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如梦被劫

吴秋遇和柳如梦在扬州找了几日,一直没有发现小灵子的踪迹。吴秋遇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柳如梦偶尔找机会跟吴秋遇亲近一下,享受片刻的温情。可是吴秋遇心里始终惦记着小灵子,有些心不在焉。柳如梦当然感觉得到,虽然心里有些许的不爽,但是却从来不肯表现出来。

狼山六兄弟半夜放火烧了铁家的灵棚,第二天却发现铁秋声安然无恙,不免有些失落。老大彭可通本想几个兄弟离开扬州,返回狼山。可是老三贾冲总是觉得心有不甘,对其他人说道:“我看姓铁的虽没被火烧到,但是好像也病得不轻。你没看走路的时候都是让人扶着吗?他多半是受到惊吓,或是办丧事忧劳过度。在嵩山他一个人让咱们弟兄六个没面子,这可是个难得的报仇机会。如果这次不能把他制了,我怕咱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对付他。”彭可通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就听老三的,再去试一回。这回再放火怕是不灵了,你们有什么主意?”贾冲笑道:“他已经病成那个样子,咱们还担心什么?直接找上门去,揪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若求饶,咱们可以考虑留他半条命。他要不服,咱们就当场废了他。”其他几个也都觉得可行。等彭可通和老四、老六身上的刀伤稍稍愈合,六个人便重新向芙蓉巷走去。

铁家的院门敞着,铁秋声一个人坐在院中晒太阳。彭可通带着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看到铁秋声,得意地说道:“姓铁的,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吧?”铁秋声意外见到狼山六兄弟直接找上门来,不禁一皱眉,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贾冲看到铁秋声起身的动作,知道他身体仍然虚弱,心里也就更加踏实了,上前叫嚣道:“上次在嵩山,我们哥几个手下留情,让你侥幸占了便宜。今天我们又来找你比试一场。”铁秋声轻篾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对彭可通说道:“上次在嵩山,我手下留情,尽量顾全你等的面子。想不到你们不但不领情,反倒半夜放火,烧了我家的灵棚,今日又无端找上门来。你们真的以为可以打赢我么?”彭可通心中一惊,他是知道铁秋声的本事的,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半步。贾冲提醒道:“大哥,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不用怕他。”彭可通这才重新壮起了胆子。贾冲叫道:“兄弟们,别跟他废话了。上,直接废了他!”

忽听屋中有人说道:“原来以为狼山六兄弟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都是这种偷摸放火、乘人之危的小人。大个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手下?”乡野三奇从屋中走了出来。彭可通愣了一下,怯生生叫道:“什么大个子!什么手下!老子叫彭可通,这些都是我的兄弟。”陈康点了点头:“碰可疼?哈哈,对不起,我从来记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你既然当了人家老大,就应该把他们往好道上领,怎么净带着他们干坏事?你就不怕他们被人打伤了、打瘸了,人家爹妈找你要人?”“你!”彭可通虽然气愤,对乡野三奇却也有忌惮。

贾冲上前说道:“我们兄弟敬重乡野三奇,咱们虽然算不上朋友,可也没什么过节。今天是我们兄弟跟姓铁的之间的事,还请三位不要轻易插手。”丘壑笑道:“你们擅自闯进我兄弟的家里来,倒叫我们兄弟不要插手。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狼山六兄弟听了,都不免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丘壑说:“日前你们无端放火,谎言挑唆,这些事我们可以暂不计较。请你们速速离去,免得动起手来,大家伤了和气。”彭可通心中犹豫。贾冲小声说道:“大哥,咱们大张旗鼓地来了,如果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彭可通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听完贾冲的话,当即打定主意,开口说道:“丘大侠好大的口气。你三言两语就想把我们兄弟打发了?嘿嘿,好歹咱们也要动手比试比试。”陈康指着彭可通说:“既然你不要脸,那我们也用不着给你留情面。秋声兄弟,你这院子已经被火烧过,留点他们的血,应该没关系吧?”铁秋声笑道:“三哥轻便。尽兴就好。”

