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北冥教主

夜深了。小灵子倦意袭来,靠在吴秋遇身上睡着了。吴秋遇希望小灵子能睡得好些,于是端正坐着,当她的依靠。时间一长,他也终于扛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寂静的夜里,只有微风吹拂地上的杂草和树上的枝叶,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忽然一声狼叫,在黑暗的山谷中传播甚远。小灵子惊醒了,见吴秋遇仍在睡着,赶紧把他摇醒。吴秋遇迷迷糊糊问道:“什么事儿啊灵儿?”小灵子紧张地四外张望着,说:“我听到狼叫。这里有狼!”吴秋遇一下子清醒了,跳下石头,警惕地张望。

黑夜之中,隐隐看到两双绿幽幽的眼睛正在靠近。吴秋遇知道,狼来了,他赶紧摸了一块带有尖角的石头递给小灵子,嘱咐道:“快去石头后面藏好!拿这个护住脖子和头脸!”小灵子知道吴秋遇的武功足以保护他自己,于是赶紧去躲了。吴秋遇抓起先前挂在小灵子身上那支箭,静静地黑暗中的那两双眼睛。

两匹狼嗅到人的气味,悄悄来到近前,看到吴秋遇以后,默契地分在两边,同时向吴秋遇扑来。

吴秋遇身形一晃,躲开了右面一匹狼的扑咬。狼的动作也非常快,两匹狼又是同时进攻的,吴秋遇躲避第一匹狼的时候,另外那匹狼的前爪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张嘴便向他的脖颈咬去。吴秋遇肩背一抖,回手一扎,将箭插入那匹狼的脖子。那匹狼被吴秋遇挑着,前爪扑腾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刚才扑空的狼,再度扑了上来。吴秋遇灵活一闪,左手一挥,将它掀翻出去,右手用箭挑着死狼便要砸过去。谁知那狼太重,箭杆断了,吴秋遇甩了个空,死狼掉在地上。吴秋遇丢开断箭,专心应付剩下的那匹狼。

扑空的狼摔在地上,翻身一滚,又扑了过来。吴秋遇并未躲闪,待它扑到,突然左手一捋,将狼的两条前腿抓在手里,右手对着它的肚子便打出一拳。自从在定情岛上受到师公翁求和的亲自指点,吴秋遇不但身法更快,反应更加灵活,招式的发力也更加自如。可怜那狼,前爪被吴秋遇的大手牢牢固定,肚子猛吃一拳,在身子甩翻的同时,肚皮崩裂,里面的东西喷洒出来,有些还溅到了吴秋遇的衣襟上。

吴秋遇将死狼丢了出去,赶紧察看周围,看还有没有别的狼过来。山谷中又安静了。

小灵子忍了一会,听着没了动静,从石头后面冒出头来,问:“秋遇哥哥,狼都死了吗?”吴秋遇又看了看周围,说:“嗯,都打死了。”小灵子丢掉石头,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兴奋地说道:“你越来越厉害了!”吴秋遇说:“幸亏只有两个,要是一大群扑上来,我也害怕!”小灵子靠近两匹死狼,看了看,摇头说道:“唉,你说你们,不老实在窝里呆着,偏要出来吃人。”又回头对吴秋遇说:“刚才一害怕,我都不困了。”

这里有狼出没,虽然来的两匹都已经死了,但是不能断定还有没有别的会来,吴秋遇也不敢睡了。两个人便背靠背坐着,看着星星,聊着天。

天亮了。小灵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两匹死狼,对吴秋遇说:“秋遇哥哥,它们也挺可怜的,咱们把他们埋了吧?”吴秋遇说:“好啊。”

小灵子从石头上下来,查看地形。吴秋遇把两匹死狼先拖拽到一起,又用脚登着,想把狼脖子上的断箭拔下来,但是露出的部分太短了,不便用力,他只好作罢。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应该就在这附近!大伙好好找找!”

