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旧事新伤
曾婉儿安慰了一会柳如梦,等她稍稍平静了一些,帮她穿好衣服,让她先到曾可以房中去休息,然后招呼伙计来收拾房间。临出门的时候,曾婉儿看到地上的劈柴有血迹,顺手捡起来,带到曾可以的房间,问柳如梦:“姐姐哪里受伤了?”柳如梦说:“我没有受伤。那不是我的血。”曾婉儿这才放心,顺手把劈柴丢到桌上。
曾婉儿问道:“姐姐,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刺客的样子?”柳如梦摇头道:“我当时只顾惊慌,她又蒙着脸,没看清。”曾婉儿想了一下,又问:“那你们来山西的路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柳如梦说:“除了有官兵盘查,一路上都很顺利。我坐在马车里,什么都不知道。”曾婉儿嘀咕道:“姐姐刚来山西,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姐姐呢?如果是为劫色,也不至于用刀剑砍杀呀。”柳如梦脸上一红,含羞说道:“没有。看上去,好像是个女的。”“女的?”曾婉儿愣了一下,“也许这是个线索。姐姐现在好好想想,都见过哪些女人。也许咱们可以猜出是谁来。”
柳如梦说:“以前我在洛阳的时候,深居简出,不记得曾经得罪过谁。”曾婉儿说:“那时姐姐只是位富家小姐,应该不会与人结怨。而且洛阳距此遥远,又时隔多日,应该不是那里的关系。”柳如梦说:“后来我就跟着……跟着秋遇哥哥离开洛阳,一路上倒也遭遇了不少惊险。可是除了你,还有马铁腿的老板娘,还有救过我的那位时姐姐,再也没有见过别的女人。”曾婉儿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是马铁腿的老婆和那位时姐姐,就问:“再后来呢?”“再后来……”柳如梦不愿在曾婉儿面前提起岛上的经历,便直接跳过,“再后来,我们失散,我就被你哥哥带回了蓟州。自从到了蓟州,我就一直跟咱娘住在一起,一共也没有见过几个人。”曾婉儿说:“姐姐仔细想想,到底见过哪些人?”柳如梦回忆着说道:“除了咱们家里人,奶娘,丫鬟,我还见过……小灵子,一定不会是她。”说起小灵子,曾婉儿心中一惊:“姐姐怎么知道不会是她?”柳如梦说:“小灵子是秋遇哥哥的朋友,她不会害我的。而且,刚才那个蒙面人,个子比小灵子大多了。”曾婉儿点了点头:“还有呢?姐姐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见过别的女人?”
柳如梦又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哦,还有一位邵小姐。”“邵九佳?”曾婉儿也想起来了,在柳如梦跟着曾可以刚回到曾府的时候,邵九佳也见过她,而且不太友善,于是问道,“姐姐,你觉得刚才那个刺客会不会是邵小姐?”柳如梦说:“看身形倒有点像。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她吧。”曾婉儿问:“为什么?”柳如梦说:“在蓟州的时候,她还帮过我们,又怎么会到这里害我?”曾婉儿很惊讶:“她还帮过姐姐?她有那么好心?”柳如梦说:“当初就是她告诉我,说秋遇哥哥还活着,并且安排我们见了面,还说愿意帮助我们离开蓟州。”曾婉儿一听,马上就明白了,邵九佳的目的无非是让秋遇公子把如梦姐姐带走,她好安心的跟哥哥在一起。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吴秋遇又见到了小灵子,忽然离她而去。知道是邵九佳从中作怪,曾婉儿心中暗恨,对柳如梦说道:“姐姐不要被她骗了,她可没安什么好心。她一心妄想嫁给我哥哥,如果知道哥哥对姐姐的心思,难保不心生歹念。”柳如梦听了,愣愣的看着曾婉儿。曾婉儿问:“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柳如梦说:“早上在你来之前,还有人来找过公子。听白鹿司在外面大声喊,说的好像是邵家有人来了。当时公子正在我屋里,从门缝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紧张,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曾婉儿点了点头:“这就难怪了。一定是他们发现姐姐住在这里了。”柳如梦说:“可是当时,我并没有开门出去过。倒是他们走了之后,公子马上又来了。也没听他说,曾经提起过我呀。”曾婉儿微微摇头道:“邵家父女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早就看不惯了。可惜我爹还有求于他,暂时还不能跟他们翻脸。唉。姐姐,不管这次是不是她,以后都要提防他们。我会一直在身边保护你的。”“嗯。谢谢妹妹。”柳如梦轻轻拉住曾婉儿的手,觉得身边总算有了依靠。
