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而平等，谁敢高高在上
唐方歪着头，随意的看着僧人。
“要打架吗？好啊，奉陪！”
僧人怒不可遏，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张开，僧衣无风自动。眉眼之间如同金刚怒目降魔，极具威势。
“无性，回来！”
没等法明叫住僧人，就看到那和尚如炮弹一般的冲向唐方。右手掐了个佛印，凝结成淡金色的掌印，一记般若掌就此轰出。
唐方也并不打算躲避，双拳翻起，运起拳劲就是炮拳以硬对硬。拳头如火，通红一片，与无性和尚硬捍在一起。
两人拳掌相接，在如此小的禅房内竟然打出音爆，随后劲力四散，四周如同被强风刮过，快要将房间里的一切掀飞了。
“大师，在这小地方打着，施展不开，也容易弄坏法通主持的东西，后院打如何？”
唐方说着，脚蹬地而起，如同一只起飞的彩凤，运起轻功离开了禅房。
“休走了，贫僧来会你！”
“无性！”法通叫住无性，沉声道：“这位小施主虽不是学的真法，但也是向佛之人，今日给他一个小教训便可，不要伤了其向佛之心。
还有，若是能打醒他，让他诚心皈依我佛，将来传到江湖上，也会是一桩美谈。”
“是！”
无性也知道了这位师傅想要的是什么结果，应了一声，追着唐方便往后院去了。
“我们也追去看看吧，要是这小施主能够醒悟，倒也是我佛家弟子身体力行度人之职。”说完，法明起身，对法通说道：“禅宗合流之事稍后再提，现在有劳师弟带路了。”
“哪里，师兄请跟我来。”
法通带着一众僧人来到后院，本来他是不想寺里的游人与师兄的人起冲突的，这样显得他这个寒山寺方丈特别没用，以后再禅宗合并这个问题上，也就再难有话语权了。怎奈形势比人强，只得带着法明一行来到后院，等待着一场大战的出现。
本有可能会是开始了拳脚之上的较量，各种精妙招数信手而来，但此时的无性与唐方很是诡异的没有动手。两人相对而立，相距约莫十来丈。唐方手一直揣在裤腰边，随时准备掏出暗器发动进攻，这和尚站在那里，看起来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而这无性和尚双手合十，低头念佛。平日里的养气功夫看来也是极好，这会儿倒不像之前做金刚怒目状。倒像是菩萨怜悯苍生，渡劫苦厄的慈悲之相。
唐方在场上疑惑——这火爆脾气的和尚为什么还不出手？
“和尚，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先出手了。”
见和尚还没动静，站在场中如同胎塑泥体。唐方决定先试上一试。
只见他先取出一只飞燕镖，也不向要害处攻击。在无性面前先亮了一手，这才不慌不忙的甩出去。
那飞燕镖速度在暗器中不算快，大小也看的很清楚。照理说，应该是很容易躲过去的。
但最终结果是，那镖还是插在无性的手臂上，殷红的血一下子染红了僧衣。
至始至终，和尚都没有动过一下，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唐方扔出飞燕镖，刺入他体内，脸上也不见一点表情变动。
唐方皱着眉头问道：“和尚，你为什么不躲啊？”
无性宣了一声佛号，脸上浮现出一副出家人的慈祥相：“施主，你还不回头吗？”
我靠，这和尚有病吧？上来就不按套路出牌。我们现在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宣扬什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当头棒喝也要找对对象好不好，我们是在打架，不是在辩论佛法。
以为唐方陷入迷茫之中，无性觉得应该时搞定了，当即步步上前，似要开始施加压力。雄浑的内功在胸中激荡，不久就从丹田传出一阵佛音。
禅宗秘技——大慈悲天龙音。
配合着步调的频率，无性一点一点的积蓄着自己的威压，最后快要靠近唐方跟前。这是才将积蓄的威势压在唐方身上，紧逼道：“众生存在于十恶世界中，历经劫苦而不愿意出离。一切尤如梦幻泡影，施主尚活在梦中，皆为虚妄，还不速速醒来？”
又道：“施主，你还要执迷到几时？如今你已是心魔入体，还不醒悟？”
我悟什么？
见唐方默然无语，无性继续道：“施主，此时不皈依我佛，贫僧少不得要将施主打醒了。”
唐方一时没有防备，先是被这大慈悲天龙音摄取六识，一切都围绕在里面。而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那种茫然与自我否定，快要将他逼疯了。
无性的一席话，就真的如同醍醐灌顶。将要沉醉其中，一生一世只愿常伴青灯古佛。
是啊，我这些年一直追求的什么？不过是梦幻泡影不如入了山门，从此……
随即，唐方打了个机灵，脑海中似乎是哪根警报的神经被惊起。一股浑厚的武道意志直接从拜会穴涌出来，将刚才那种愿意皈依佛教的危险思想扼杀。
“无极生阴阳”几个字，如春风拂过唐方心头的阴霾，这才让他惊醒。
我皈依你个头！
唐方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好毒的计划，自己差点就折进去了，感情这和尚不是学佛学傻了，精着呢！
不敢大意，也不敢再让无性说话了，这佛家蛊惑人心的本事，不比魑魅魍魉来的弱。世上没有
当即，唐方从怀中掏出追命箭，化作漫天箭雨，射向无性周身九处要害。
无性大吓，他怎么也没想到唐方还会对他出手，当即快速的躲闪，但这些暗器，还是擦着无性的皮肉滑过去。
他按着胸口边的伤痕，刚才多是勉强躲过要害，但还是难免受了伤，他那淡金色的僧袍已是猩红一片，看样子也是受伤不轻。
尤其是这胸口的那一箭真的好险，差点就被送去见佛祖了。
