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擎青锋化腾龙(上)
江湖上称“寻香踏舞”形容为“铁索横江”一般的身法,其原因是这种身法十分缠人,所谓“铁索横于江面,过往船舶是上又不得上,下又不得下。”当初上任大梵天宗宗主为乾闼婆特意创出这套身法,原叫做“踏舞步法”,本为逃命之术,助她在遇到强敌时可以脱身。但是乾闼婆十分聪慧,在师父的基础上删繁就简、另辟蹊径,于原本的身法之中融入进攻手段,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寻香踏舞”。
邓无期此时就在这套身法上吃足了苦头……
他武艺原本要比莫盈姿高出甚多,却因为对方身穿“乌荆甲”而无法施展,每每想要用轻功脱身,却次次都被莫盈姿先一步堵住去路,加上莫盈姿手中弯刀也很是锋利,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要被刀锋所伤,心急之下,数次差点被刺中心腹之处。
而莫盈姿仗着自己有宝刀和软甲,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守招式,专心在身法上困住对方,一旦得到机会便得理不饶人的死缠烂打,犹如一个赌输了的泼皮无赖一般,偏偏邓无期是投鼠忌器,一时间拿她毫无办法,只能被动的躲闪。
“邓大哥,”莫盈姿看着对面又一次从自己杀招之下脱身的邓无期,笑着说道:“你我这般纠缠了已有三炷香的时间了,你既然奈何不了我,干脆束手就擒,让我痛痛快快地同上几刀可好?”
邓无期一声不吭地站在对面,警惕的看着莫盈姿,生怕对方又有什么诡计。
莫盈姿见他不回答,又调笑道:“可惜啊!你太过自信,不肯带兵刃出来。我也不怕让你知道,我这软甲脆的很,防得住拳脚功夫,防不住刀剑和钝器。哦对了,对付你这种点穴高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话刚说完,又突然前冲,弯刀直刺邓无期面门。
一直警惕着的邓无期自然不会上当,但是却从对方的话中找到了一丝破绽……
这两人的战斗虽然凶险,但是双方却还算是游刃有余,再斗上个把时辰绝无问题,只是李府那边就要激烈的多了。
李冀本来有着与李弃歌一样的想法,只要拖到邓无期回来,己方的胜算就会大很多。但从紧那罗所说的来看,对方明显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利用莫盈姿与邓无期的矛盾将邓无期引走,然后大队人马来到李府,三对二直接废掉自己和周辛。若是邓无期能早些回来还好,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不见踪影,说明他已经被莫盈姿死死缠住。
想到这里,李冀便不再寄希望于邓无期身上,而是急速运起丹田之气,灌注四肢百骸,而后走下正厅的台阶,来到院中,每走一步,气势便强上一分,待到他最后一级阶梯走完,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李冀似乎突然高大了一圈。
从李冀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近乎实质性的压迫在紧那罗等三人身上,武力稍弱的李猪儿已经微微冒汗,不知不觉中抽出了腰间的单刀。
李冀以一种睥睨天下一般的眼神看向对面三人,朗声说道:“李某二十年不曾与人过招,想不到竟于今日破戒。也罢,我就与三位比划比划!”
此言一出,紧那罗与摩睺罗伽俱是身形一颤,李冀明明站在二人对面,但其声音竟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比起先前紧那罗的传音,功力相差何止两倍?此时二人对视一眼,紧那罗心中想道:“此人功力远胜我们任何一人,隐然有比肩于大师兄的实力,难怪安禄山要把我也请来,若是八师弟独自前来,怕是要吃好大的亏!”
摩睺罗伽则是直接出言向李冀质问道:“李大侠!你这身内功是从何处习来?”
“李某苦修数十年,寒暑如一方有今日成就,不知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功法我曾见过!这是皇家秘传‘腾龙劲’,错不了!尤其是那股傲视天下的气势!你到底是谁?”摩睺罗伽又惊又疑的问道。
“呵呵……我自然是我,风雨镇李家家主,李冀李望北,有什么疑惑的?”李冀捻须笑道,“来吧,我来称称二位的斤两!”说完,也不见弯腰做势,瞬间腾空而起,如同九天神龙一般直取紧那罗与摩睺罗伽二人,口中还喊道:“周先生,你去解决那阉人,然后再来助我!”
