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且向无处自寻医
李弃歌等三人跟着凌霄汉走了一路,这才发现此人当真是个性情中人,一路上他自顾自的带几人游览街头巷尾,而且那张嘴就没停过。
“哎,李老弟你看哈,那边是一家酒楼,叫‘太白居’,是李翰林当年最常光顾的酒楼,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李翰林去的多了,也就改叫‘太白居’了。我听说你爱挺喝酒的,那家店的汾酒甚是美味……”
“哦哦……是。”
“对啦,荆兄弟,我听说你天生身体不好是么?那边有家叫‘回春堂’的医馆,坐堂的郎中艺术还不错,听说以前是御医……”
“咳咳……凌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还有啊,楚兄弟,你们碧血阁不是专门劫富济贫么?从这拐过去再走两个街道,就是长安的商贾聚集之地,坊中多的是为富不仁的大富之家,你想劫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到时候也好给你行个方便!”
“额……那我就先谢过了。”
三个人本来还颇为认真的听凌霄汉介绍街上的各处店家和名门,结果他越说越不着调,到最后只能陪笑着走了一路,一直来到礼部侍郎尹天青府门,凌霄汉朝三人抱拳说道:“这里就是尹府了,我与尹侍郎家的公子也算是有些交情,不过这几年那小子一直在关外戍边,也没机会见他……对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留下吃饭了,明日上午我再来拜会,告辞!”
说完,凌霄汉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离去……
“这……”看着凌霄汉逐渐远去,李弃歌的表情像是刚喝了一大口陈醋,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指着凌霄汉的背影问荆、楚二人道:“我们仨……是第一天认识这人吧?”
“是!”荆、楚二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和我们很熟的样子?怪哉,怪哉!”李弃歌摇着头转身,“嘭嘭嘭”地敲响了尹府的大门……
皇宫内,后花园中,两个男子坐在一张石桌两侧,石桌上是一局已经下了一半的棋,那黑白两方僵持不下,白棋本来快要盘成一条大龙,却被黑棋接连数记妙手截断,只好又重新组织攻势。
执白子之人看着棋局,笑道:“几年不见,你这屠龙的棋法倒是更进一层,以前是明刀明枪的屠龙,现在却变得内敛多了,真是防不胜防。”
执黑子之人又缓缓落下一子,说道:“臣愧不敢当,这几年东奔西走,原本的锐气磨去了不少,故而棋风也有些变化。”
“是啊,懂得内敛是好事。不过……你虽然藏起了剑锋,你那徒弟却是锋芒毕露啊,刚到长安城就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篓子,你说朕是罚他还是不罚?”
这两人正是青莲居士李太白和当今圣上李隆基……
“皇上说的是……弃歌?”李白问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圣上的慧眼,我收这李弃歌为徒之事不过才数日之前,没想到圣上早已知晓。”
“少在这儿跟朕装模作样,别人识不出你的剑法,我还识不出?那刑部的小辈将他的一招一式都写的明明白白,嘿嘿,三招啊!三招就将一个二流的高手钉死在明德门下,倒是颇有你当年的风范!”李隆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白说道。
李白顿时汗流浃背,本来坐在石凳上,此时直接跪倒在地,说道:“臣教徒无方,罪该万死!”
李隆基摆了摆手,说道:“朕没想责怪你,起来吧……”
“谢圣上!”李白这才站起身来,却也没有坐回石凳,而是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旁。
看着一脸诚惶诚恐模样的李白,李隆基叹了口气道:“唉,也不知道让你出去这趟是好是坏。换作以前的你,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惶恐的,现在锋芒磨去了,人也无趣了许多。”
李白听后,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点头称是。
其实,李白始终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性子,就是到死也未曾敛去身上的锋芒,这次之所以表现的如此战战兢兢,实则是以退为进,想要护住李弃歌,他知道皇上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的态度,如今自己表现得愧疚一些、害怕一些,皇上看在自己的份儿上,自然也就不会计较李弃歌城门杀人之事。
“说起来,那小子与我还有层亲戚关系,我亏欠他爹甚多,如今他家里出了这么个伶俐的后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李隆基捋着已经有些泛白胡须说道,“再说,你李青莲收徒弟的眼光我信得过,那‘弹剑吟’的功法要求如此苛刻,他却能在一晚上的时间内掌握。如此才华,这‘从龙卫’八人中定当有他一席之地。至于地位如何,就要靠他自己争了。”
李白皱了皱眉,试探的说道:“皇上,其实臣……”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你刚为官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哪去了?”