狼山六兄弟见他们如此轻篾自己,顿时恼了。彭可通手一挥,便带头冲了过来。丘壑和陈康各自拦住几个,交起手来。胡大夫搬起椅子,靠着房檐下的墙根放好,招呼铁秋声过去坐着。铁秋声知道丘壑和陈康足以应付,便走过去坐下,跟胡大夫一起看热闹。

狼山六兄弟人数虽多,武功却不济。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被丘壑和陈康打得落花流水。老三贾冲闹得最凶,陈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瞅准破绽,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用力拧断了。贾冲抱着手臂跳着脚,大声哀嚎起来。老五的左腿被丘壑的铁扁担打到,筋骨折了,跌倒在地,翻滚到彭可通的脚下。彭可通大惊,赶紧招呼其他人停手,对着丘壑作揖道:“丘大侠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认输。”丘壑把铁扁担立在地上,开口说道:“好。既然你及时住手,咱们就全当没有过。你有两个兄弟受了伤,我让我二弟给他们上点药,好歹先止了疼。”

胡大夫走过来,摸出一瓶药,倒出几粒,让彭可通给贾冲和老五分着吃了,很快二人停止嚎叫,看样子真的没那么疼了。胡大夫看了一下贾冲的手腕,想试着给他看看,贾冲以为胡大夫要害他,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胡大夫又去摸了摸老五的腿。老五倒是没有躲闪,也可能是腿脚不便,来不及躲闪。胡大夫摇了摇头,对彭可通说:“他的腿……回去好好养着吧,以后打架怕是不成了。”

彭可通冲着丘壑和胡大夫拱了拱手,带着人走了。几个人垂头丧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来时的气焰。彭可通本来还想埋怨贾冲几句,但见他扶着手腕呲牙咧嘴,也就忍住没说。

几个人走出芙蓉巷,拐过一个弯,没走出多远,贾冲和老五就又疼得叫了起来。倒不是胡大夫的止疼药效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的手脚实在伤得严重,又没有及时固定,行走之间有所错动,自然就又开始疼痛。彭可通看着心疼,又很无奈:“真是他娘的晦气!咱们报复别人不成,反倒伤了自己的兄弟!”老六说:“这口气兄弟咽不下!早晚还要找他们算帐!”彭可通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回去!还嫌不够丢人?”老六赶紧住口。

狼山六兄弟又走过两条街巷,忽然看见吴秋遇和柳如梦迎面走来。吴秋遇看到狼山六兄弟,稍稍愣了一下。虽然恨他们到铁秋声家放火,又挑唆乡野三奇与时秋风争斗,但有柳如梦在身边,他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便护着柳如梦往旁边让开了。

狼山六兄弟正有气无处撒,看到吴秋遇和柳如梦,不禁又动了心思。老六说:“大哥,这两个跟姓铁的有关联。咱们正好拿他们出气!”贾冲和老五见有人可以拿来出气,也停止**,表示赞同。彭可通正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便带着那三个没受重伤的兄弟向吴秋遇他们围了过去。吴秋遇在嵩山见过狼山六兄弟两次,但是狼山六兄弟却没见过吴秋遇的本来面目,因为那时吴秋遇每次出现都是经小灵子易过容的。所以狼山六兄弟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武林至尊的传人、神医济苍生独传弟子。

吴秋遇见他们几个人一起向自己靠近,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便用身体护住柳如梦,警惕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彭可通带着老二、老四、老六逼到吴秋遇的近前。老六奸笑着说道:“干什么?当然是揍你!你也不用恨我们,要怪就怪你们认识那个姓铁的!”说着便挥拳向吴秋遇打来。吴秋遇身体挡着柳如梦,不能躲闪,其实也用不着躲闪,他快速出手一挡,将老六的手臂给格了出去。“呦呵,还敢还手?”老六叫嚣着又打出一拳。吴秋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便把老六摔倒在地。彭可通等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子也是会武功的,便一起攻了上来。吴秋遇左支右挡,将三人封堵住,让他们不能再前进一步。老六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戗破皮的左脸,也加入战团。

