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在下包希仁
脑中权衡了许久，主审张方平这才敲定主意，开口道：“竟然大家的意见这么不一，那这个学生还是……”
还没等他说完，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一屋的评卷全都不乐意了，这时候是谁这么讨厌来打扰他们改卷啊？
旁边站着伺候的小厮跑去开门，大家转过头去看。这时，从门缝里钻出一个笑眯眯的老人，一身的麻衣葛布穿在瘦弱的身体上，看着好像是个苦难的下人，但那温文尔雅的修养和深邃智慧的眼神却是那么出彩。
老人进来，饱含歉意地向各位评卷行礼道：“各位辛苦了，我来看看情况，没给几位先生添麻烦吧？”
七位评卷向老人回礼道：“山长哪里话，这里一切安好，相信在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将所有墨卷批改完成。”
这位其貌不扬的老人，就是这岳麓书院的山长周式。他早年出身北周一户官宦人家，后来年仅十九岁就考取大宋会试头名，殿前钦点状元，而且还是开国的第一届科举。本来仕途无量，但后来不知为何辞官而去，来到这岳麓山脚下结庐而居、著书立说。又一手创办了岳麓书院，聘请天下优秀的名士来此教学，一方鸿儒也会常来此讲学。
从前，天下只有三家顶尖的书院：大宋应天书院、南朝白鹿洞书院、大隋的嵩阳书院，三家书院背靠本国皇权，底蕴深厚无比。而他，在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完成了一个奇迹——在毫无底蕴的情况下，以骄人的办学成绩追上三家王朝的国学，岳麓书院从此跃居四大书院之一。
本来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书院，却被他一人拉扯下如此大的名声。书院里所有的先生教习，都是这位老人不辞辛劳、跋山涉水所邀请到的。对他，自是尊重万分。
山长周式前来巡视考试的结果，笑眯眯的对七位评卷的老师问道：“那就好，这次考试的结果怎样，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吧？有没有发现好的苗子？”
“山长，这里有一篇文章，我认为足以当作头名公示，但有两位老师坚持罢落。”主审将唐方的卷子递过去，“此子行文之间，自有一种大家气质。观点更是开一家之言。实在是难得，罢免了真的说不过去。”
“哦？那我要好好见识一下了。”周式接过卷子，细细的看，他在唐方的那篇《人不足傲》上看了许久，最后，他抬头问道：“墨家子弟？”
“尚不清楚，不过就算不是，也与墨家有太多的联系。”
周式想了许久，道：“录了吧，良才不能埋没了！”
“可他有可能是墨家弟子。”
一位经年老儒出声反对到。
“墨家教的，我儒家就教不得吗？”周式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况且，书院学习时间是四年，四年时间，就是一块顽石，也能捂热了。”
“山长……”一旁的主审提醒道，“现在说录取，倒还是早了些，这位学子是江湖人士，明天还要考研武科的。”
“那不就更好了吗？”周式放下唐方的试卷，笑道，“此子如何心性，到时候你我一试便知。今晚辛苦大家了，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再这里搅局了。”
“山长慢走！”
说着，几位退开道路，目送他离去。
“唐方是吗？大兴人，我倒是对这个学生有些感兴趣了，虽说没有接触过儒家的大义微言，但这心中倒是一片锦绣。可叹先被墨家占了先机。不过不要紧，学院有四年时间。等你进来了，老夫再仔细考量一番。”
周式背着手，慢慢的在岳麓山幽静的小路上踱着步，也不打灯笼。这么多年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刻在他心中，这条路有多长，需要他迈多少步，他脑子里一清二楚。
他看向山下，长沙城里的万家灯火看的一清二楚，有些悲哀道：“这天下，烽火四起，民不聊生。可叹我书院这几届，即无大材啊！”
……
山下，唐方考完试，只觉自己身体一清。高兴的带着唐柔到处乱逛，誓要吃遍长沙城所有的好东西，夜间又欣赏了这里的花灯，玩的好不快活。
待到人潮渐渐散去，唐方也该领着小丫头回下榻的地方了。
“唐方，我不要住哪里……”唐柔嘟着嘴，一脸不开心道，“那里好吓人，晚上也不敢睡觉。”
唐方叹气道：“那没办法啊，不是我们没钱，而是这里客栈没一家有空房的。报考书院的考生一日不散，我们就一日找不到好的投宿地方。”
“你不是说可以住青楼吗？我们可以去那里投宿啊，那里有好多大姐姐！”
咚~
唐方当即就给了小丫头一个暴栗，疼的唐柔双手抱住了头，眼睛里泪光涟涟。
他没好气的教训道：“我说，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再口中提到青楼，记住了？”
说着，将手伸出来，又作势要再给她一个。
嗯嗯，唐柔吓得连忙点头。
“那就好……”唐方直起身，牵着她回鬼屋，“我再给你买些吃的，要是晚上还是睡不着，就吃点东西吧！”
“好诶！”
唐柔听到了后，一下子又变得活泼起来。
“就知道吃！”
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鬼屋大宅，刚一进门，唐方就看到他们昨日留下的一些东西有被人翻阅过的痕迹。
“小心一点，站我身后！”
说着，微微考前，将唐柔完全挡住。同时肌肉微微鼓动，保证自己随时都在完美的发力状态。
“哪位英雄再此，可否一见。”
既然确定自己已经被发现，这时他也索性出声试探一下。这进屋的不知道是敌是友，他也本着能不招惹麻烦就尽量不招惹。
