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油嘴滑舌话为官 寡廉鲜耻遭众谴

众学友驱车到赵焱焱府上,刚推开大门,明亮的水磨石地坪上用彩珠镶嵌的、足有一米见方的“冨”字映入眼帘。

甄友亮问道:“此字笔力雄健、气势非凡,莫非出自著名书画家余世诚先生之手笔?”

张三插话道:“字写得是不赖,不是宋体就是隶书,美中不足少写一个点,或多或少是遗憾之处。母鸡(呒叽)啦!”

“连隶书、宋体分辩不清竟妄加评论,岂不落下笑柄!可‘母鸡’是咋回事儿?”带着这个疑问,赵焱焱问道:“‘母鸡’怎么了?”

张三回答说:“忆当年,你算得上是‘城门楼上的麻雀,见过大世面’,却连‘母鸡’代表啥不知晓,实乃大大的脓包。告诉你,‘母鸡’是正宗港台方言,‘对不起’的意思啦!”

赵焱焱嘲讽道:“既然‘母鸡’代表‘对不起’,莫非‘公鸡’代表‘没关系’?”

“故意钻牛角尖是吧!”张三瞟了赵焱焱一眼,说道,“暂不论‘公鸡’与‘母鸡’二者的辩证关系,还是说说这个宝盖头变成秃宝盖的‘冨’字。”

赵焱焱问道:“它怎么了?”

张三回答说:“在家中最为明显位置出现这种超低级错误太不应该。拿笔来,我把少写的点补上。”

赵焱焱笑道:“不敢劳你大驾,客厅请!”

甄友亮对赵焱焱耳语道:“此刻意残缺的‘冨’字顶上无点,意蕴‘富贵无顶’之意吧?”

赵焱焱笑而未答。

“哪阵风把诸位吹来了?”房东女主人王淑娴站在客厅门口打招呼。

甄友亮笑道:“龙卷风把我等吹到此地的嘛!”

“请!”王淑娴做了个请的手势。

进入客厅,王淑娴拿出555牌香烟招待客人。

“我戒烟了。”甄友亮摇摇手,回身对众学友说道,“我家中剩余几条过节时买的好烟,谁想要,回头跟我去拿。”

赵焱焱插话道:“我这儿还有几瓶老陈酒,谁要就捎走吧!”

张三激动地问:“你们这个戒烟,那个戒酒,有戒色的吗?”

“什么!”众人一时不知所措。

“你们这是发的什么呆?!”张三呶呶嘴,回转身问王淑娴,“想必是嫂夫人吧?”

“是!”王淑娴点了点头。

张三笑道:“嫂夫人国色天香,赵兄好艳福。”

赵焱焱调侃道:“她年近半百,人老珠黄,谈何色香!还味全哩。”

张三说道:“‘麻绳拴屁,牵(谦)虚’了不是?”

“看我只顾瞎忙乎,忘介绍了。”赵焱焱呵呵一笑,对王淑娴说,“这位是商业局的张局长。”

张三自鸣得意地说:“鄙人张三,与赵兄是同窗学友。”

“久闻大名。”王淑娴微微一笑,说道,“请代问夫人好。”

“什么?!”张三猛一愣神,问道,“你认识我夫人?”

王淑娴回答说:“夫人是珺县城大美人,我当然知晓。”

张三追问道:“你们如何认识的?”

王淑娴回答说:“去年五一节,供销系统组团去三亚旅游,是喜花带的队,我随团当解说,在那次认识贵夫人,并得知你的大名。”

“我以为喜花偷偷来过府上哩。”张三嘿嘿一笑,问道,“想必嫂夫人在旅游公司发财?”

王淑娴回答说:“原在旅游公司当导游,前不久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

张三问道:“为啥停薪留职?”

赵焱焱插话道:“我公司人手不够,特聘她当销售经理。”

张三问道:“莫不是嫂夫人怕老兄有外遇,故意设的套?”