小灵子问吴秋遇:“会不会是那位曾小姐又派人找你来了?”吴秋遇点了点头,猜想有这种可能:“我不想跟他们回去,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就好了。”小灵子笑了一下,说:“先藏起来再说。”两个人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

很快,十几个人从山谷那边转了出来。“看!”有人发现了死狼,招呼大家一起跑了过来。吴秋遇躲在暗处,仔细一看,认了出来。这些不是曾府的人,而是当天在独乐寺门前想要劫持曾婉儿母女的那伙人。

带头的高大汉子踢了踢两匹死狼,说:“刚死时间不长。”同伙甲问:“鲍大哥,你看这俩畜生会是谁打死的呢?”带头的高大汉子叫鲍大勇,他想了一下,说道:“一种可能是咱们堂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昨天那小子。”同伙乙说:“昨天那小子不是跳崖摔死了么?要说是咱们堂主,我信。”鲍大勇看了他一眼:“昨天他跳崖了不假,可是咱们到现在也没找到尸体,还不能说就一定是摔死了。”同伙甲点了点头,说:“这小子武功很高,侥幸活下来也说不定。”同伙乙不服气:“就算他武功高,没摔死,那……那个小丫头,她总该摔死了吧?怎么她的尸体也找不到?”同伙甲说:“这更说明那小子可能还活着,是他把那丫头的尸体给收了。”听着两个人斗嘴,鲍大勇忽然叫道:“不好!”同伙甲问:“怎么了,鲍大哥?”鲍大勇说:“如果那小子真的没死,又跟曾家是一伙,那他在这附近岂不是……快!继续搜!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找出来!”

这伙人马上又行动起来,搜索也很仔细。很快就有人找到了吴秋遇和小灵子的藏身之处附近。这里是个死角,一旦被堵在里面,真正是无路可逃。吴秋遇和小灵子简单商量了一下,趁着他们还没上前,赶紧窜了出来。“在那呢!”众人发现了他们,一发追了过来。

吴秋遇和小灵子沿着崖壁一直向前跑。后面那伙人也紧紧追赶。小灵子曾经和吴秋遇学过追风架子,虽然不像吴秋遇那么厉害,但是比起常人还是要快很多。后面那些人越甩越远,山沟也不是直的,渐渐的已经看不见了。

忽然看见崖壁上有一个隐蔽的山洞。二人便钻了进去,打算在洞里躲一躲。山洞很黑,往里走了十几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用手摸索。小灵子对吴秋遇说:“秋遇哥哥,慢点走,小心别撞头。”吴秋遇嗯了一声,让小灵子扶着自己的腰,小心翼翼地继续在前面摸索。由于昨夜遇到过狼,吴秋遇更加小心警觉,怕万一洞里有野兽冲出来伤到小灵子,便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遮挡着她。

再往里走,隐隐看到有亮光。吴秋遇告诉小灵子:“前面有亮光,不知是不是要走出去了。”小灵子探头看了一下,说:“我看像是火把,说不定里面有人。但愿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她这么一说,吴秋遇马上提高了警觉,暗暗运功提气,以防不测。

火光骤闪,忽有风声扑来。吴秋遇毕竟也经历了很多事,见识了不少人,马上意识到那是一股掌风,急忙运气推出两掌抵挡。对面的掌风来势凶猛,与吴秋遇的掌风撞到一起,将他和小灵子向后推出了两步。小灵子紧紧抱住吴秋遇的腰才不至于跌倒,惊问道:“怎么回事?”

吴秋遇赶紧对小灵子说:“里面有人,很厉害。咱们快走!”两个人开始摸黑往回跑。里面的人开口说道:“吃得住我一掌,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紧接着就见一条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灵儿你先走!”吴秋遇叫了一声,赶紧回身阻挡。两个人便在黑暗之中打了起来。

小灵子跑出洞口,往里面喊道:“秋遇哥哥,快出来!里面黑他已经适应了,对你却不利!”吴秋遇听到小灵子喊话,一面应付那个人,一面往洞口退去,偶尔不慎就会撞到石壁上,当真是吃亏不少。里面那个人好像并不想占这个便宜,只是一下又一下地与吴秋遇硬拼,并不纠缠。

又斗了十几招,吴秋遇肩膀、后背撞了好几次,终于退到洞口。他打出一掌,跳出洞外。里面那个人飞身扑了出来,继续与吴秋遇打斗。吴秋遇发现,那个人的进攻非常凌利,只是发力不够狠,每到关键处总会有所保留。如果他真是全力拼打,以自己当前的内力,恐怕还真是抵挡不住。他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吴秋遇心中纳闷。