看到这样结果，唐方心里暗骂一声——妈的，又卖老子次等货，本来这手投掷追命箭的手法已是自己所想到的绝妙招式，但使用的手感一点也不好。外形结构没错，但飞出去时滞涩感很强。
将来使用暗器，一定要自己去打造。与刀剑相比，暗器的要求更高，出现一点偏差都不行。优良的暗器，可不是在外面能买到的，哪个以暗器成名的江湖人士，不是有自己所专购暗器的渠道的？
“师傅！”无性回过头看着法明，一脸戾气直冲云霄，他真的是被气炸了。
法明面无表情，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施主，看来你与佛无缘，身上的戾气更是无法去除，他朝要是离开这里，少不得要祸害苍生。贫僧为了天下百姓，今日也只有送施主往生了。”
得到同意，无性也不在伪装了，既然都到了这步田地，大家索性都撕破脸皮。
唐方听到，笑得直不起腰，众僧肃穆的看着他。却依旧毫不顾忌的大笑。直到笑够了，他脸色一变，双手一摊，又是一堆暗器射向法明，角度之刁钻，预判无性身法停顿，不无中。
法明衣袖一拂，这些暗器统统被扫了下来。
“这就是佛家，什么普渡世人，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唐方声音冷酷，丝毫不对无性有任何的留情，“一群没人性的东西，还想走佛陀危害世人的路子，今天就看看谁死谁活。”
佛家讲究普渡世人，怎么普渡？
唐方曾经听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从此，他讨厌一切的佛，包括曾经那个大闹天空，后来却不敢反抗，一心一意想要成佛的猴子。
从前，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一边喂奶一边吃饭，这时候一只蚊子飞了过来叮在她的脖子上，当即被她一掌打死。过了一会吃完饭，她将剩余的残羹倒掉。循着味道，一条瘦骨如柴的野狗跑了过去想要吃，却被她痛骂，用石头打走。
起初唐方看到这个故事，完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佛陀指着那女人告诉众门徒：“这女人全然不知，被她打死的蚊子便是她的母亲投胎转世，被她打走的野狗便是她那老父亲投胎转世。而她抱在怀里的孩童，确是她恨之入骨的杀父仇人转世。”
佛陀用这个故事告诫他的门徒，切勿杀生。同时也隐喻了凡人的肉眼凡胎，不辨真假。以及，凡尘的苦。人情的虚无。劝诫门徒刻苦修行，早日成佛。
但这就完了吗？没有！
这佛陀早已介入了阴间的生死轮回。为何会有如此巧合的安排让一切苦难集于一身？毁了一个女人的孝道，只为成就他至高的理论。这一切，换作任何仙人，都做不到这么绝。可佛陀们就做得出来。脱八苦，去执念，成佛之日，便没了心肝。这就是佛。
脱了八苦，去了执念，还哪里来的乐？所谓极乐，不过是因为众生疾苦。
在他们心中，只有佛法，再容不得他物。我想我永远都修不到他们那样，既然如此，不如早早放弃，另谋出路。
从此，在唐方的心中，只有一个意识——天下佛陀皆可杀！
我这一世只求念头通达，笑傲江湖，不韪本心，安静做人。
你想做你的佛，做好了，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要我被什么当头棒喝，皈依佛门帮你们扬名，还不如当场厮杀一场，求佛的成佛，求魔的杀佛。
就算是被人叫成邪魔，也绝不后悔。
手中投掷暗器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想到这，唐方的眼睛饱含杀意，狠狠地盯着无性。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那种杀意，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无性艰难的躲避过唐方的暗器，回头却看见唐方如此神情，皱着眉头道：“施主，你入魔的了！”
唐方桀桀怪笑道：“没有，我清楚的很，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佛都是没人性的东西。不如入魔了，看这个世间还会清醒一点。”
无性听到，一阵阵地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要是今日不尽快除去唐方，将来将是比朝廷灭佛更大的灾难。
“既是如此，贫僧少不了降妖伏魔了。”
“那就要看和尚你心中的佛想让你怎么了结这段因果了。不过，怎么说呢？大和尚，你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武功了。”
说着，唐方解开腰带，将身上的暗器全部都抖了下来。不属于身体的东西太多，很有碍发挥的。
看着那些簌簌落下的各种暗器，尤其是有几个泛着幽光的，一众僧人都是头皮一麻。
随后，解开衣裳，将上衣随意的丢在一边，露出身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尤其是心口的一道剑伤，正常来说，照成这样一道伤势，早该死了。而在僧众面前，站着的还是一个活着的唐方。
“此子不能留，不然将来绝对是佛门的一大劲敌。”
法明一行此时心中同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怎奈他们并非都是武僧，能够上场的，就只有无性而已。
“那和尚！”唐方解下负担，好好地活动一下道：“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说着身形一闪，如同化作一道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