曾婉儿忽又瞥见桌上的劈柴,不解的问道:“那个是怎么回事?”柳如梦看了一眼,回忆着说道:“当时我倒在地上,那个人正要伤我,忽然就飞过来一个东西,打在她脖子上。她当时往窗口看了一眼。我想应该是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吧。”曾婉儿惊讶道:“这么说,当时窗户外面还有人,用这段劈柴救了姐姐?”柳如梦说:“我当时只顾害怕了,没看到。接着你就进来了。”曾婉儿心里又多了一层迷惑。这一晚可真够热闹的,除了有刺客要伤害如梦姐姐,还有一个神秘人物暗中打伤刺客,救下了如梦姐姐,自己却只看到一团人影飞出窗口。
这时,伙计过来招呼:“小姐,房间收拾好了。”曾婉儿便陪着柳如梦回到房间。
迎宾楼酒席散去。邵青堂一直没有见到邵九佳,匆忙道别之后,赶回客栈去找女儿。曾可以也带着白鹿司、郝青桐等人回到福缘客栈。一进门,曾可以首先想到的是去柳如梦屋里坐一会。听见曾可以敲门,柳如梦扭头看着曾婉儿。曾婉儿冲着门口大声说道:“哥哥,不要进来。如梦姐姐现在不方便。”然后起身对柳如梦说道:“姐姐,哥哥他们回来了。我手下还有四个人,这里住不开,我先带他们回去。明日我就搬来陪姐姐。”柳如梦紧张的望了一眼窗口。曾婉儿过去,把窗子关好了,又在窗台摆上花瓶,对柳如梦说:“一旦有人进来,花瓶摔落就会惊动哥哥他们。我想今天晚上,那个刺客不会再来了。姐姐安心睡吧。”柳如梦拉着曾婉儿的手,送她走到门口。曾婉儿又小声安慰了几句,才开门走出去。
曾可以仍然站在门外,见妹妹出来,小声问道:“如梦已经睡了?”曾婉儿推着他进入房间,才小声说道:“刚才来了刺客,要伤害如梦姐姐。”曾可以大惊,转身就要冲过去。曾婉儿赶紧拉住他:“刺客已经逃走了。姐姐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一点惊吓。你现在进去不方便。”曾可以问道:“刺客是什么人?”曾婉儿在桌边坐下来。曾可以焦急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曾婉儿说:“刺客是个女的,按照如梦姐姐的回忆和我的分析,很有可能是邵九佳。”曾可以当场愣住。曾婉儿忽然问道:“哎,哥哥,今天的晚宴,邵小姐去了没有?”曾可以说:“去是去了,不过,邵青堂当众说了两家定亲的时,我用言语搪塞过去,邵九佳就生气跑了出去,然后就没有再回来。”曾婉儿轻轻哼了一声:“那就肯定是她了。”曾可以仍然有些疑惑:“今天早上她倒是来过,当时我正在如梦的房里。可是,她应该没有见到如梦啊,怎么会知道如梦住在那里?”曾婉儿拿起桌上的劈柴,递到曾可以面前。曾可以问:“这是什么?”曾婉儿说:“有人暗中相助,从窗户外面用这个打伤了刺客的脖子,上面是刺客的血迹。”曾可以拿起劈柴瞧了瞧,咬着牙说道:“是不是她,明天就能知晓。”曾婉儿站起来:“我先回去。夜里哥哥多留心如梦姐姐房里的动静。明天我就搬来跟姐姐一起住,贴身保护她。”曾可以暗自庆幸,幸亏今晚有妹妹在这里,要不然,柳如梦就无辜遇害了。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等人走了。曾可以又在柳如梦房门前徘徊了一会,隔着门板安慰了几句,才带着酒劲回去睡了。
第二天,小灵子回到福缘客栈,折腾了一宿,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她刚要回房间,忽然曾可以开门走出来,她吓了一跳,赶紧闪身躲了起来。曾可以并没有看到小灵子,而是直接走到对门,一边敲门一边轻声说道:“如梦,起来了吗?”小灵子心中一惊:住在那个房间的是如梦姐姐?过了好一会,那个房门才开了,曾可以迈步走了进去。
小灵子赶紧快走几步,轻轻开门进入自己的房间,她就住在柳如梦的隔壁。回想着昨晚的情景,小灵子暗自庆幸:“没想到我误打误撞,竟然救的是如梦姐姐。这下好了,如果秋遇哥哥也来这里,我一定告诉他,让他们早日见面。”虽然有些心酸,但她还是打算这么做。她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看样子曾公子对如梦姐姐很是殷勤。如梦姐姐居然跟着他到这里来,也不知她现在变心没有。”