小灵子在一旁看着,眼看吴秋遇并未吃亏,但是也占不了上风,多少有些着急。这时候,鲍大勇等人远远出现了,拼命往这边赶来。小灵子大惊:“秋遇哥哥,他们追来了!”吴秋遇正与那人交手,根本脱不开身,于是赶紧喊道:“灵儿,你快走!不用等我!”小灵子知道自己在这只能是累赘,一旦被鲍大勇他们拿住了,还会成为人质让吴秋遇分心。“好!秋遇哥哥,你尽快来找我!”小灵子说完,撒腿就跑。

没跑出几步,忽见彭玄一迎面走来。小灵子大喜,招呼道:“彭大哥,快来帮忙!我们有麻烦了!”彭玄一看了一眼当前的形势,惊见洞口二人交战,也顾不得跟小灵子说话,快步往那里奔去。他一边跑一边喊:“教主!秋遇兄弟!快停手,自己人!”

吴秋遇和那个人听到彭玄一的喊话,各自停手,看着他跑到近前。彭玄一喘了一口,介绍说:“教主,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小兄弟,吴秋遇。”

那人打量了吴秋遇几眼,点了点头:“嗯,不错。吴兄弟少年英雄,司马相佩服,佩服。”吴秋遇愣愣地望着那人:“教主?司马……您就是北冥教的司马教主?”那人正是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司马相。你年纪轻轻,也知道我?”吴秋遇说:“听我师父说起过。”司马相问:“尊师是谁?”吴秋遇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彭玄一,想起在赐熊岭自己已经跟他提起过师父,于是对司马相说道:“我师父是济苍生。”司马相惊讶道:“哦,是神医济苍生的徒弟,翁求和的门下。难怪武功如此了得。你刚才用的是降魔十三式吧?”吴秋遇点了点头。

小灵子见二人停手交谈起来,也走了回来。这时候,鲍大勇等人跑到近前,指着吴秋遇对彭玄一说道:“堂主,就是这小子在独乐寺破坏咱们的好事。”彭玄一说:“不要胡说!这位是吴少侠,自己人。”鲍大勇看了看吴秋遇,又瞅了瞅司马相,上下打量着,似乎并不认识他。小灵子觉得纳闷。彭玄一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继续巡逻,别叫外人闯进来。”

鲍大勇领命,带人走了。小灵子说:“啊,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呀。”司马相看了看小灵子,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很机灵。你叫什么名字?”小灵子说:“我叫小灵子。”彭玄一招呼道:“教主,咱们到洞里说话吧。”司马相点头道:“好。你去把灯点上。”彭玄一走到洞口,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只见山洞里忽然点起了很多支火把,一下子亮堂起来。

司马相带着吴秋遇和小灵子往山洞里面走。彭玄一先进去准备。

鲍大勇带人离开以后,继续在山谷中巡查,忽然发现有一伙人远远走来,赶紧找地方埋伏下来。

那伙人也发现了两匹死狼,蹲下去观察了良久。趁他们不注意,鲍大勇带人悄悄围了上去。那伙人中也有眼尖的,忽然看见有人不怀好意地摸上前,惊叫道:“有人!”其他人也都看到了,一看对方人多,手上又有兵器,知道要吃亏,赶紧撒腿就跑。

鲍大勇带人在后面追赶。那些人是在逃命,跑得倒也不慢。鲍大勇跟手下要过弓箭,瞄准其中一人,射了出去。那人大腿中箭,应声倒地。其余人顾不得救他,更加拼命地跑掉了。鲍大勇带人追了几步,估计已经追不上也就不再追了,回来把中箭的那个人围住。

那个人瘫跪在地上,疼得哀叫,见被众人围住,吓得浑身发抖,央求道:“大王,饶命啊!”鲍大勇蹲下去,捏住他的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说:“我们是……曾府的家丁。”鲍大勇:“曾府的家丁?到这里做甚?”家丁说:“我们小姐说,说昨晚有人……有人坠崖了,让我们过来……过来收尸。”鲍大勇放开他,起身说道:“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被野狼吃了。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不要乱闯。滚!”“诶。多谢大王,多谢大王。”那人挣扎着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走了。

旁边的人问道:“鲍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走露消息怎么办?”鲍大勇说:“刚才那几个已经跑了,咱们拿了这一个也无用,索性让他传话回去。他们以为那小子被狼吃了,也就死了心,不会再来了。”众人点头。