里面传出一个有些慌乱的声音，解释道：“不是什么英雄，在下也是在此投宿的。”
说完，从厅堂里面走出一个拿着包裹的年轻男子人。看其穿着，也是一名前来赶考的士子。
不过二十岁出头，看起来有些俊俏，只是都被那黝黑的面庞破坏了。身材也有些高大，不像是一个读书的，配上那张黑脸，倒是和军伍里的杀才一般。
唐方见来人现身，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现在还不过是暗劲期的修为，内功更是不值一提。若是他人不出手的时候，是看不出他人的武学修为的，只得沉声试探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黑面男执朋友礼，想见道：“在下包拯，草字希仁，来自庐州，只因为盘缠用尽，不得已来此借宿。未经允许，还请原谅则个。”
唐方这时才放松下来，说道：“此间并无主人家，我等也是来此借宿的，包兄还请自便。”
说着，便带唐柔进入卧房。
等等，那黑子说，他叫包拯包希仁——大宋庐州包拯？
唐方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他脑门上是不是有个月牙形的胎记，要是真的那就大发了。
这可是历史上的大牛啊，说不定过两天他们就成同窗了。
不知道将来还会有多少厉害的人物，藏在这所书院中。
莫名的，他有些期待了。
第二天一早，唐方就起来去书院了，他是以江湖人士的身份报名的，今早还要考武科。
唐柔交给包拯照看一下，这黑子也是豪爽的答应下来，完全把他当朋友一样。
不说他是有名的正直能臣，就看他现在这样子，也是一脸的正气。要是这个和正史里龙图阁大学士如此相似的人都能做坏事，那这个世界就没啥指望了。
考试的内容也没什么，书院里的剑术教习先生作为考官，打上一场，考生能撑过二十招便是通过。
不过到了现场，唐方看到比武台下一地痛的满嘴胡咧咧的江湖人，可能难度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轻松。
“哟，没想到小兄弟也是江湖人士！”
我倒是没想到，昨天遇见的哪位道长在这里。唐方看着他那一派的仙风道骨的样子。只觉得这位道长走错了地方。
就他这模样，你说是考官的师傅都有人信，满满的都与这座书院不兼容的违和感。
“怎么，看小兄弟的样子，好像是觉得这武科很好过？”
仿佛是想故意打击他，道长跑过来小声嘀咕道：“这位剑术先生，可是不好惹啊！”
唐方对着场上看了一下，这位考官顶天也不过二十五岁，你这样怕人家，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身上吗？
“哦？道长如何得知？”唐方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位剑术先生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说厉害，也离谱不到哪里去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岳麓书院里面卧虎藏龙，绝不是一般的书院可比，这位先生虽在江湖上不显名声，但这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是真正的高手，刚才有几位身手不差的上去，被他一剑就扫落下来，根本没机会。现在武科的通过条件变成了在这位先生手下撑过十招，但能完成的依旧寥寥无几。”
这样么？唐方微微来了一点兴趣，看向考试台上。
只见上面有一个横练金钟罩的家伙，这功夫在江湖上只能算三流，不过这人倒是不差，看样子也是练到二流高手地步。
凭借着强硬的身体素质，他在和先生的游斗中撑了下来。尽管身上都是被剑柄拍出的红痕，但在判定时，也只是受了轻伤。
看着剑术先生的实力，至少也是初入一流，上不封顶。
“好了，武科这关你过了，下午来看成绩吧。”
剑术先生将他扶起，给了他一张通过的牌子。
“谢谢先生！”
那人呲着牙，看来也是被剑身拍的不轻，揉着胳膊上的伤就出了武科考场。
“好了，下一个谁上来？”
左右都没人出声，出来混江湖的有哪个太笨？这种看不清实力的考官，当然是越到后面机会越大。前面出来的，用来消耗一下考官的体力多好。
“我来！”
见大家都不愿意上去，唐方也就先出去考了，考官的武力多强他不知道，但撑上十招还是有信心的。君不见，先天期的他都打过，虽然不能正面向抗衡，但是想抓住他也是做梦。
“好，准备好了，我出招了！”
见唐方在台上站定，青衣男子也是提剑攻了上来，唐方判断了一下距离，轻轻向左闪了一步。
长剑插身而过，却在第二招时突然加快。唐方脚尖一点，躲过了长剑的一扫。
“先生，这只是在考试收学生，玩出人命不好吧？”
唐方闪过攻势，退后两步说道。刚才这先生根本没出全力，看到自己轻功好，立马多使上了几层力。
“小兄弟轻功不差，没事的！”
剑术先生爽朗的一笑，手中的剑又快上几分。
唐方也不在局限于方寸间的腾挪，剑招如雨，劈头盖脸的就砸过来。唐方略微的催动凤舞九天，在场上闲庭信步。可叹场下看的一众江湖人士目瞪口呆，只觉得他是在刀尖上跳舞。
只是片刻，就是七八招过去。
“最后两招了，接好了。”
只见他眼中剑意闪动，看的唐方一阵心悸，随后，就看到剑势将他牢牢锁定，一剑使出，犹如化作千百招剑式。
靠，搞大了！
唐方心中暗骂一句，全力催动起凤舞九天身法，只求能避过这一招。
教官运用剑意使出的一招剑式，化作一阵白光闪过。台下的人只觉一阵飞沙走石，露出肌肤的地方都没剑招激起的罡风刮的生疼。
比武台下的众人都看不清场上的情况，他们不得不恐惧的看着之前唐方站立的方向，很难想象被这招包裹，会不会还有生还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