“那臣就斗胆请皇上不要让弃歌加入‘从龙卫’!”李白语气坚定地说道。
“哦?为何?”李隆基奇道,“你怕他选不上?”
“并非如此,当初臣一心想与那大相国寺的緣颠、龙虎山的张纵礼二人争个高下,这才想让他来京参加此次比试,”李白只得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只是一旦他选上了从龙卫,便等于被锁在了这长安城内。臣斗胆说一句,长安城内虽然繁华,但声色犬马只会消磨英雄之志,这里实在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你想带他跟你出去修行?”李隆基问道,“别人挤破头的想进到长安城里,你可倒好,一心想把你徒弟带出去。也罢,朕准了就是了。”
“谢陛下恩典……”
“行了,这局棋算你赢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明天你又要启程去洛阳,只怕是没时间和你那徒弟见面了。”
“是,臣告退。”李白躬身离去。
待到李白走后,李隆基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内侍说道:“去吧杨国忠和高力士都叫来,朕有事找他们商议。”
那内侍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
“朕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李弃歌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否则又要大骂李白这个师父不靠谱了。他此刻正坐在礼部侍郎府的正厅里,和尹天青寒暄着呢。
“贤侄,上次你来我府上才住了三日,结果就被奸人所害!幸亏你福泽深厚,这才大难不死!此番再入长安,务必要小心啊!”尹天青说道。
“尹叔叔放心,上次是对方以有心算无心,这才将我打伤。此番我有备而来,不仅有荆兄与楚兄二人相随,邓无期大哥和她妹妹也随后就到,这安禄山又怎敢再来?”
“如此就好!还有啊,最近长安因为从龙卫一事,来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这群小辈或是斗文,或是比武,搞得这两天街上甚是热闹啊!我本想找人陪你多出去走动走动,但是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前年私自离家,跑去边关参军去了。要不我找几个丫鬟下人去带你逛逛?”
“哎,这却大可不必。我与荆兄、楚兄自己去逛逛便可,若是不认得路,我们找人问问就是了。”
“哦,那也好。”尹天青点了点头说道,“对了,你那位姓荆的朋友手上伤的不轻啊,方才我看他向我施礼之时,那只手不停地抖,只怕是掌上筋肉都被割断了,用不用我派人去请郎中来给他诊治一下啊?”
李弃歌听后猛地站起,惊道:“哎呦!我怎么忘了这件事!尹叔叔,小侄还要带荆兄去拜访名医,今日晚间怕是没办法在这里吃饭了。”
“无妨,无妨。贤侄既然已有安排,便不用顾忌老夫,毕竟那荆家小子也是来参加比武的,医好伤势要紧啊!不过,你们记得宵禁之前回来,否则被巡夜的兵丁看见了,难免多生事端。”
“是!小侄记下了!”李弃歌说完,转身离开,到客室去寻荆、楚二人。
那荆天留与楚卿恒正在客室闲坐,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只见李弃歌站在门外却不进来,对二人说道:“我与尹叔叔寒暄了几句,险些忘记了正事!楚兄,那能为荆兄治疗伤势之人在何处?”
“哈哈,亏你还记得,我们俩还以为你忘了呢!”楚卿恒玩笑道,“方才还在说,你若是还不提这事儿,我们俩就自己去了。”
“咳咳咳……楚兄休要玩笑了。”荆天留说道,“我这手掌已经筋肉尽断,便是华佗再世,只怕也难以治愈,只是不知道,你所说的那人是谁?你又为何对那人的医术深信不疑?”
楚卿恒嘿嘿一笑,卖着关子说道:“你们二位就放心的跟我走吧,荆兄弟手上的是外伤,本来甚是棘手。只因这天下间,能医内伤之人不少,但若说能接续筋骨、医治极重的皮肉外伤,确实非此人莫属。”
“那还等什么?楚兄速速带路啊!”李弃歌急道。
“好,事不宜迟。”楚卿恒说道,“我们这就出门,也好找人问路。”
“……问路?”李弃歌和荆天留听后,一脸诧异,“你不认识路啊!”
“我只知道他所在的医馆叫‘鬼医堂’,”楚卿恒摊了摊手说,“就在这长安城里,但是具体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你……”李弃歌此刻很想一剑捅死他。万般无奈之下,三人只好又折回正厅去问尹天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