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使君有令
“平卢节度使,东南剿贼行辕招讨曹贼使宋将军,威,令:兹有东南剿贼行辕行军长史,右龙武军中侯,杨台者,字凤楼……通敌王仙芝、尚君长,资敌粮秣两千余斤……今有东南剿贼行辕行军参军,将其人赃并获……
杨凤楼不思报国,反叛国投贼,实乃罪不容诛……
今,晓谕东都洛阳及河南道各处军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有击杀杨凤楼者,赏钱十万!
有活捉杨凤楼者,赏钱三十万!
有提供杨凤楼行迹确切消息者,赏钱五万!”
老龟站在高台之上,将手中纸张内容缓缓念出,随后将它高高举起,仿佛有千金之重,不但让他动作缓慢,而且能够化作一座大山,足以镇杀杨凤楼。
人群之中的杨凤楼冷冷一笑,心下已然全都明白了。
他在狗脊岭成功突围,又闯过了宋威老龟等人布设下的一道弓手埋伏,即便宋威出动了大唐军中难得一见的射雕手顾阳羽,竟然也被杨凤楼毫发无损地冲了过去。
这让宋威和老龟着急了!
杨凤楼不死,他们如何也掩饰不了截杀招降使者尚君长的事实!
更不用说以杨凤楼为导线,牵引到他身后的都监杨复光了。
所以,他们狗急跳墙!
他们要在杨凤楼还没有见到杨复光的这段时间,杀了他!
所以,宋威直接以东南剿贼行辕招讨使的身份下令,要发动麾下所有的力量,击杀杨凤楼!
至于张清,那只不过是老龟在宣读命令之前的一场闹剧,他们要的,就是以杨凤楼身边之人的反口攀诬,来证明杨凤楼就是十恶不赦,也要以此来保证,宋威命令的正义,至少表面上来看。
不过,他们找了张清这么个“读书人”演出这一场闹剧,更是显现出他们的心虚,要不然的话,以宋威东南剿贼行辕招讨使的身份,拿下杨凤楼,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事实上,在大唐,官员品级有着明确地划分,三品以上为高官,五品以上乃是中层,五品以下,乃是大唐的基层官员,中高层官员的任免,需要大唐天子首肯,说句往脸上贴金的话,这叫做“简在帝心”!
而五品以下的官员,几乎只需要吏部铨选即可。
杨凤楼的官职品阶,好巧不巧,却是正六品上,正好卡在了中层官员和基层官员的分界线上,说他在大唐官员之中,相比基层官员,当然不错,不过可惜的是,终究还没有进入大唐天子的视野。
以宋威号令诸道的使君威势,对基层官员,就算说不上生杀予夺,下令处死一个正六品的杨凤楼,只要事后运作得当,也不过是罚铜几斤的小惩戒,不过小事而已。
而他们竟然找来张清,演出这一出闹剧,就是为了表现这道命令的正当性,不是心虚是什么?
想到这里,杨凤楼的嘴角已然微微翘起。
敌人不想他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宋威和老龟都想杀了他,更准确地说,是在他见到杨复光之前杀了他。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
找到杨复光,把事情和盘托出!
看看是东南剿贼行辕招讨使宋威的权势大,还是护佑大唐皇室血脉数百年的玄阴殿殿主更强势。
一念至此,杨凤楼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没有想到,高台之上,有人说话,一听声音,杨凤楼忍不住心头暗叹了一口气,又转回了身。
田小娥!
“乱命!这是乱命!”
田小娥被身后五品大汉紧紧抓着发髻,高扬着头,满脸血污,却异常坚决地大声喊道:
“这是你们要谋害杨参军!他根本不可能投靠王仙芝!”
老龟还沉浸在手中命令化身大山的幻象之中,闻言之后,脸顿时就黑了,即便那名五品武夫一把捂住了田小娥的嘴,她声嘶力竭的喊声,也让高台之下的平民百姓议论纷纷,老龟见状之后,走了过来,示意大汉放开田小娥,一脸戏谑地说道:
“你个教坊司的****也敢质疑招讨使宋大将军的命令?你有如何确定杨凤楼不会叛国投贼?”
田小娥鄙视地看了一眼老龟。
“谁不知道杨凤楼乃是杨家第九代传人,时受皇恩!他父亲杨烈,在乾符元年曾经刺杀王仙芝,被黄巢兄弟八人围攻致死!
杨凤楼与王仙芝黄巢有杀父之仇,又怎么可能投靠叛军!?”
老龟嘿嘿一笑。
“杨家满门忠烈,却是不错,不过,杨凤楼这个第九代传人,不思复仇,投靠贼人,正是他人品低劣,愧对祖宗!我同样出身于右龙武军,我都替他脸红!”
田小娥哈哈一笑,满是鄙夷地看着老龟。
“他人品低劣?再低劣也低劣不过你!
认贼作父,祸乱天下,以一己私欲而残害同僚袍泽,不管天下苍生,只求自身升官发财!
只有你这种人才可能叛国投贼!
人家满门忠烈之后,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投靠王仙芝!”
老龟气得满脸通红,狠狠一巴掌又抽了上去。
“你个下贱之人,如何敢品评朝堂官员!?”
田小娥虽然再次被打,气势却丝毫不弱,争锋相对地说道:
“老娘乃是右龙武军司戈!
你不过是右龙武军司阶,同为四色官,老娘哪里下贱了!?
不对!
老娘就是下贱!
和你同在右龙武军,同为四色官,就是下贱!”
老龟大怒,劈头盖脸又是一顿大嘴巴。
台下的人群却开始议论起来了。
本以为田小娥就是教坊司中一花魁而已,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天子亲军中的一员!
身份巨大的反差,再加上田小娥本就是一位美貌的弱质女子,却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她,即便没有相信之人,却也对杨凤楼叛国投敌之事保持怀疑了。
这种变化,却让老龟始料不及。
听了台下的议论,老龟心中大急,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田小娥,心中暗恨。
突然灵机一动,停了下来,冷冷一笑,朗声说道:
“你口口声声说杨凤楼没有叛国投敌?你如何知道?哈哈……我明白了,你本就是下贱之人,和杨凤楼在一起走南闯北多年,**,必然坐下了苟且之事,这才如此维护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