这时,对门有人出来,伸着懒腰,忽然大声说道:“哎呀,邵小姐来啦!又来找我们公子?”小灵子赶紧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去,只见裘如龙正站在外面跟什么人打招呼。接着就见邵九佳走了过来,也没搭理裘如龙,直接走进曾可以的房间。裘如龙慌了,赶紧叫出白鹿司。两个人堵在曾可以的房门口,苦苦劝道:“邵小姐,你先在屋里等一会,我们公子很快就回来。”邵九佳在屋中喝道:“躲开!让我出去!我知道他在哪里!”裘如龙和白鹿司还是堵着门口劝她。邵九佳忽然抽出宝剑,抬手就砍。裘如龙和白鹿司没想到她会动手,慌忙向后退闪。邵九佳冲了出来,直接走向对门,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小灵子看到邵九佳手持宝剑的凶狠样子,以及她脖子上的伤口,忽然认出来,她就是昨晚到隔壁行刺柳如梦的蒙面人。碍于白鹿司和裘如龙就在外面,小灵子不便出门,便悄悄推开窗子,慢慢爬出去,走到隔壁的窗前,轻轻舔了个小洞,偷偷往里面观看。
屋里的人此刻都没心思注意这里的动静。曾可以用身体护住柳如梦:“邵小姐,你这是干什么?”邵九佳大声说道:“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在干什么?”柳如梦在曾可以身后说道:“邵小姐,你误会了。”邵九佳用力哼了一声:“误会?你们都这样了,还说我误会?”曾可以盯着邵九佳:“你到底想怎么样?”邵九佳气哼哼说道:“我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勾引别人的女人!”曾可以看到邵九佳脖子上的伤口,马上认定她就是昨晚的凶手,喝问道:“你昨晚就来行刺,一早又来撒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邵九佳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昨晚的身份会被识破,索性不再掩饰:“没错,我昨天就想杀了她!你让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曾可以被她气得冷笑:“你真是疯了!来我这里行凶,居然还说是为了我好。”
白鹿司和裘如龙已经各自取了家伙在门外等着,只等里面动起手来,好上前帮忙。忽见曾婉儿走来,裘如龙赶紧招呼道:“大小姐,你快来吧!里面要打起来了。我们不便进去。”曾婉儿赶紧快走几步,进到屋里。
邵九佳见到曾婉儿,气焰稍稍收敛一些,改口说道:“婉儿,你来的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就说出一件事情,看我是不是为你好!”曾可以先扶着柳如梦坐到床上,然后冷眼看着邵九佳:“好,你说!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邵九佳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柳如梦,轻轻哼了一声,对曾可以说道:“她已经不是处女之身了。你还肯要她?”她此言一出,曾可以、曾婉儿以及站在外面的小灵子和裘如龙、白鹿司都愣住了。曾可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如梦,对着邵九佳喝斥道:“你胡说什么!”邵九佳冷笑一声:“我胡说?哼,你可以问问她,我是不是胡说!”柳如梦低头坐在床边,浑身微微颤抖着,眼睛里已经含着泪水。曾可以看了心疼,大声怒斥邵九佳:“够了!看在邵伯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你赶紧走!我不想再听你胡说!”邵九佳斜眼看着柳如梦,阴阳怪气的说道:“如梦姑娘,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帮你说呀?哦,我都忘了,你已经不是姑娘了。呵呵。还要不要我提醒你呀?在蓟州城的渔阳客栈,你跟那小子是怎么亲热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是你……”柳如梦怨恨地看着邵九佳,哽咽了两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泣起来。邵九佳说得那么清楚,有地点,有人物,不像是随意编出来的,柳如梦又半天不做任何辩白,曾可以不得不信了。他脑袋嗡了一声,头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里。曾婉儿见柳如梦哭得伤心,赶紧过去坐到她身边,小声安慰。小灵子在窗外看着,也很想知道当时的情景。
