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赵不凡的来信

第59章赵不凡的来信

华山山势险峻,五大主峰高耸入云,从山脚到山顶的日照与气温各有不同,因而产生了许多小气候区域,也导致华山上下相同花卉的花期各有不同。

司徒玄看到含苞待放的杏花,心中一动,想起来上次跟着宁中则在此迎接岳不群时,正是杏花盛开的日子,不知不觉间,自己来到华山已经快一年了。

东方白从浮冰上跳回岸边,走到司徒玄身旁,顺着司徒玄的目光也看到了‘红蜡含萼’即将盛开的杏花花蕾。东方白笑道:“方才倒是没注意杏花之美。”

说着伸手折下一根枝条,仔细的看着殷红如血的花骨朵,侧头对司徒玄说道:“司徒兄弟,你看这杏花含苞之时的殷红色泽,很难想象其盛开之后花瓣洁白剔透吧。”

抚枝轻叹,低眉含笑,东方白与杏花倒也相映成趣,司徒玄已经放弃探寻东方白的性别,实在是太特么难了。他闻言笑道:“所以说这是天地的造化么。”

东方白用修长的手指头捅了捅花蕾,而后说道:“你说这花是不是和人一样,初出江湖时浑身血气血性,慢慢变得圆滑世故,变得权衡利弊,变得妥协退让,当整朵花整个人都褪尽血色的时候,花就应该谢了,人也应该去了。”

司徒玄闻言一愣,没想到东方白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不过想到他师父‘独孤求败’黄仲涛的一生,便也不难猜到东方白的感叹从何而来。司徒玄正打算跟着感叹一句:所以说,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不忘初心,那样就不会迷失了自己。

没想到刚刚发过感慨的东方白居然跟那枝条较上劲了,只见他运起内力不断注入枝条当中,两三个花苞居然当真缓缓展开,而后东方白收回内力,那几朵刚刚绽放的杏花随即凋谢,而另外几个花苞也不复之前的鲜艳色泽。

东方白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对司徒玄说道:“怎么谢了。”

司徒玄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个三炮是哪来的,你灌的是真气又不是仙气,不光要号令花期,你还想玩逆生长?这不是逗么。而且方才花瓣绽放,也不是真的开花,那是被东方白的真气冲开,那会花朵就已经死了。

东方白丢掉枝条,又开始摆弄手中的冰锥,他想拿冰锥折射太阳光晃司徒玄的眼睛。但冰锥表面是弧形,散射衍射多过反射,能调节出七色光霞就不错了,哪能反射阳光?

司徒玄看着东方白,心中有些纳闷:这家伙到底能不能修成《葵花宝典》,能否成为那个心计阴沉,武功天下第一的绝代枭雄,如今的东方白怎么看着有点缺心眼啊。

东方白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随口对司徒玄问道:“那边是朝阳峰吧,你拿六块银牌吸引了大批江湖人,让这些人打生打死的抢夺银牌,之后你准备怎么收场?那些抢到银牌的人在朝阳峰上边风餐露宿,时间久的已经蹲了一个多月,如果屁都领悟不到一个,他们还不得发疯,寻你们华山派的麻烦?”

司徒玄闻言一怔,心说别看东方白大大咧咧的还不时犯二,心思倒是缜密着呢。这才来华山多少天,就已经摸清了不少情况。司徒玄随即笑道:“宗师的剑意岂能被轻易领悟到,不过这些人多少都有些贡献,也算是繁荣了华山的市场,过段时间自然会给他们甜头尝尝。”

东方白点点头问道:“我回去仔细看了一下你们华山派的内榜、外榜,你是想用内榜吊着这些人,让他们加入华山派或者做华山派的客卿?”

看了东方白一眼,司徒玄心想如此敏捷的心思,你不去耍心眼真的白瞎了。

随后司徒玄不置可否的说道:“使用内榜兑换的权限也是一张王牌,等日后使出来的时候,肯定还要从他们身上捞一笔的。”

东方白正在聚精会神的摆弄冰锥,也不知听到没有,还是并不感兴趣,总之没有接话。

这时林中传来脚步声,一个黄鹂般的女声说道:“这含苞待放的杏花可真好看,山下的杏花都已经开了,没想到华山上还有大片尚未开花的杏花。”

一个处于变声期的青年男声说道:“对于这种名山大川来说,即便山脚夏日炎炎,山顶都可能还有积雪,说是一山十景也不为过。父亲以前带我取过峨眉、青城,那两座名山莫不如是。”

女声又说道:“我听到那边有流水声,高大哥咱们过去看看。”说完声音渐响,一个穿着杏黄色曲裾,白色襦裙的少女跑出树林,一眼看到了站在水潭旁边的司徒玄与东方白二人。也许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她吃惊的叫了一声。

司徒玄有些诧异的看着忽然跑出来的少女,这少女大大的眼睛目光灵动,好像对华山派和江湖都充满了好奇,正是布政使家的小姐魏莱,没想到这个千金小姐居然也会出现在华山上。

听到魏莱的惊叫,一个少年紧接着窜出树林站在魏莱身旁,一手握住腰间长剑,一手将魏莱挡在身后,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一脸微笑的司徒玄。

那个后窜出来的少年正是巴渝派掌门高士奇的独子高传奇,看到高传奇司徒玄就想明白前因后果了。想来是高士奇听闻华山派掌门即将交接,想借着之前跟岳不群的交往前来攀攀交情。

想到昨天见过的大巴寨众人,细雨剑林鹏,‘巴山夜雨’路远征,‘追风剑’赵猛,还有路赵二人开车展的儿子路虎、赵霸道。

司徒玄才恍然醒悟,虽然在他看来华山派实力折损衰退的厉害,五岳剑派也不算抱团,但在江湖上的名气却是响当当的,多少人盼着能跟华山派甚至五岳剑派攀上交情,以后行走江湖有面子不说也能有个照应。