贾冲在后面看着,见那兄弟四个一起上,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傻小子,大感意外。他在惊讶吴秋遇武功的同时,也渐渐看出门道。吴秋遇虽然对付面前的几个人游刃有余,却始终不敢进攻一步。贾冲明白了,后面那个女人对吴秋遇一定很重要,若是把她拿下了,那傻小子必定束手就擒。想通了这一点,贾冲悄悄走开几步,往柳如梦的身后绕去。

彭可通等人瞥见贾冲的身影,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便在前面配合他,故意吸引吴秋遇的注意,引逗他往前进攻。吴秋遇虽然没有上当往前走,但是眼光也只顾盯着前面。柳如梦对身后的风险更是浑然不觉。

贾冲离柳如梦只有两步远,他瞅准机会忽然往前一冲,便用左手掐住了柳如梦的脖子。柳如梦想叫却又叫不出来,身体无力地挣扎着。贾冲拖着柳如梦往后退出了几步。彭可通见贾冲得手,心中大喜,刚要开口要胁吴秋遇,却见吴秋遇晃身形提气在手,猛然打出一记“开山惊魔”。吴秋遇只用了三四成功力,但是他这一掌打出去,彭可通连同身旁的老四同时惊呼一声,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贾冲大惊,忽然放弃当面要胁吴秋遇的念头,挟持着柳如梦抬腿就走,转身拐入旁边的一个小胡同。老二和老七仍然站在吴秋遇的面前,战战兢兢地不敢轻举妄动。吴秋遇也警惕地看着他们,喝问道:“你们还打么?”老二和老六连连摇头。这时彭可通捂着胸口站起来,闷喘了几口粗气,对吴秋遇说:“大侠好本事!是我们有眼无珠。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吴秋遇懒得理他,回头说:“如梦,咱们走。”他一回头才发现,如梦已经不见了。吴秋遇大惊失色,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人影,大喊了几声“如梦”也无人回答。他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老六,喝问道:“说,你们把人弄哪去了?”老六哆哆嗦嗦回答道:“大侠饶命!我不知道啊!我一直跟你在打,哪有机会去碰那位姑娘啊?”吴秋遇又盯着另外几个人。彭可通等人都见识了吴秋遇的本事,哪敢说出是自己的兄弟挟走了女子,一个个慌忙摇头。吴秋遇将老六用力推了出去,转身往一条小巷追了下去。

彭可通暂时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好险好险。那小子太厉害了,只怕比姓铁的还厉害。”老六从地上爬起来,小声说道:“大哥,三哥把那女的弄走,会不会惹祸上身啊?”彭可通心头一惊:“老三就是喜欢折腾!要是被那小子逮到了,只怕没他好果子吃!”老二说:“幸亏那小子找错了方向!趁他还没醒过闷来,咱们赶紧走吧。”“正是。”彭可通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这时就见吴秋遇从刚才的小巷跑了回来。彭可通等人吓了一跳。吴秋遇一把揪住老二的衣领,举着拳头喝问道:“说,你们把人弄哪去了?要是我今天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老二刚才亲眼看到彭可通和老四被吴秋遇一掌打飞,知道他拳头的厉害,战战兢兢地盯着吴秋遇的拳头,指着贾冲拐入的那条小巷颤声说道:“那儿,在那边。”吴秋遇出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又抓过老四也点了,威胁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去那边找不到人,回来再找你们算帐!”说完快步向那条小巷追了下去。

彭可通赶紧招呼那几个:“快走!”老六紧跟在他的身边,老五也一瘸一拐地跟上,老四和老二却停在原处,一动不动。“干什么呢?快走啊!”彭可通回来拉了老四一把,却发现他真的不能动,这才知道他们被吴秋遇点了穴。彭可通一跺脚:“咳!这都是老三惹的祸!但愿他早点把人交出来,别在惹着那小子!”

胡同狭窄,又拐来拐去,吴秋遇使不出追风架子,只能尽力快跑。可是路上巷口太多,每到岔路,他都不禁为难,只能胡乱找一条道先追下去,遇到死胡同再跑回来。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吴秋遇仍然没有发现柳如梦的踪影。他正在发愁,忽见前面大柳树下围了好多人,有人议论,有人惊呼。“这是什么人啊?”“是啊。怎么死在这了?”“快报官吧!”“要报官你去,我又没看见凶手,报了官说什么呀?”“我也没看见啊!”