邵九佳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将宝剑收起来,得意地说道:“别看她一副纯情妩媚的样子,其实早就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她当时……”曾可以忽然指着她,大声喝道:“滚!你给我滚!”邵九佳吓了一跳,本以为拆穿了柳如梦,曾可以会对自己好一点,没想到他竟那样指着自己的闭嘴喝骂,顿时觉得委曲,转身跑走了。裘如龙和白鹿司给她让开道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两句。
曾可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柳如梦,神情木然的迈步走出去。白鹿司和裘如龙不知如何解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入房间,走到床前,无力地翻倒下去。白鹿司轻轻给他把门带上,又往柳如梦房间里偷看了一眼,推着裘如龙回房间去了。
柳如梦伤心的哭泣着。曾婉儿关上房门,坐回柳如梦的身边安慰她:“姐姐,你不用理她。她就是故意胡说,想挑拨你和哥哥的关系。”柳如梦哽咽道:“我不是因为她……我是想起了……一心哥哥……呜呜……”“一心哥哥?”曾婉儿不禁一愣,喃喃道,“我还以为是秋遇公子。”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欣喜。柳如梦从没在曾家兄妹面前说起过“一心哥哥”就是吴秋遇,此刻也没有心情解释。但是窗外的小灵子很清楚,见柳如梦想起吴秋遇哭得那么伤心,不由得心中感动,但有曾婉儿在屋里,自己又不好露面告诉她吴秋遇仍然活着的实情。
曾婉儿安慰了一会,柳如梦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擦了擦眼泪,对曾婉儿说:“其实,一心哥哥就是你所说的秋遇公子。”曾婉儿心中的侥幸突然就破灭了,试探着问道:“姐姐,那个邵九佳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梦真把曾婉儿当作是自己的妹妹,于是也不瞒她,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她安排我和一心哥哥见了面,还说要帮助我们离开蓟州。因为我要回去跟娘道别,一心哥哥也想去府里跟你说一声,我们就约在渔阳客栈见面。邵小姐订好房间在那里等我们,我先到的,她又出去把一心哥哥接来,然后就没再露面。后来伙计送来一壶茶,我和一心哥哥都喝了。然后就……”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了,羞涩的低下头去。小灵子在外面正听到要紧处,一着急,手推在窗子上,弄出一点动静。
曾婉儿扭头看了一眼,也无心理睬,同样急切的问道:“然后怎么样了?”柳如梦偷偷看了一眼曾婉儿,见她并没有取笑的意思,又看了看门窗,见都关好了,这才继续说道:“喝了那个茶以后,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浑身发热,心跳得厉害,腿上……痒痒的。”说到最后这句,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羞得脸都红了。曾婉儿急切的问道:“后来呢?”柳如梦说:“那时候,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当时特别想让一心哥哥抱我……你知道的,我们已经定亲了。”曾婉儿忙说:“我知道。后来呢?”柳如梦说:“后来……后来我浑身发烫,痒得实在受不了,满脑子胡思乱想。后来,我们就抱在了一起。”说到这里,柳如梦两腮腓红。听到这里,窗外的小灵子和屋里的曾婉儿也都紧张起来。曾婉儿几乎是带着颤音问道:“后来呢?”柳如梦说:“后来……我就被一心哥哥推倒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头昏昏的。一心哥哥已经不见了。后来,你就来了。”