鲍大勇回头看了一眼山洞方向,想起司马相,嘀咕道:“那个人又是谁,从哪冒出来的?冲刚才他们交手,肯定跟那小子不是一伙的。看样子他们跟堂主还都认识……。唉,想不通,想不通。”

家丁们逃回曾府,进门去报告曾婉儿。曾梓图在院中看到了,见这些家丁一个个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刚走到大门口,正好大腿受伤的那个家丁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曾梓图拦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那家丁说:“小姐让我们去府君山悬崖下面找人。我们到那,人没找到,发现两匹死狼。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伙山贼,喊打喊杀的。我们就跑啊。我大腿中了一箭,被他们捉了。他们听说我是曾府的家丁,又是去收尸的,也没难为我。他们说,坠崖的人已经被狼给吃了,就把我放了。”曾梓图听了个大概,问道:“小姐说没说坠崖的是什么人?”家丁想了一下,说:“我们是去收尸的,也没记太清楚。好像是个玉公子,或是丘公子什么的。”曾梓图一惊,心中暗想:“不会是秋遇公子吧?他怎么会无端坠崖了?”

家丁见老爷发愣,轻声问了一句:“老爷,我可以走了么?我得去告诉小姐一声。”“等等!”曾梓图叫住他,伸出手,一把揪下他腿上的箭。那家丁疼得“哎呦”一声,跌在地上。曾梓图将箭支拿在手里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吩咐门口的人:“你们带他去上药。你去告诉公子,让他召集人手,马上到大厅找我。”门口的人赶紧过来,有的扶起受伤的家丁,有的去给曾可以报信。

曾可以闻讯,赶紧召集白鹿司、裘如龙等人到大厅集合。曾梓图正等在那里。众人落座之后,曾梓图说:“早上家丁去山里,发现了北冥教匪徒的身影。看,这就是他们使用的箭。”曾可以拿起来看了一眼,又递给众人传看。白鹿司心细,看出些端倪:“这上面有个‘青’字,莫非是青衣堂的?”曾梓图说:“不错。青衣堂是北冥教教主司马相的嫡系,他们在府君山出现绝非偶然。我怀疑,前些天在独乐寺袭击夫人和婉儿的便是他们。”

“有这等事?”“真是欺人太甚!”众人一个个义愤填膺。曾可以问:“会不会是楼烦柳条巷的事泄露了,他们寻求报复?”曾梓图说:“那点小事,他们要发作也不会等到现在。”曾可以说:“难道是黑土岗的事?”曾梓图摇了摇头:“他们没那么精明,在黑土岗我用的是少林派的武功,姓路的看不出来。”曾可以说:“除此以外,咱们在蓟州落户,和北冥教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也相安无事。这一次,他们怎么会突然针对咱们?”曾梓图说:“我努力经营,与北冥教很多长老交好。看来这个司马相终究是不放心,终于要动手了。”柯老三站起来,大声说道:“动手就动手。咱们还怕他怎的?”

曾梓图微微一笑,示意柯老三先坐下,然后说道:“跟北冥教大动干戈,难免两败俱伤,不值得。这个事我自有主张。现在有几件事需要大家帮忙去办。”“您只管吩咐便是!”众人正愁闲着无事,一个个拱手待命。曾梓图看看众人,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待会我只说事情,不作解释,大家也不用多问。等有了结果,大家自然就明白了。”众人面面相觑,齐声应道:“是。”

曾婉儿听说吴秋遇被野狼吃了,头脑一昏,跌坐在凳子上。秋香赶紧打发家丁出去,一面给小姐揉着背,一面安慰。曾婉儿呆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痛苦不堪。

崖下山洞里。小灵子忽然问彭玄一:“彭大哥,刚才那几个都是你的手下?”彭玄一点了点头:“他们没有为难你吧?”小灵子说:“有秋遇哥哥在,我还怕他们?只是秋遇哥哥不喜欢打架,我们不搭理他们罢了。”逗得彭玄一和司马相都大笑起来。小灵子不解地问道:“既然他们是你的手下,怎么看上去好像不认识教主似的?你这些手下都是怎么**的?”彭玄一说:“教主隐居在此,我不想走露消息,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没见过教主,我也没跟他们说过教主在这里。”小灵子问:“我听说江湖门派不论大小都有个总舵总坛之类的。北冥教听上去挺威风的,不至于连这个都没有吧。您这个大教主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山洞里?”司马相苦笑道:“小灵子真厉害!几句话把我整个北冥教都给寒碜了。”彭玄一赶紧解释道:“北冥教当然有总坛,我们的总坛在盘山挂月峰,离此只有几十里。”小灵子说:“那为什么教主不在总坛,反而住到这里来?我没觉着这里有什么好处啊。”

