么土司?”

屈彩凤微微一笑:“妹子,你没去过云南,不了解那里的情况,云南一带,有多个少数民族,除了苗人外,还有傣人,侗人,纳西人等。丽江那里的就是纳西人,这些人每次碰到中原的王师进入云南,往往都会率众归降,以为先导,因为云南那里山路阻隔,中原军队往往是从西北方的四川那里进入,纳西人所在的丽江一带,便是首当其冲,他们如果看到远道而来的中原军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判断云南本地的割据政权打不过的时候,就会很识时务地倒向中原军队。而土司,则是这些部落的世袭头人。”

李沧行笑道:“彩凤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嘛,不错,纳西人自从当年元军进入云南时,就倒向了元军,带他们消灭了大理国,从此成为那里的世袭土司,不受梁王的管辖,本朝开国之初,他们又是第一个迎接沐英大军的,同样站队成功,再次世袭了丽江一带的土司,有七个州府的地盘,不受云南巡抚和沐王府的管辖,而其首领原来没有汉姓,洪武皇帝特地把自己的朱姓去掉一撇一横,送了个木字给他们。所以这木家可谓在滇西北一带裂土世袭的一支少数民族力量。”

沐兰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是这样的墙头草,怎么会庇护魔教这个朝廷的大敌呢?”

李沧行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魔教的总舵黑木崖就在那丽江一带,属于木府地盘,这种蛮夷之地极少与中原往来,而且其人都是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属于蛮荒地带。中原之人过去,也多会中毒虫瘴气,所以如非必要。也没人愿意去那地方,魔教在这种鬼地方都能慢慢地修生养息。恢复元气。哦,对了,现在他们的那个右护法司徒娇,就是纳西人。”

屈彩凤点了点头:“沧行,只此两条,就能证明木府和魔教有关系吗?恐怕有点牵强吧。毕竟这些少数民族,是不怎么参与中原的是是非非,更不会牵涉到武林中事的。”

李沧行笑道:“我说的是魔教和沐王府没有关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魔教现任教主冷天雄的即位过程,众所周知,他是得到了严世藩的大力支持,才站稳脚跟的,如果他一直是有沐王府撑腰的话,还用得着找这万里之外的严氏父子作为外援吗?”

屈彩凤长出一口气:“不错,确实如此,而且我师父曾说过,当年冷天雄是通过流放到云南的才子杨慎,跟严世藩父子建立关系的。”

李沧行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杨慎?可是那个前任内阁首辅杨廷和之子杨慎?!”

屈彩凤疑道:“这个重要吗?”

李沧行正色道:“这个非常重要。彩凤,你仔细想一想,这杨慎是不是杨廷和之子!”

屈彩凤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他是那个前内阁首辅的儿子,这点我很清楚,虽然我对官场中人并不是很熟悉,但那个内阁首辅和师父的关系非同一般,太祖锦囊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才取得,所以我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李沧行的虎躯一震,失声道:“什么,这太祖锦囊居然是杨廷和帮你师父取得的?”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陆炳曾隐约跟自己提到过此事。当时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这样一想。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甚至连以前一些不相关的事情。都开始重新地串在了一起。

屈彩凤正色道:“千真万确,这是我们巫山派的绝密。当年师父随着宁王起事不成,作为被朝廷通缉的头号对象,东躲西藏,四处被锦衣卫追杀,连巫山也不敢回去,可是就在这时候,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廷和,却通过他家的护卫和我师父接上了头,要我师父趁着杨廷和出巡的机会秘密与之相会。”

“当时正德皇帝刚死,那杨廷和作为首辅,与其他各位内阁大臣都分头考察各路的宗室亲王,而杨廷和负责考察的,正是当今的嘉靖皇帝,当时他只不过是正德皇帝的堂弟,和他一样有资格当皇帝的,还有十几个人,若不是杨廷和的极力支持,嘉靖是登不了位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此事我很清楚,他当时是亲自迎立了当时身在安陆,作为兴献王次子的嘉靖皇帝,跟你师父的会面,应该也是在这路上吧。”

屈彩凤微微一笑:“不错,我师父当时被锦衣卫一直追杀,几次都险些落入他们手里,那杨廷和托人传话,可以彻底解决我师父当时的困境,我师父想着左右是个死,不如赌一把,就孤身去见了杨廷和。”

“那杨廷和摒退了左右,与我师父说,他很钦佩我师父的豪爽,知道我师父是真正的绿林义士,跟着宁王起事是一时糊涂,受了宁王的蛊惑,所以他愿意给我师父指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我师父当时是以为他要赦免自己的叛乱之罪,作为交换,需要帮他做什么事情,结果杨廷和不是这个意思,他居然是要我师父盗出在宁王之乱中被缴获的太祖锦囊。”

沐兰湘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的疑惑:“这杨廷和什么意思啊,他身为首辅,位极人臣了,难道也想着造反称帝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具体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师父当时也很吃惊,后来杨廷和说,宁王没有起事的时候,曾经给他和其他内阁大臣很多金银财宝作为贿赂,只说要他们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以保宁王的地位,当时正德皇帝年轻气盛,任性胡为,不仅建造了豹房,听说还有意削藩,所以各路藩王有不少都贿赂大臣,以求自保。杨廷和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收了钱,找机会帮宁王说了些好话。也在正德皇帝有意找宗室亲王麻烦的时候给宁王报过信。”

李沧行笑道:“结果他想不到宁王居然真的造反了,那他这么多年来跟宁王的关系一旦公之于众。有可能就会象夏言那样掉脑袋,所以他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对吗?”