曾婉儿颤声问道:“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柳如梦看了她一眼,羞涩的低下了头。曾婉儿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口,喃喃道:“你们已经定了亲,早晚是一家人。就算……就算真的……那样了……也没有什么。姐姐心里……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曾婉儿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酸酸的,明明自己很在意,还要违心的劝别人不要在意。小灵子事先听过吴秋遇的解释,今天柳如梦也没有说出二人有更为亲昵的接触,因此心里没有曾婉儿那么难受,而且忽然想到:既然已经打算成全如梦姐姐,不管他们当时怎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柳如梦说:“我醒来之后也很惊慌,后来就慢慢想通了。我不纠结这件事。只是刚才她忽然提起,我又想到了一心哥哥。一心哥哥……没想到那次以后……他就……”说到这里,柳如梦又伤心起来。曾婉儿此时心乱如麻,扶着窗子站了一会,转身说道:“姐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先休息,我过去看看哥哥。”说完,也不等柳如梦回答,便低头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柳如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伤心。
曾婉儿进入曾可以的房间,见哥哥趴在床上发呆,也不去打扰他,走到桌边,对着门口坐下来,也渐渐发起呆来。
小灵子悄悄翻回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窗,打算躺在床上稍稍歇一下,便收拾东西尽快离开福缘客栈,没想到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整整一天,曾可以就那样呆呆的趴着,曾婉儿就那样呆呆的坐着,饭也没心情去吃。中午的时候,白鹿司和裘如龙推门看了一眼,曾婉儿冲他们轻轻摇了摇头,两个人便关了门,自己出去找吃的了。见曾婉儿一直没回去,郝青桐等人过来找她。裘如龙劝他们不要过去打扰,几个人便在裘如龙和白鹿司的房间里一直闲聊。
到了晚上,鲁啸等人饿了,便共推郝青桐过来,提醒兄妹二人吃饭。曾可以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曾婉儿忽然想起来,柳如梦也一直没有吃东西,于是站起来,走到对门,带着她一起出去吃了饭。她们回来的时候,裘如龙、郝青桐等人仍然在屋里劝说曾可以。柳如梦本想进去劝几句,可刚到门口,又觉得不合时宜,便停在那里。曾婉儿先送柳如梦回到房间,让她不要多想,然后也进到曾可以房间,劝说哥哥出去吃点东西。曾可以仍是摇头。曾婉儿便给郝青桐等人使颜色。众人便好说歹说、强拉硬拽的,扶着曾可以出去了。曾可以心情不好,一直要酒喝,众人想拦也拦不住,只得陪着他喝。
小灵子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她赶紧起来,摸着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去。刚要开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白鹿司和裘如龙架着烂醉如泥的曾可以走在前面。郝青桐等人跟在后面。众人把曾可以送回房间,在床上放好了,留下裘如龙在旁边伺候,其余人走了出来。郝青桐隔着门轻声问柳如梦房里的曾婉儿:“大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今晚还回去吗?”曾婉儿刚想对他说自己要留下来陪如梦姐姐。柳如梦小声说道:“妹妹,你回去吧。今天一天,你也没好好休息。我想邵九佳应该不会再来了。”曾婉儿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跟着伤心,于是点头道:“那好,姐姐,你早点歇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柳如梦送她走到门口。曾婉儿坚持不让她出门,自己开门走了出去。先到曾可以房间里看了一下,出来对白鹿司说:“你没喝酒,照顾好我哥哥和如梦姐姐。”白鹿司拱手道:“大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尽力。”
曾婉儿带着郝青桐等人走了。白鹿司往柳如梦的房门上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小灵子从门缝里看到了,不禁暗暗为柳如梦担心,决定暂时留下来再看看动静。