李冀在从台阶上下来的同时,已经暗暗思考过了对策。对方三人以摩睺罗伽和紧那罗二人功力最高,李猪儿身手如何尚未可知,为今之计只能希望周辛的武艺在李猪儿之上,这样一来,只要自己可以以一敌二,战住紧那罗与摩睺罗伽,那么己方还有胜算,故而他一出手便是全力,丝毫没有容情。
见到对方来势凶狠,摩睺罗伽与紧那罗自然也不敢懈怠,打起十二分精神,运足功力迎了上去。
这三人的功力都是当世一流,李冀更是隐隐有冲击顶尖高手的趋势,此时三人走马灯一般厮杀,形势凶险异常。
李冀的内力的确源于皇家“腾龙劲”,这种内功只有皇族能够修习,因此摩睺罗伽才怀疑他的身份,这种内功驱使开来大开大合,每一招都威力无比,但每一招都极其消耗内力。
此时的李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二十年没有动手的他,似乎将这二十年积蓄的愤懑全部在今晚倾泻而出,一拳一掌更是隐隐有龙吟之声。
另一方面紧那罗二人也不甘示弱,他二人自入大梵天宗起便一起修习卍字掌刀,此时并肩对敌,默契如同一人一般,紧那罗掌力未消,摩睺罗伽掌力又至,如同潮水一般从未停歇,而且一浪强似一浪,斗至酣处时,每一掌从空气中划过时,李弃歌都觉得他们周围的气体如同被热浪侵袭而过一般,模糊而又扭曲。
而且二人攻守有序,使得李冀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挡硬接,五十招过后,李冀的攻势已经不如先前猛烈。心中焦急的他侧身闪过紧那罗的一掌,随后看向周辛那边,却发现周辛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李猪儿是头猛兽,尽管他已经被安禄山阉割,但是阉割过的猛兽可能会更凶狠,尤其是他还有一口锋利而又坚韧的獠牙。
那把剔骨单刀就是李猪儿这只猛兽的獠牙,那刀长约四尺,而且刀刃宽大厚重,以李猪儿那百十来斤的力气劈出去,就算是在两军战场上也是如同索命阎王一般的存在,而且那刀材质颇为坚硬,一刀划过,破空之声犹如撕金裂帛。
江湖人称周辛为“开碑神手”,是称赞他的拳法和拳力之纯熟,当初他与人打赌,就凭一双拳头,硬生生的砸碎五块三寸厚的石碑和五块青石板,所以才有了这“开碑神手”的名号。但是当他一拳挥出,被李猪儿横过单刀刀身抵住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无法砸断这把其貌不扬的刀。明白这一点后,周辛就开始避过李猪儿的刀势,寻找机会以“开碑拳”攻其肉身。
随后,李弃歌只听得“碰”地一声,明明是周辛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李猪儿左胸,却有这种石块相撞的声音发出。此招过后周辛疾退了三步,躲过李猪儿那朝自己脑袋劈来的一刀,暗中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右拳。没办法,右拳先是砸在刀上,而后又砸在李猪儿铁板也似的身体上,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李猪儿也退了五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胸口,狞笑一声说道:“周师傅拳力名不虚传,不知我这身横练功夫可入得了您的法眼啊?”
“尚可……”周辛答道,“还欠点火候。”
“嘿嘿,您眼界高,自然觉得我还差火候。不过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您只有两只拳头,我可是浑身上下都皮糙肉厚。您可以狠狠地砸我十拳、二十拳,我都受得住;而我只要劈上您一刀就够了!”说完,李猪儿脸上的狞笑更盛。
虽然李弃歌恨极了李猪儿等人,但是此时李猪儿说的话并没有错,周辛年迈、李猪儿正值壮年,长期对敌的话对周辛极为不利;更为糟糕的是,李冀怕是也无法取胜,当李弃歌再去观察李冀与紧那罗二人的战斗,发现原本略占上风的李冀已经守多攻少了。
“……”李弃歌心中焦急,回头看了看邓夜菡,小跑过去悄悄对邓夜菡说:“夜菡,我记得父亲房里挂着一把宝剑!快去拿来!”
“拿它做什么?他们现在激斗正酣,我们俩根本没法插手!”邓夜菡问道。
“别管了!拿来!”李弃歌急道。
“好吧。”邓夜菡转身跑向后院正房。
那把剑其实就是当初李弃歌在长安与摩睺罗伽交手时的配剑,不过现在的李弃歌并不知道,在他死而复生之后,立即就将这把剑挂在了房中。此剑名曰“剖胆”,乃是当初李冀的一位好友赠予李冀,李冀又将之交给了李弃歌,可吹发立断、削铁如泥。
李弃歌之所以要那把剑是想帮一帮周辛。
周辛此时可说是战局的关键,只要他赢了李猪儿,立刻就可以去帮助李冀,而李冀若是单打独斗的话绝对在紧那罗和摩睺罗伽之上。
邓夜菡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那把“剖胆”。李弃歌接过宝剑,抽出剑刃,偷偷绕到李猪儿身侧不远,静静等待着时机。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动,却被摩睺罗伽尽收眼底,看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