彭玄一说:“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咱们回头再说。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小灵子说:“有什么正事?”彭玄一说:“你忘了我请秋遇兄弟过来干什么了?”吴秋遇想起来,大长老路桥荫和彭玄一先后都恳请自己到蓟州,说是要给他们的一个朋友看病,于是问道:“彭大哥,你那位生病的朋友在哪里?是请他出来,还是带我去见他?”彭玄一和司马相相对一视,笑了起来。小灵子马上明白了,提醒道:“秋遇哥哥,他们说的就是司马教主。”吴秋遇一愣:“司马教主体力惊人,声音宏亮,不像是有病在身啊。”彭玄一说:“请秋遇兄弟先给教主把脉吧。”司马相很配合,主动把手腕递了过来。

吴秋遇轻轻摸了一会,有些不放心,又闭上眼睛重新摸了一回,睁眼说道:“嗯,果然有事。”司马相问:“你看出了什么?”吴秋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刚才教主跟我交手的时候,是否手下留情了?”“手下留情?”司马相一愣,“那时还不知道是朋友,我怎么会手下留情?当时我可是想着赶紧把你打倒的,还望秋遇兄弟不要见怪。”吴秋遇说:“这就是了。我总觉得教主没有用全力,还以为教主不忍伤我,故意手下留情。现在看来,是教主经脉堵塞,使不出全力。”彭玄一和小灵子都扭头看着司马相。司马相盯着吴秋遇看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不愧是济苍生的徒弟。果然有见识!好,好!”小灵子问:“这么说,秋遇哥哥是说对了?”司马相道:“正是如此。这个麻烦困扰了我十年。中间也找不少大夫看过,都没个说法。没想到你一来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好,好。”

彭玄一插话道:“虽然属下去贺兰山空手而会,可是秋遇兄弟治好了赐熊双怪,想必是已经得到了贺兰映雪。如今秋遇兄弟专程赶来,教主大可放心了。”吴秋遇说:“司马教主的经脉淤阻,不像是毒物所致,贺兰映雪应该起不了作用。”彭玄一紧张道:“那,那如何是好?”吴秋遇说:“教主武功高深,内力雄厚,按说不至于经脉堵塞。可是我从脉象上看,确实有此症状。不知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教主经脉受损?”

司马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吴秋遇,想了一下,问道:“我这个,你可有办法医治?”吴秋遇说:“我可以试试,应该有机会治好。”彭玄一大喜:“这便好了。”司马相也很高兴。吴秋遇补充道:“只是需要动用教主身上几处穴道,恐怕要受些痛苦。”一听教主需要受些痛苦,彭玄一有些犹豫,扭头看着司马相。司马相谨慎地问道:“不知怎么个治法?可以先说来听听。”吴秋遇说:“我要先后封住石门、神阙、建里、巨阙、玉堂、璇玑等处穴位,教主你运转真气,分段冲开阻塞的任脉,一两日便可望好转。然后,再先后封锁风府、大椎、灵台、中枢、命门等处穴位,教主你运转真气,分段冲开阻塞的督脉,再一两日便可畅通。”彭玄一在一旁听着直点头,等吴秋遇说完了,便催促道:“那就请秋遇兄弟尽快给教主医治吧。”司马相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吴秋遇,开始闷头考虑。

小灵子看出司马相的顾虑,在一旁说道:“彭大哥,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们是外人,刚才跟教主又有了误会,我想教主未必信得过秋遇哥哥。一旦有点什么闪失,我们可吃罪不起呀。”彭玄一很尴尬,看着司马相不知如何是好。司马相看了看小灵子,勉强笑道:“小灵子姑娘说笑了。秋遇兄弟是神医的高徒,只有妙手仁心,现在大家又都是朋友,我怎么会信不过他呢?”听到教主这样说,彭玄一心里才踏实了,圆场道:“秋遇兄弟和小灵子姑娘都是我们的贵客好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玩笑归玩笑,秋遇兄弟还是尽快给教主医治吧。教主您看……?”