夜深人静。裘如龙酒也喝了不少,早就趴在曾可以的床头睡着了。白鹿司悄悄从房间里出来,四下看了看,便向柳如梦的房门走去。小灵子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很有精神,一直在留心对门和隔壁的动静,听到白鹿司开门的声音,便马上走到门口。白鹿司轻轻推了推门,发现已经从里面上了栓,便轻轻掏出匕首,伸入门缝里拨弄。此时,柳如梦已经沉沉入睡,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人正要闯入她的房间。
小灵子知道自己打不过白鹿司,而曾可以又烂醉如泥,也只能尽力想办法,希望能吓走白鹿司。她在屋里转悠了几圈,忽然灵机一动,从桌上摸到茶壶。此时白鹿司已经敲开柳如梦的房门,迈步走了进去。小灵子提着茶壶,悄悄开门出去,推开曾可以的房门,把茶壶用力往里一摔。只听“啪嚓”一几声巨响。裘如龙顿时就惊醒了,几乎窜跳起来。小灵子迅速退回自己的房间,从门缝往外看着。马上就看见白鹿司的身影闪过,快速的钻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也紧紧的关上了。
裘如龙出来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影,又进入屋里。这时,隔壁传来关门和椅子顶门的声音。小灵子知道,刚才的动静那么大,如梦姐姐一定也听到了,可能发现门敞着,专门下来关严了,还想到用椅子顶上。裘如龙听到动静,又出来看了一眼,惊讶地望着柳如梦房间,摇了摇头,进去搬出一把椅子,靠着墙根坐下来。小灵子心中暗喜,有裘如龙坐在那里守着,如梦姐姐就安全多了。而且经过刚才那一次,如梦姐姐一定也会提高警觉,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曾婉儿。说不定等曾可以醒来,裘如龙也会把夜里的情况跟他说。那以后白鹿司就不敢乱来了。看时候,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如梦姐姐今夜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小灵子轻轻推开窗子,慢慢翻了出去,趁着月色离开了福缘客栈。
第二天一大早,曾婉儿就来了,看到裘如龙坐在墙根的椅子上睡着,虽然有些惊讶,也没去惊动他,走到柳如梦房间门口,轻轻的敲门:“如梦姐姐,起了吗?”“哦,妹妹来了。我已经起了,这就给你开门。”柳如梦说完,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出挪动椅子的声音。门开了。曾婉儿进门之后惊讶的问道:“姐姐,刚才你在搬椅子?”柳如梦轻轻把门关上,拉着曾婉儿走到床边,小声告诉她:“昨天夜里,我被摔东西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时,忽然看到房门敞着,好像有一条人影跑了出去。我明明记得,在你走后我就把门关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好重新去把门关了,心里不踏实,就又顶了一把椅子。”曾婉儿走到门口,拉出门闩仔细看了看,上面果然有刀刮过的痕迹,于是走回来小声问道:“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柳如梦想了一下,说:“人倒是没看清,不过衣服好像是白色的。”曾婉儿马上就想到了白鹿司,但又不好跟柳如梦明说,于是安慰道:“姐姐小心一些是对的。你先洗漱,我过去看看哥哥,然后咱们一起出去吃东西。”说着,便走到对门去看曾可以。
曾可以已经坐起来,看着地上的茶壶碎片,感到有些惊讶,还以为是自己酒醉之后摔碎的。看到曾婉儿进门,不要意思的笑了笑:“妹妹,你看我这……咳,酒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曾婉儿轻轻关上房门,小心翼翼地迈过碎瓷片。曾可以愣愣地看着妹妹走到身边:“怎么了妹妹?”曾婉儿小声说:“你果然是喝得烂醉,夜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曾可以不解地看着她。
