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魔隐边不负

夜已过半,仿佛过了最黑暗的时刻。

乌云不再遮住天空中满盘的月亮,皎洁的月光撒在唐方身上。

此时的他,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丝毫不能有一点的好转。

痛,深入骨髓的痛。

他一个才暗劲期的武者,却用出了化境巅峰,才能勉强使用的“法相天地”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那种超越了境界的秘术,不是他现在所该使出来了。

但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就发现,天地灵气的充沛,修炼环境优于前世使他所要走的国术之路,是前人所没有遇到过的。

他没有谁能参考,只能自己踏出一条属于他的路来。

只是一路独自走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不能正常的运功了,虽然运功疗伤这一条也没什么用。

还有,他已经不能控制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抽筋、痉挛,痛苦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他已经无法向一个正常人一样指挥自己的身体,紧闭眼睛的他甚至睁开看一眼天空也不行。

要死……要死了吗?

为什么我自从想要闯荡江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顺利,每次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江湖,就真的这么压制弱者吗?

但我自问,不是什么弱者,也没有一个弱者所抱有的心态。

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

若说是我实力不够,那江湖上又有几人能在一流时期打的先天高手只能动用秘术逃生?

但残酷的事实摆在那里,现在的自己,还不配被大势力算计,仅仅就是一个波及。就让自己难有后路,那将来会有多难走?

打不过别人,明明是自己的优势,天纵之资都不过分。但仅仅因为自己惹不起这些人,就要这样委屈求全?

我不甘心……

我可以做的更好,我能在他们所躲不过的死地上扭转局势。

既然我的武道走的如此艰难,我比那些大门派的传人经历的生死之战更多,将来,我也势必比他们走的更远。

那我为什么还要顾及?

唐方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满是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林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将这里化为尸山血海一样。

那是不该存在于人的眼睛中的疯狂,可偏偏,这种疯狂之下,还存在着绝对的理智。

理智的疯子——一想到这样一个形容,恐怕江湖上大部分人,都会在听到后退避三舍。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内功已经没有用了,《天录九章》名字那么霸气,但对他来说起不到任何促进实力的作用。

那个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坑,而且也绝了今后去寻找绝世内功的心。

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养好自己的伤,回复战力,让后尽快回鬼宅和他们会合。

虽然自己解决掉这边的麻烦,但他们目前的情况未知。毕竟自己只是解决了魔门追杀的直属势力,但下面有多少想要邀功的三流角色,自己还是未知。

事态还是不容乐观,只能赌一赌了。

想到这里,他扶着树艰难的站起来,然后勉强立定。

只见他艰难的站出一个混元式。

混元式——来自形意拳术开篇,为九大桩法之一。

双脚分开,脚趾下抓地气,上含之念。双腿微屈下蹲,微向里合。圆裆顺胯,双臂自然环抱,心向里斜。十指自然张开,有抓物欲坠质感。立身中正,头顶顶竖。含腰拔背,有虚灵挺拔之势,气息绵长。

一套平时很普通的练气动作在他做来,可谓是格外的艰辛。强撑着做好,要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光是在如此伤势下乱动,都能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但当他神游躯体,只见穴窍中微微鼓动。

有……有门!

身体慢慢达到最平静舒缓的状态,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三百六十一个穴窍似张未张,能够控制气血之力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平时这套基本动作,可以说是形意拳里面最没用的,它既没有实战的提升,有没有其他桩式练气的感觉强烈。

但无意间的一次使用,竟然发现,这一桩的动作,是沟通自己穴窍里的气血之力最管用的。

没错,虽然之前这不受控制的气血之力差点害死自己,但他相信,现在不在战斗中,慢慢地沟通,自己是能控制自己穴窍中流出的气血能量的。

在站桩的状态下,他身体里的穴窍不再那么的狂躁,气血之力被温顺的一点点挤出,滋养着就近肌肉、经脉里面的暗伤。

唐方感觉像是被一泓温暖的泉水包裹住,像是在母体的婴儿一般。

紧接着,多余的能量被他输送到骨髓中,那种剧痛之后一阵冰凉的舒爽,刺激着他的大脑。

舒服的差点叫出来……

气血之力在体内圆转如意,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完全掌控身体的力量了。

猛地,他从自己的幻想中惊醒——刚才自己的那个想法,是在是太吓人了,刚得到一点好处,就忘记之前差点被撑死的生命危险。

一点岔念,使得自己穴窍里的气血之力又差点暴走,唐方惊出一身冷汗,赶快将之前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自己还不是化境期的强者,法相天地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秘技,不到生死关头,还是不要拿来拼命的好。

重新站定,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将穴窍里的气血之力一点一点的框出来,然后再滋养着身体。尽管那速度很满,透视自身之下,那穴窍里每次都挤出的是微不可察的一丝。但他还是不敢冒进,自己还没那么大本事控制这些力量。

就这样微微挺立着,气血之力缓缓地在身体中流转,月华也在流转。

……

不知不觉,已经是天色破晓。早春的寒霜在他眉宇间结出一层寒霜,一身已经破损的布片遮不住严寒,他自己却浑然味觉。

此时唐方身上没有泄露出一点生的气息,鸟儿落在他的身上栖息,就像是把他当成一段奇怪的树干一样。

猛地,唐方睁开眼睛,眉上的寒霜迅速解冻,化作水珠,然后快速的蒸发。

身体虽然还没动,但那无尽的威势已经惊动了身上的鸟儿。双双惊飞。

“还好,总算是逃过一劫!”