屈彩凤微微一笑:“想必就是如此,还有一点,沧行,那和你有关,正德皇帝此生所爱,唯你母亲蒙古公主一人。杨廷和等老臣先是不让她入宫为妃,后来又派杀手突袭豹房,虽然正德皇帝昏庸,只怕也隐隐能猜到是杨廷和等人所为。”

李沧行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只可惜此贼早死,不然我必亲为我母亲报仇雪恨!”

沐兰湘怜惜地扶住了李沧行的胳膊:“师兄,别这样。”李沧行心中一热,摸着沐兰湘的手,柔声道:“没事的。”

屈彩凤干咳了一声,二人连忙意识到在屈彩凤面前过于亲热总有些不妥,还是松开了手。只听屈彩凤继续说道:“所以杨廷和对我师父说,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荒唐胡闹的正德皇帝虽然已死,但新要迎立的嘉靖皇帝看起来聪明绝顶,性格极为要强,以后只怕也是个听不得臣下劝的人,若是没有对其加以制约的手段,只怕他这份聪明用于歪道,可能会成为桀,纣,杨广这样的末代昏君。白白地葬送了大明江山。”

李沧行冷笑道:“这帮子大臣,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全是给自己打的小九九,我以前只道清流派重臣至少还有些能为国为民的人。现在也算是看透了,他们本质上和严嵩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贪多贪少的程度区别罢了。”

屈彩凤笑道:“沧行,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官府里没有好人,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当时你还不信,老拿大道理说我,怎么样,现在你自己也不这样看了吧。”

李沧行叹了口气:“其实初入官场的还是有很多好人的,有着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象当初加入锦衣卫的我,但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下来,那些坚持着自己单纯理想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要么变成油滑世故的老官僚,要么被排挤出黑暗的官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就象沈鍊,杨继盛那样。”

沐兰湘幽幽地说道:“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权势可以让人腐化堕落,抛弃一切的原则,师兄,幸亏你没有一直在锦衣卫呆下去,否则,否则我真的怕有朝一日,你会变成象陆炳那样的人。”

李沧行哈哈一气,豪气顿生:“我辈江湖儿女,就是要有一腔热血,如果有贤明的君主,可以亲近贤臣,善待百姓,我自然可以辅佐他一世,但若是个个象当今皇帝这样,任用奸党,盘剥百姓,哼,就是把那内阁首辅给我,我也不稀罕,现在这样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不远比在朝堂上与奸贼同流合污要强吗?!”

屈彩凤猛地一拍手:“沧行,好汉子,我就是喜欢你这份爽快劲。好了,继续说杨廷和的事,我师父信了他的话,于是就跟在他迎接嘉靖皇帝的队伍里,返回了京师,趁着迎接新皇,宫中守卫有些空虚的机会,我师父暗入大内,按杨廷和给的一张大内机密图纸,找到了放置太祖锦囊的地方,将之盗出,然后逃出大内,去了云南那里藏身。”

沐兰湘奇道:“为什么要到云南呢?”

屈彩凤微微一笑:“按照师父最早和杨廷和的商议,云南那里离京师最远,容易藏身,而且夷汉交杂,朝廷就是派出锦衣卫,也很难搜索到。只要隐身几年,等风头过去,便可以出山重建巫山派,而杨廷和也会在那时给予我师父大笔的金钱援助,以助我师父成事。”

沐兰湘的秀眉一蹙:“可是,可是你师父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吗,就算躲了几年,又能堂而皇之地再出来开宗立派?”

李沧行笑道:“师妹有所不知,一来新皇登基,往往会大赦天下,象林前辈那种协同起事的人,一般就会无罪了,再一个,林前辈以前是叫林云凤,后来改名叫林凤仙,要查起来也并不容易。”

屈彩凤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只是我师父到了云南之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子没变,眼见官军围攻那些苗人的山寨,她便出手杀了上百名官军,连领军的几个百户千户都死于她的剑下,结果滚龙寨和扣虎塘的人完全叹服于我师父的人品武功,将之奉若神明,我师父一高兴,也就在滚龙寨住了下来。”

“后来沐王府的当主听说了前方兵败,一怒之下起了大兵来攻,这回我师父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又不忍心扔下那些苗人独自逃去,于是一咬牙,干脆亮出了太祖锦囊,以此逼沐王退兵。”

“沐王一见那锦囊,识得厉害,他怕我师父将之毁在手里,赶紧退兵,我师父趁机逼他与滚龙寨和扣虎塘签下协议,从此沐王府不得再向这两个地方出兵,而经过这两个寨子的商队,转而向这两个寨子交过路费,朝廷设的税卡也要一并撤除。”

李沧行恍然大悟:“于是你师父认识到了这个太祖锦囊的厉害,就在各处山寨亮明此物,让各寨归入巫山派的旗下,是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回你猜错了,我师父虽然得手了一次,但也不敢过于张扬,当时新皇已经即位,大赦天下,她本想悄悄地回巫山总舵暗中收拾旧部。却不料刚回巫山,就有几十个山寨慕名来投,推举她当南七省绿林的总瓢把子。”

“而杨廷和也暗中派人来让我师父接受,看起来我师父手中有锦囊的事情,也是他派人在江湖上四处传播的,就是要造出这个声势,让新皇帝有所忌惮。这样他才可以继续以托孤重臣的身份,继续掌握大权,把持朝政,让皇帝当他的傀儡,是这样的吧,沧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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