赵焱焱回答说:“我循规蹈矩,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听豫剧听评书,说的比唱的好听。’殊不知,‘哪个猫儿不吃腥!哪个官员不偷情’!”张三狡黠地一笑,又说了下去,“其实,官员偷情这种事根本就不是新闻,普遍得就像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

“把俺家老赵看成啥人了!结婚这二十多年,俺从未红过脸,也未曾听说他有啥花边新闻,对他的所作所为,我一百个放心,一万个信任。你可不能‘以升量石,以己度人’。”王淑娴反唇相讥。

张三问道:“谁能证明他未出轨?”

王淑娴指着墙壁上悬挂的、由省妇联授予的‘五好模范家庭’奖状,说道:“它就是凭证。”

甄友亮举起右手,说道:“我也可以证明,赵兄是被左邻右舍誉为守身如玉的模范丈夫。”

此时,房东家的小花狗“豆豆”,摇头摆尾走到张三面前。

张三抬头看了“豆豆”一眼,“豆豆”回敬了张三一眼。张三再看,“豆豆”再回敬。张三索性盯着“豆豆”目不转睛,“豆豆”望着张三,眼珠子也是一动不动。

甄友亮调侃道:“你们认识?”

张三随口说:“似曾相识。”

甄友亮问:“啥时认识的?”

张三回答说:“梦中,或许前世有缘吧。”

“缘分,这就叫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甄友亮呵呵一笑,回身问王淑娴,“嫂夫人,我说的对吗?”

王淑娴嘲谑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豆豆’是公的,他们如何共枕眠?”

甄友亮说道:“现今特流行‘同性恋’,据说国外某些地区甚至立法允许同性结婚。”

张三察觉到似乎有点不妥,问:“莫不是合伙拿我开涮?”

“绝无此意。”王淑娴连连摇手。

“只要不开涮就好。”张三话锋一转,问道,“我们来寒舍,嫂夫人欢迎不欢迎?”

“这儿不是你家,‘寒舍’二字用得有失水准。”王淑娴暗自嘀咕了一声,随口附和道:“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张三扫视了一下客厅的陈设,拉长腔调吟诵道:“有朋自远方来,满屋灰尘的啦。”

室内打扫得一尘不染,何来灰尘之说?!张三的原意可能是想说“蓬荜生辉”罢了。

甄友亮呵呵笑道:“张局满腹珠玑,高、实在是高。”

张三摇摇手,说道:“不要笑、不要笑,街坊邻居听见了,不笑出眼泪也笑掉牙、笑掉牙,啦、啦、啦!”

掌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张三抬头看见了客厅墙壁上“迎客松”油画,说道:“看到这棵松树,我忽然想起一首诗,别看只有四句,却把松树描写得淋漓尽致,绝对是上乘之作。”

赵焱焱问道:“是哪四句?”

张三回答说:“头一句是什么、什么的松,第二句是什么、什么的容。”

赵焱焱问:“既是前两句忘了,那后两句是什么?”

张三回答说:“其实,第三句我也忘了,多亏第四句记得一清二楚。”

赵焱焱追问道:“第四句是什么?”

张三回答说:“好像什么风光、什么峰。”

古人曰,“宁在人前全不会,莫在人前会不全。”若真有学问,不妨讲说明白,似这等有头无尾,还不如不说为好。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张三狡辩道:“这些天忙得我头不是头、脚不是脚,以致把这首绝顶的好诗记得丢三落四。”

甄友亮说道:“贵人多忘事嘛。”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张三给自己打圆场。

甄友亮问道:“你对什么样的诗记得清?”

张三回答说:“百年前,有位穷书生书写的发奋读书自励对联,我倒是过目不忘的哟。”

甄友亮问:“什么样的对联?”

张三摇头晃脑地说道:“上联是‘谁****我屁股眼子’(睡草屋闭户演字),下联是‘我叫他弄得舒服’(卧樵榻弄笛书符),横批是‘明天重干’(应为‘甘从天命’,张三把这句给念倒了)。”

甄友亮说道:“你太有才了。”

“从这副幽默诙谐对联中不难想象,书写此联的穷书生,定是地地道道的‘人妖’。”张三偷偷一乐,又说道,“提及‘人妖’,我想和在座的探讨一个敏感问题。”

甄友亮问:“什么问题?”

张三反问道:“‘人妖’都是男人变女人,为什么没有女人变男人?”