曾婉儿先没说那个事,而是为说起昨天的事:“哥哥,我知道昨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邵九佳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曾可以一愣,昨天他一下子就懵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么多,现在听妹妹一说,觉得确实有些古怪,于是静静地看着曾婉儿,等着听她说。曾婉儿说:“其实,这一切根本就是邵九佳一手设计的,是她存心使坏。”曾可以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你坐下,慢慢说。”曾婉儿在床边坐下,继续说道:“邵九佳上次去蓟州,一直提防着你跟如梦姐姐亲近,也不知怎么就发现了如梦姐姐跟咱娘住在一起,也知道了她跟秋遇公子相识,便安排他们见了面,并鼓动他们一起离开蓟州。”曾可以没想到还有这回事,攥紧拳头轻轻在床上捶了一下:“真是可恶!”曾婉儿继续说:“她把如梦姐姐和秋遇公子安排在渔阳客栈见面,然后在他们的茶里放了春药。秋遇公子和如梦姐姐都喝了,结果……”说到这里,曾婉儿不禁摇了摇头。“邵九佳着实可恨!太卑鄙了!这么说……他们真的已经……已经……”曾可以心中痛苦,实在说不下去,叹着气,连连捶打床面。
曾婉儿稍稍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道:“哥哥,你也知道,他们已经有婚约在身,如果不是我们故意分离,他们也许早就在一起了。他们那样……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什么。你谁对不对?何况,他们还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曾婉儿这样说,既是为开解哥哥,也是在安慰自己。曾可以痛苦的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点了点头,看着曾婉儿说道:“妹妹,你说得对。如梦她没有做错什么。秋遇公子……也没有做错什么。都是那个邵九佳!我早晚……”
曾婉儿这时轻轻叹了一口气。曾可以问:“怎么了?”曾婉儿说:“昨天夜里,如梦姐姐被你这里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却发现房门被人撬开了,一条人影跑了出去。”曾可以惊得站了起来:“有这事?她怎么样了?”曾婉儿看着他:“看来哥哥还是放不下如梦姐姐。”曾可以重新坐下来,没再言语。曾婉儿抬手一指桌上的茶壶:“你看那个。”曾可以愣了一下,马上惊讶起来:“哎,这个茶壶……那地上这个……你是说,有人故意往这里摔了一个茶壶,闹出动静,吓走了那个撬门进去的人?”曾婉儿点了点头:“嗯。如梦姐姐没有事。只是她忽然受你冷落,难免有小人乘虚而入,想着要占她的便宜。”曾可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曾婉儿说:“看来,我真要搬来和如梦姐姐一起住了。”曾可以忽然问道:“那,如梦有没有说,昨晚那个人什么样子?”曾婉儿望了一眼门口,小声说道:“知道如梦姐姐住在那里,又知道哥哥昨晚喝醉酒的,一共有几个人?姐姐说,那个人身上穿的是白色衣裳。”曾可以马上想到了白鹿司,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曾婉儿相信他已经想到是谁了,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混帐!”曾可以小声骂着,便要过去找白鹿司理论。曾婉儿说:“这件事哥哥自己掂量着办吧。其实也不用那么急着翻脸。你只要好好保护住如梦姐姐,估计他们也不敢再造次。”曾可以用力捏了捏拳头,出了几口粗气,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妹妹说得对。我以后……”他忽然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叹气道:“唉!一想到那个事,我心里还是……”曾婉儿当然明白,哥哥虽然从道理上想通了,但是心里仍然不舒服,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曾可以觉得心里憋闷,便看门出去透透气。见裘如龙正在墙根的椅子上睡着,知道他为柳如梦守了半夜,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裘如龙醒了,见到曾可以,慌忙就要站起来:“公子,你醒了?”曾可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坐着:“昨天夜里,辛苦裘兄了。”裘如龙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这是哪里话?我最明白公子的心思,尽点力罢了。哦,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曾婉儿笑了笑:“我刚来,你快进屋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