吴秋遇迈步走了过去,挤入人群一看,却见是狼山六兄弟中的老三贾冲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显然是已经死了。吴秋遇记起刚才看到彭可通他们,好象是只有五个人。那一定是这个人刚才劫走了如梦,可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如梦人呢?吴秋遇焦急地向旁边的人打听:“大叔,您有没有看到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旁边那汉子愣了一下,摇头道:“什么姑娘?没看见。我来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死了。”吴秋遇又找了几个人询问,也都说没看到。吴秋遇顿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怎么好端端的又把如梦给丢了?她到底在哪儿啊?

彭可通等人在原地焦急地走来走去。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二和老四身上的穴道才自动解了。彭可通马上带着他们去找贾冲。到了大柳树下,发现贾冲的尸体,彭可通惊呼了一声“老三”,吓得几乎昏倒。其他有的叫三弟,有的哭三哥。几个人哭了一会,开始向周围的人询问,到底是谁杀了贾冲。人们见这几个不像是好人,都不想惹上麻烦,纷纷散去。来不及走脱,被狼山兄弟揪住的,也摇头说没看见。老六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刚才那个小子!他把人救走也就救了,干吗非要把三哥杀了!”彭可通等人也都认定是吴秋遇杀了贾冲,一个个咬牙愤恨,扬言早晚找吴秋遇报仇。

到底是谁杀了贾冲?柳如梦又去了哪里呢?

柳如梦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人扛在肩上。一伙人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往前走着。她知道自己又落入坏人手里了,马上慌乱地挣扎起来。扛着她的那个人用力控制住她,对走在前面的为首之人说:“帮主,人醒了。”前面那个人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柳如梦,笑着说道:“小美人,不要害怕。我不会亏待你的。”柳如梦挣扎不得,惊恐地叫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那为首之人说:“润州镰刀帮,听说过吗?你是良家女子,又不想本地人,不知道也很正常。本人便是镰刀帮的帮主钟元年。你跟了我,可以直接做个帮主夫人,不算吃亏吧?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柳如梦挣扎道:“我是定过亲的人了。你们放我回去,我求求你们了。”钟元年说:“定过亲也没关系,我不嫌弃。谁让你长得这么美呢,我喜欢。哈哈哈哈。大傻,扛好她,要是把小美人摔着了,我饿你三天。”“哦,好。”扛着柳如梦的大傻手上又加了力气。柳如梦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肚子上也被肩膀硌得很疼,不由得叫了出来。钟元年上去打了大傻一个耳光,骂道:“你轻点儿!把小美人弄疼了,老子也饿你三天。”大傻只得又稍稍松了点劲,扛着柳如梦继续往前走。

柳如梦又急又怕,大声呼喊。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偶尔又一两个过路的,见到镰刀帮的人也远远躲着走。只有一个胆大的想多看两眼,也被镰刀帮的人追出几步,吓得仓皇逃走。柳如梦完全没有挣脱的机会,时间久了,也渐渐没了力气。她绝望地流着眼泪,抽泣起来。钟元年回头骂道:“大傻,你是不是又弄疼她了?”大傻说:“帮主,我没有。”钟元年对柳如梦说:“小美人,你不用害怕,我都说了让你当帮主夫人,怎么会虐待你呢?你好好的,以后有好日子过。”柳如梦哭着说:“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钟元年说:“那不可能。”柳如梦说:“那你让我跟亲人说一声好不好?他找不到我,该急死了。”钟元年想了一下,说:“这个倒可以考虑。不过得等咱们过了江,到了我们镰刀帮的地盘再说。到时候你说出地址,我让他们去送信,想来告别的,攀亲的,都到镰刀帮来。”