司马相说:“我这条命就交给秋遇兄弟打理了。玄一呀,你一定好好招呼小灵子姑娘。”说完,给彭玄一使了个颜色。小灵子看在眼里,知道司马相还是不放心,特意让彭玄一看好她,一旦吴秋遇对他不利便要拿她作人质。彭玄一会意,招呼小灵子到一旁坐下。小灵子微微摇了摇头,暗骂他们小人之心。

吴秋遇让司马相盘腿坐好,试着运转一遍真气。待他将真气运行到关元附近,出手点中了他的石门穴。司马相一皱眉,忍住没有叫出声。真气没有了去路,在关元一带越聚越多,不断冲撞,司马相的肚皮在微微颤抖。吴秋遇忽然出手解开封锁,那股真气便如开闸的洪水,一发向上涌去。吴秋遇又及时封锁住了司马相身上的神阙,将真气阻挡在那里……

半日下来,司马相满头大汗,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僵硬。吴秋遇给他引导了两遍,看他有些受不住,便停下来歇息。彭玄一问:“教主,感觉怎么样?”司马相自己试着运转了一遍真气,觉得任脉上通畅多了,真气所过之处也不再痛痒,他惊喜地说道:“果然管用!秋遇兄弟好手段。好,好!”彭玄一大喜:“恭喜教主!多谢秋遇兄弟!”小灵子开心地看着吴秋遇,跳过去给他擦汗。

第二天,吴秋遇又给司马相疏导了督脉。司马相静心炼气之后,觉得任督二脉已然畅通无阻,他一把攥住吴秋遇的手,激动地说道:“我这十年的顽疾,被你两日就给除了。秋遇兄弟,真是多谢你了!”吴秋遇憨笑道:“教主不用客气。还是教主自身内力雄厚,因此容易疏通。要是换作别人,恐怕也没这么快治好。”司马相很高兴,转头对彭玄一说:“玄一,记好了,以后秋遇兄弟,还有小灵子姑娘,都是咱们北冥教的贵客,谁也不准怠慢!”

吴秋遇还是想了解病因,于是说道:“我还是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教主这样的高手经脉受损。”司马相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舒爽,微笑道:“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都是自己人了,我说说也无妨。”于是他便讲起了陈年往事。

>>>十年前。司马相接到匿名消息,说中原武林至尊翁求和邀请少林方丈了然大师到家中秘会,商讨中原武林各门派共同对付北冥教之事。此时司马相继任教主不满一年,继任过程也有波折,北冥教人心不稳,一旦中原武林大举来攻,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可能面临灭门之祸。于是,司马相便带着路桥荫和彭玄一乔装改扮,暗中到济南查访。到那里一打听,了然大师果然在翁求和家中,而且已经在那住了几个月,看来真的是要图谋大事。司马相和路桥荫、彭玄一商量了一下,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他们还没有召集人马,先找上门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把翁求和与了然大师一举灭了,至少也能给予重创,扰乱他们的计划。

为何他们三人敢去直接找武林至尊和少林方丈挑战?一是司马相和路桥荫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又是刚刚升任北冥教教主和护教大长老,意气风发;一是早有流言,说翁求和能当上武林至尊是个意外,纯属侥幸。于是三人便趁夜摸到翁求和家里,突然发起攻击。当时司马相撞到了然大师的住处,仗着年轻气盛,欺负大和尚年迈。一交手才发现,那大和尚果然厉害,两百多招过去都没有一点破绽。司马相进攻的力道越来越弱,大和尚却始终不紧不慢,先后在司马相身上抓捏了几把。路桥荫找到翁求和的住处,还没等他进门,就被济苍生挡住。二人斗了几十个回合,济苍生忽然打出“降魔十三式”中的开山惊魔。路桥荫大惊,回手硬接了一掌,被撞出四五步。他自忖对济苍生至多是个平手,如果翁求和闻讯出来,自己定难全身而退,心里又惦记着教主,便卖个破绽去接应司马相。司马相身上被了然大师拿捏了几处,隐隐觉得身上的经脉开始痛痒,内力渐渐使不出来。他暗叫不好,又不得从容退出。恰巧这时路桥荫赶到,彭玄一也看到教主力有不逮,二人一起上前,掩护着司马相撤出。了然大师很有风度,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并未追赶。