唐方长叹一口气,气息竟然凝练出一把长枪,上面隐隐流传的盘龙清晰可见。

一晚的疗伤,竟然还让自己精进不少。

虽然不是武道上境界的提升,但对身体的控制力,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伸展了一下全身,各个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自己好像,又精进了一些……”

唐方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饶是这次重伤,帮助他又获得了一次洗髓伐脉的效果。

但一想到过程,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向四周看了看,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捡起来自己的长枪,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土。

“兄弟,对不起了。”唐方抚摸着这把宝枪,半晌,将自己的手在枪尖一划,鲜血直接滴到枪上,“自己,没能完成昨晚让你一战成名的约定,都怪自己顾及太多,不敢放手施为。”

“不过你放心,今后,自是有你饮血的时候……”

说完,他擒住枪,向树林外走去。

“但愿这个地方,不会太大,而且离长沙城也不远,要不然,小爷可回不去了。”

日上三竿,当他再次回到原点时,烦躁了抹了一把头发,又选了一个方向暴躁的离开。

……

长沙城内,鬼宅中。

“相兄弟,你看唐兄弟这么久都没回来,我们不去寻找一下吗?”

包拯坐立不安,自从他们回来之后,对唐方的安危一直很担心。一整夜没有一个人去休息,都在大厅里等着。

“包兄弟,我也很着急啊!”相振宇捋着胡子,也是心情不好道,“只是现在局势不明,我们还无法知道是不是安全了,这要是一出去,外面全是追杀我们的人,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还有一点……”黄越不解的问包拯,“唐兄弟难道在这里有什么布置吗?这要是被人找到这里,就如同瓮中捉鳖啊。”

包拯也是不大明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唐柔。

小丫头两只小手撑着小脑袋,努力让自己不睡着。

见他们一个个都把脸别过来看自己,精神一震。

然后,她也是一脸茫然的摇着脑袋。

“哦?竟然全在这里了,你们是昨天晚上从花舫上下来的客人吧?”

五人一惊,具是寻声望去。

只见大厅的正门外,赫然站着一人。

来人一身黑衣长衫,从面容上看已经是年过半百,但依旧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潇洒英俊。一头的黑发不见一根霜丝,也是让他看起来富有活力。

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慈祥和蔼,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但仔细观察,却能发下眼底的疯狂与阴鸷。

相振宇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眼见来着不善,又一口道出他们昨晚从船上下来,是在是没有好的猜测。

他暗自戒备,然后不露声色的将其他四人护在身后。

他是这些人里面武功最高的,而且之前也是但应下唐方不会让唐柔受到半点伤害。

此事,自然是他一马当先。

相振宇上前行礼,开口道:“前辈,晚辈自是这两日留宿此地的落榜学子,正思量着如何各自返回家乡。您刚才说的什么花舫,晚辈等是没去过的?”

他打定现在来追杀他们的人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故意说自己均是落榜之人,与昨晚在船上的意气风发全不相符。

而且唐方应该没有被他们抓去,所以人数上应该不相符合。想要趁机糊弄过去。

“哦?”来人打量了他一眼,但见相振宇不卑不亢,有些疑惑道:“就算是如此,你也是太过于镇静了,未免叫人怀疑。”

相振宇低着头,眼珠子一转,谎话张口就来:“我观前辈不似凡人,那前辈所要知道的事,也不是一般的事。混江湖久了,还是听说过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这个道理。”

“哈哈哈!”

老者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此时,他决定,无论这些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等下问完问题,一定要好好戏耍一番,然后再一个个弄死。

什么叫知道的少一点,活的久一点?今天你们就算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为这句话,本尊也要让你们看看——有些话,是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检验的。

还有那边的那个小丫头……

他的目光掠过相振宇,直接停留在了唐柔身上

这个小妮子现在还小,但从眉眼只见望去,将来一定也是个不亚于师姐的美人,要是能等一下把她带回去,把细的调价几年。

他的眼睛散发出淫邪的光芒,吓得唐柔直接钻进包拯怀里。

伸手,一把掐住相振宇的脖子,没等他还手,就提起悬在半空中。

“前……前辈!为……咳咳……为何?”

相振宇被掐的气喘不上来,没想到这老者的武功如此高强,他还没意识到躲开就被人一把抓住。

一张面皮迅速涨成青紫色。

“为何?你不是说知道的少,活的久吗?”他邪笑着看着相振宇,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老夫告诉你一个秘密,老夫江湖人称——魔隐,边-不-负!”

相振宇睁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