柳如梦越来越绝望,渐渐安静下来,开始胡思乱想:“一心哥哥见不到我,肯定要跟他们拼命。他一定在焦急地四处找我。难道真被时姐姐说中了,我要落得像纪姑姑一样的下场?虽然他们没说要杀我,可是让我嫁给他,那跟杀了我有什么分别?早晚我是要寻死的。我再也不能跟一心哥哥在一起了。那一心哥哥会怎样?他会不会也像铁师叔一样,发疯似的四处找我?他会不会也和铁师叔一样,从此失魂落魄,痛苦终生?我死了没关系,我可不希望一心哥哥变成那样……”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跟吴秋遇相见,想到吴秋遇找不到自己那种焦急的样子,柳如梦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鲁啸、廖树山、罗兴四个保镖正在瓜州游玩。忽见一伙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好像有个傻大个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女人。曾婉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隐隐觉得那女子的衣服有些眼熟。那伙人走近了,曾婉儿忽然认了出来,小声惊叫道:“是如梦姐姐!郝叔叔,截住那伙人。他们劫了如梦姐姐!”郝青桐当即吩咐鲁啸等人做好打架救人的准备。

钟元年带着镰刀帮的人挟着柳如梦来到瓜州附近。看到有四男一女挡在路上,一个镰刀帮的手下大声叫道:“那几个不开眼的,赶紧滚开!没看见润州镰刀帮从此路过吗?”郝青桐等人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钟元年觉得有些不对劲,吩咐手下稍稍放慢脚步。

一心哥哥!柳如梦心中闪过一线希望,努力挺身,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曾婉儿等人,马上看到了希望,大声喊道:“婉儿,救我!”钟元年愣了一下,没想到柳如梦跟那几个人认识,马上知道曾婉儿等人拦路的用意,但见他们只有四个男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当即吩咐道:“直接打过去,让他们知道镰刀帮的厉害。”镰刀帮的十几号人便一发冲了上去。

郝青桐劝曾婉儿先后退几步,不必亲自动手,便带着鲁啸等人冲了上去。镰刀帮仗着人多,手里又有家伙,一个个胆气十足。鲁啸等人跟着曾婉儿到嵩山走了一遭,却只能留下保护大小姐,没能像司徒豹、柯老三等人一样动手打架,早就手痒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自然要放开了打个痛快。四个人虽然赤手空拳,但是毕竟在江湖上滚打多年,论武功、论经验都远在镰刀帮这些混混儿之上。很快镰刀帮那些人就吃到了苦头,一个个鼻青脸肿,叫苦不迭。钟元年见自己的手下吃了亏,仗着自己也有两下子,便也亲自上前就近跟廖树山动手。

大傻见众人都打了起来,也把柳如梦放到地上,抓着柳如梦的一条手臂,站在那里傻呵呵地看热闹。柳如梦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傻子的劲真是大,一只大手牢牢攥着,怎么也掰不开缝隙。曾婉儿见了,抽出宝剑,快步走了过去。大傻忽然看到曾婉儿出现在面前,愣愣地问道:“你想干什么?”曾婉儿冷笑道:“干什么,我想要你一只手!”说着,便挥剑向大傻抓着柳如梦的那条手臂砍去。大傻啊了一声,却仍然没有松手,而是用另外一只手去抓曾婉儿的宝剑。

曾婉儿的宝剑被他攥在手里,砍不下去,气得抬腿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脚。没想到大傻的身板真够结实,肚子上被踹了一脚,竟然身子晃都不晃。倒是曾婉儿被弹得向后微微一仰,幸亏手里的宝剑被大傻牢牢攥住,她才没有跌倒。双方一用力,宝剑在大傻的手里就有所拉动。大傻看到手里流血了,忽然松开两手,大声哭嚎起来:“血!娘啊,我流血了!娘!”曾婉儿看出他是个傻子,也就没有再难为他,只把宝剑在他身上蹭了蹭,擦掉血迹,便扶着柳如梦离开了那里。

钟元年到底是一帮之主,还是有两下子的,手里两把镰刀耍起来,又快又狠。廖树山赤手空拳有些难以招架,被逼得连连后退。郝青桐打到面前的最后两个镰刀帮的人,看到廖树山吃亏,便跨步奔了过去。钟元年发觉有人过来,赶紧转身对付郝青桐。郝青桐小心翼翼地跟他对付了几招,慢慢熟悉了他的套路。镰刀帮的功夫都走手上,下盘却是空虚。郝青桐瞅准破绽,忽然飞起一脚,正踢在钟元年的裆下。钟元年全身僵硬地静止了片刻,忽然倒在地上,翻滚着大声嚎叫起来,手里的镰刀也松开了。