离开济南以后,司马相一直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即使偶有麻烦,路桥荫和彭玄一也足以应付,因而并未觉得身上有事。将至蓟州,司马相心有不甘,打拳发力时忽然觉得身上经脉阻塞,竟然使不出多少内力,这才惊觉出了大事。<<<

司马相说完经过,垂头叹道:“那少林和尚果然不凡。我自以为武功了得,却伤不到他分毫,反倒被他出手制了。想想他也算手下留情,要不是大和尚心怀慈悲,我怕是凶多吉少了。”吴秋遇心里默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心想:少林寺的高僧果然都是慈悲心肠,已经见过的了改大师如此,司马教主口中的这位了然大师更是如此。

吴秋遇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听说师公翁求和请少林的了然大师来,只是为了研习武功,并不是为了对付北冥教。”司马相说:“这个我后来才弄明白了,只是当时被人哄骗。”小灵子说:“查到是谁报的假信了吗?”司马相摇了摇头:“还没有查到。此人用心险恶,故意设计引我去跟翁求和争斗,实为武林一害。”说完,略显疲惫。

小灵子在吴秋遇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吴秋遇对司马相说:“司马教主经脉初通,还需静心调养几日。我们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司马相拦道:“别急着走啊。此番你们帮了我大忙,也算是北冥教的恩人。我还没有所表示,甚至不曾尽地主之宜,哪能让你们就这样走了?”彭玄一也说:“是啊,秋遇兄弟。万一这几日教主还有何不适,我可应付不了。还请秋遇兄弟多留几日再说。”吴秋遇看了看小灵子。小灵子说:“既然司马教主和彭大哥都这样说了,咱们就再住两天。等司马教主彻底好了,放心了,咱们再离开。”彭玄一大喜。司马相却听出小灵子话中有话,略显尴尬。彭玄一说:“教主刚刚恢复,需要休息。我先陪你们到外面走走吧。”小灵子和吴秋遇也不想闷在洞中,欣然答应。

三个人出了山洞。小灵子问彭玄一:“司马教主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彭玄一说:“一年多了。”小灵子问:“教主为何不在挂月峰总坛坐镇,却要住在这样的山洞里?”彭玄一说:“你们有所不知。虽然中原武林没有找北冥教的麻烦,但是北冥教内部却并不太平。”吴秋遇和小灵子对看一眼,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彭玄一继续说道:“我们教主以前是驻守白头山的堂主,后来遭遇火山喷发,堂口一夕覆灭。幸亏当时司马教主出门巡查不在山上,才躲过一劫。后来老教主病重,让长老们推选继任教主。教中长老多有私心,争执不下,最后便选出没有根基的司马堂主来当新教主。他们并非真心拥戴,只是想让司马教主当个傀儡。不过他们想错了,司马教主是个有大志向的,岂肯受人摆布?他在继任之初表面迎合他们,却暗中规划振兴北冥教的大事。路长老我们都佩服他,渐渐站到他这一边。可是教中仍有很多人,包括几位有势力的长老,仍不把教主放在眼里。他们暗中串联,始终盯着教主,一旦他有什么闪失或把柄,难免不会群起作乱。前几年他们慑于教主的武功,倒能勉强维持。这两年教主的功力日益下降,担心被他们看出来,就移居此处。”吴秋遇和小灵子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彭玄一继续说道:“路大长老和我轮流守卫教主,并派人四处寻找名医,尤其是尊师济苍生的下落。可是奇怪得很,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吴秋遇想起当初跟师父下山时,在感生祠见到那个李袖,开口问道:“李袖是不是青衣堂的人?”彭玄一一愣:“你见过李袖?”吴秋遇说:“我跟师父刚下山的时候,在山西孟家湾的感生祠,有个叫李袖的人来找我师父。还没说几句话,又来了一伙人,围住院子用弓箭乱射。好像李袖认出了他们,但还是被射死了。我们侥幸逃了出来。”彭玄一恨恨说道:“一定是魏长老的人干的。他们打听过教主的状况,可能大致知道教主有恙,便专门派人去劫杀给教主找大夫的人。”吴秋遇和小灵子听了直摇头,没想到北冥教中还会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