“这倒不知。”甄友亮摇了摇头。

张三弱弱地看了甄友亮一眼,说道:“岂不知,‘挖个坑多容易,可栽棵树有多难啊!’”

甄友亮懒得和张三多论,转身对赵焱焱说:“昨晚,儿子递给我一份小学语文辅助教材,问我第六题中的两段句子怎么读。说来惭愧,我足足看了5分钟也不解其意,请老兄帮我解开秘密。”

赵焱焱问道:“什么样的句子?咱不妨共同探讨一下。”

张三不屑地说:“区区小学教材何需惊动在座的!这分明是‘大马拉小车,劳民伤财’。”

“有劳了!”甄友亮从手提包掏出教材递给张三。

张三打开教材,见第六题这样写道:“读下面的句子。一:龙虎虎望山山山|湖湖湖湖湖海海海海会仙仙仙仙仙仙仙仙|万国州州州州州州州州州掉川川川川。二: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甄友亮笑道:“请问怎么读?”

张三回答说:“我以为啥高深莫测的句子,原来是满口胡诌,且情理不通的病句罢了。”

“病句!啥样的病句?”赵焱焱接过教材一看,说道,“这是一首怪体诗。”

甄友亮问道:“它如何念?”

赵焱焱回答说:“一龙二虎望三山,五湖四海会八仙,万国九州掉四川。第二段应该这样念——”

张三截住话头,说道:“世上竟有怪体诗一说!‘放屁崩掉大门牙,奇闻一件’。如此说来,第二段我会念了。”

赵焱焱言道:“念念看。”

张三接过教材,念道:“海水七朝落,浮云七长消。”

甄友亮问赵焱焱:“这种念法对不对?”

赵焱焱回答说:“这个长句是一副对联,相传南宋状元王十朋所撰。在河北省秦皇岛市山海关城东望夫石村有一座孟姜女庙,庙门前就书写有这副千古奇联。它每联十个字,有七个字同形,乍一看,新鲜而又费解,仔细揣摩便会有所领悟。作者借助汉字的同形异音异义特点巧撰此联。这上联的‘朝’字,一指时间,读zhao,一指海水受日月引力影响定时涨落的现象,读chao,通‘潮’字。再看这下联的‘长’字,一指时间频率,读chang,即,常常的意思,一读zhang,通‘涨’字,指浮云的自然消长、出现之意。据此规律,人们一般都这样解读此联,‘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面对浩瀚无边波涛汹涌的大海,绚丽多彩风云变幻的天空,人们的感情也应该是千姿百态。特别是在孟姜女凄惨哀婉故事启发与感召下,作为人生哲理折射的对联,它的内涵更应该是丰富多彩的。一个人的心境不同、阅历不同,解读此联的方法也不尽然。”

甄友亮问道:“它还有别的读法?”

赵焱焱回答说:“有人围绕海水的消长、浮云的现落,揭示自然界变化有序的规律时是这样读的,‘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浮云长涨,长长涨,长长落。’也有人重在抒发面对大自然无穷力量的感悟,世间万物皆有定规,人何以左右得了时是这样读的,‘海水朝潮,朝潮朝潮,朝落。浮云长涨,长涨长涨,长消。’还有人由海水、浮云的涨现而喜,由海水、浮云的消落而叹则这样读,‘海水潮,潮!潮!潮!朝潮朝落。浮云涨,涨!涨!涨!长涨长消。’更有人重在抒发万物轮回,无可奈何摇头长叹之情时是这样读的,‘海水朝朝潮,朝朝潮,朝落。浮云长长涨,长长涨,长消。’总之,这副对联,借海水有潮有落,浮云有涨有消的自然景观,描绘自然景物,抒发人文情感,景情兼备,形神逼肖。面对如此奇异丰富的对联,如果我们只有一种读法,那就太辜负大自然所赐予的神奇,和对联作者的一番良苦用心。”

“一副对联竟有诸多读法!这真是‘人把狗咬死,怪事一桩’。”张三猛地一拍脑门,说道,“提及怪联,我忽然想起一件怪事儿。”

甄友亮问道:“什么样的怪事儿?”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