廖树山揪起一个镰刀帮的人,问道:“说,你们是什么来路?”那人战战兢兢地答道:“我们是…是…是润州镰刀…镰刀帮…帮的。那个是我们帮主,钟…钟元年。”

郝青桐容钟元年在地上翻滚了一会,踢掉他身边的两把镰刀,踩住他的胸脯:“镰刀帮钟元年是吧?”钟元年两手捂着裆下,痛苦地微微点头。郝青桐说道:“你们仗着人多,四处为非作歹。不要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今天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胡作非为,直接用镰刀给你割了!”钟元年连忙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好汉饶命!”

郝青桐见曾婉儿已经把柳如梦救了回来,把脚从钟元年身上拿开,开口问道:“大小姐,你看这些人怎么处置?要不要送官?”镰刀帮的人一个个惊慌不已,跪地哀求:“几位好汉,大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送官!我们是江南过来的,在扬州府犯案,我们就没命了!”曾婉儿看了看柳如梦,小声问道:“姐姐,他们有没有欺负你?”钟元年赶紧给柳如梦磕头:“姑娘,我该死!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在我没有害你的份上,你放过我们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柳如梦毕竟心软,看到镰刀帮的人一个个伤得不轻,便对曾婉儿说道:“他们应该已经得到教训了,先饶他们一次吧。”

曾婉儿冲着郝青桐点了一下头。郝青桐对着钟元年说:“带着你的人滚吧。记住,以后不要再为非作歹。再让我们撞见,哪怕只是听说,定叫你们好看!”“不敢了,不敢了。”钟元年又给柳如梦和曾婉儿磕了几个头,匆忙爬起来,带着手下的人仓皇逃走了。大傻仍然蹲子那里念道。柳如梦说:“他是个傻子,挺可怜的。”曾婉儿示意罗兴去看一下。罗兴摸出一点银子丢给大傻,对他说道:“傻子,别哭了。刚才那些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再跟着他们混了。这点钱,你拿去买点吃的,以后找个卖力气的活干,饿不死。”大傻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银子,站起身,冲着众人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

曾婉儿带着柳如梦回客栈,路上问道:“姐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到了扬州?”柳如梦说:“我是跟一心哥哥一起来的。”“一心哥哥?”曾婉儿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秋遇公子是吧?”柳如梦点头道:“嗯。”曾婉儿有些惊讶:“你们怎么忽然到扬州来了?秋遇公子陪你来游玩?”柳如梦解释道:“我们是来找小灵子的。她临走之前提到过扬州,我们就想着先来扬州找她。”曾婉儿不愿意提起小灵子,就又问道:“哎,对了,姐姐不是和秋遇公子在一起么?怎么落到镰刀帮的人手里?”柳如梦这才说起自己被劫的经过。

原来,贾冲挟持柳如梦拐来拐去,到了那棵大柳树下,正撞见镰刀帮的人。镰刀帮的帮主钟元年意外看到柳如梦这样一个大美人,马上就流了口水,仗着人多,就跟贾冲索要柳如梦。贾冲当然不干,虽然他看到镰刀帮人多也有些胆怯,但是他知道镰刀帮的地盘在长江以南,到扬州应该只是临时出现,未必敢大动干戈,便谎称狼山五兄弟都在附近,让钟元年不要打错了算盘。钟元年着实垂涎柳如梦的美色,又见贾冲如此嚣张,便让手下拿镰刀砍了他。贾冲只有一个人,而且右手还断了,身上被镰刀砍了几十下,当时就死于非命。柳如梦亲眼看到这样的场面,当时就吓得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大傻扛在肩上,出了扬州城。

听到这里,曾婉儿说:“那还好。也幸亏那个癞蛤蟆看上了姐姐的美貌,把你从坏人手里抢了出来,不曾虐待。要不然你就成了他们要挟秋遇公子的人质。”柳如梦说:“嗯。他们倒是没有虐待我。虽然他们也不是好人,但是至少没有想着要害我和一心哥哥。”曾婉儿笑道:“他还指望让你当他的帮主夫人呢,怎么舍得虐待?”柳如梦羞怯地笑了一下,说:“路上我怕得要死。我倒不是怕被他们害死,我是怕真的被他们抓去成亲,那样还不如死了呢。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一心哥哥了,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我知道他也一定在四处找我。婉儿,你赶紧送我回去吧。他现在一定急坏了。”曾婉儿说道:“姐姐不要着急。这里到扬州也有些距离,姐姐走得慢,咱们走到那里也不知道要几时。我让罗兴先去找秋遇公子报个信,让他来这里找你不是一样吗?”柳如梦点了点头,说:“也好。如果在街上遇不到,就去芙蓉巷的铁家老宅找他。”曾婉儿当即转身去吩咐罗兴。罗兴听完曾婉儿的吩咐,扭头看了一眼柳如梦,转身走了。

到了客栈,曾婉儿对柳如梦说:“我让伙计在房间里加张床,姐姐跟我一起住好不好?”柳如梦刚刚受到惊吓,确实也不敢一个人住,便高高兴兴地点头同意了。

晚上,柳如梦就开始做噩梦。她梦见吴秋遇正在发疯似的四处找她,头发也乱了。自己被关在镰刀帮的一间小屋里,虽然知道吴秋遇就在附近,扒着窗子想喊,可就是喊不出声。吴秋遇失魂落魄的走了。钟元年醉醺醺地推门进来,就要跟她亲热。她吓得四处躲闪,但终于被逼到了墙角。钟元年上来就抱住她,解她的衣服。她拼命挣扎,用力推打,甚至去挠钟元年的脸,还用头攒往自己脖子上扎。可是扎了好几下她都没死,那簪子就像扎在豆腐上,虽然扎进去很容易,但是不流血,也不疼。钟元年让人把她四肢张开绑在一张大床上,关了门就压上来。她大声哭喊,拼命扭动。钟元年的脸越来越近,逐渐变形,越来越可怕……这时候吴秋遇突然出现,一掌把钟元年打翻,过来给她解绳子。她脚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吴秋遇的脖子上忽然被人套了绳子,吊了起来。吴秋遇奋力挣扎,却因为悬在半空使不出力气。她眼睁睁地看着吴秋遇在那里挣扎,大声哭喊。钟元年从地上爬起来,得意地大笑着。十几个镰刀帮的人冲进来,手里都拿着镰刀,对着吴秋遇就是一通乱砍……

“啊,不要——”柳如梦尖叫着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曾婉儿听到动静,赶紧下床过去询问:“姐姐怎么了?做噩梦了?”柳如梦紧张地大口喘着气,看到曾婉儿,慌忙抓住她的手:“婉儿,我害怕!我梦见一心哥哥死了!”曾婉儿坐在床边,安慰道:“姐姐,那都是梦里的事,不是真的。秋遇公子不会有事的。”柳如梦虽然知道那是梦,但还是惊恐地说道:“他被人砍了很多刀,就在我的眼前,浑身都是血。我不要让他死!我真的好害怕!”曾婉儿腾出一只手,轻轻搂住柳如梦,安慰道:“姐姐不怕。秋遇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只是白天受到了惊吓,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事都不是真的。我陪着你,姐姐不怕了。”

柳如梦喃喃道:“如果跟一心哥哥在一起会害了他,我宁愿不要跟他在一起。”曾婉儿听了不禁一愣,没想到柳如梦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知道她是吓糊涂了,赶紧安慰道:“姐姐不要想那么多了。来,躺下,再睡一会吧。”柳如梦摇头道:“不,我不睡,我怕一心哥哥又死了。”曾婉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柳如梦搂在怀里。

柳如梦自言自语道:“一心哥哥,我不要你死,也不要你受到伤害。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你。”说到这里,柳如梦呜呜地哭了起来。曾婉儿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不好多问,只能是轻轻搂着柳如梦,继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