看来自己以前的眼光太高了,一直盯在少林武当身上,却是没注意华山派的江湖地位其实不低。

至于大巴寨众人怎么有脸前来华山道贺,那是因为江湖上多了去‘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岳不群与林鹏动手,虽然削了林鹏的面子,但这份交情却也多少处下了,如今大巴寨舔着脸前来恭贺,华山派也没有赶人的道理。至于他们是真心前来祝贺,还是听闻华山派的种种改革,想要前来分一杯羹,那就难以分辨了。

司徒玄率先抱拳说道:“见过高兄弟,魏小姐,不想二位竟也来到华山,是跟着高士奇高大侠一同来的么。”

高传奇对司徒玄非常有好感,这少年与自己年岁仿佛,但武功却一个天一个地,而且性子温和没有傲气。

两人之前交手一次,他被司徒玄连刺十三剑而无法应对一剑,虽然丧气的紧,但司徒玄的指点却恰到好处,还没伤到他的自尊心。他苦思之后有所领悟,感觉这大半年来自己的武功增进许多。

高传奇也拱手施礼,开口说道:“见过司徒兄弟,在下与家父还有几位师兄一道来的,今日才刚到华山。”

如今华山上下人头攒动,前来恭贺的江湖人数以千计,在山门处守山的弟子眼睛又毒,除了大门大派的贺客,亦或是上山进行贡献点交易的江湖人,其他人一律挡驾。

巴渝派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直接被婉言挡驾,只说是请三月初十前来观礼,如今山上贺客太多,难以招待周全,还请在山下休息两天。

好在李不负回山办事,见到高士奇一行人,才带着他们上山。高士奇自然前去拜见岳不群,那些弟子们则围在兑换堂外,看着列出来的武功、剑法、丹药流口水。

高传奇也想了解兑换规则,奈何魏莱吵着要找司徒玄,华山弟子也没人知晓司徒玄所在,两人打听了一会连令狐冲都没有找到,便准备下山游览一番,晚些时候再寻司徒玄,倒是没想到在这里不期而遇了。

魏莱走到司徒玄身前,眨着大眼睛说道:“之前你还答应说如果来华山,你就带着我们游览一番,如今却连上山都难,差点被山下的弟子给挡住。”

司徒玄笑道:“所谓不知者不怪,魏大小姐来之前也没通知在下啊,要不然谁敢拦你的芳驾?如今贺客太多,咱们华山总要有所甄别,有所防范不是。”

说完将两人介绍给东方白,至于东方白的身份,司徒玄只说是家乡的好友。

魏莱看了一眼东方白,觉得这人又清秀又媚气,说是女扮男装好像还差点,但如此俊秀的男子却也当真少见,只是手里拎了一个冰柱是什么意思。又看了一眼司徒玄,魏莱觉得司徒玄虽然不够俊俏,而且少年白发,但笑容温和、举止有礼,在他身边似乎更安心凝神一些。

听到司徒玄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东方白就明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二人的来往,随后就对司徒玄说道:“司徒兄弟,山下还有些事情,为兄就先下山了,改日再来寻你。”司徒玄与东方白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明了对方的想法。

东方白将冰锥插在地上,伸手取回自己的玉石腰带,对司徒玄笑道:“总叫你司徒兄弟太过麻烦,左右你小我三四岁,以后就叫你弟弟了。”说着将腰带扣上。

司徒玄脸色一黑就想说话,东方白却率先开口说道:“不许不同意,除非你能打得过我。”说完一脚踢碎扎在地上的冰锥,冰锥断成数节,而东方白双臂一展便将所有碎冰抄在手里,随后以特殊手法丢向小瀑布那边。

这些碎冰飞的极快,又有内力附着其上所以力道大,叮叮咚咚的打在小瀑布旁边的山石上,居然打出了道道白印,隐约是‘东方’两个字。之后东方白转身就走,也不跟高传奇魏莱两人打招呼。

等东方白去的远了,高传奇赞叹道:“这位兄台虽然性格怪异,但这手暗器功夫可厉害的紧。”

司徒玄心中暗笑,东方白的武功又哪里是什么暗器专精?人家分明是拿硬实力打出来的,一流的内力辅以一流的眼力和手法而已。

魏莱皱眉道:“我怎么看着有些女态,这人若是个女子,那性格可就一点都不怪了。”说完紧盯着司徒玄的表情。

离得近了司徒玄才发现魏莱的曲裾上别出心裁,看着是杏黄色裙装,但外表居然罩有一层细微的白色轻纱,显得十分贵气。司徒玄打岔道:“男生女相而已,所以性格才有些扭曲。”说完司徒玄自己先笑了。

陪着高传奇和魏莱上上下下游览了华山的几处景致,中午又叫上令狐冲坐陪款待二人,之后司徒玄便打发令狐冲陪高传奇过招,因为今日返山的李不负找到了司徒玄。

李不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但精神却愈发健旺,双目炯炯隐含煞气。他在华阴城驻扎了一个多月,光是他处理掉的江湖人就有二十多人,更别说那些败在他剑下的挑事者了。如今华山‘滴血剑’李不负的血色声名,已经流传江湖了。

司徒玄知道这位师叔悟性不凡,差的就是内力方面的短板和临敌交手之经验,所以将他安排在火山口一样的华阴城,三天两头就派人送去最新炼制出来的滋养身体,增益内气的丹药。果然,李不负如同精钢淬火,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已经隐隐摸到了天地桥,后天圆满指日可待。

长时间与各路江湖人接触,李不负如今有了几分江湖百晓生的架势,各家各派的矛盾渊源信手拈来,许多看起来不起眼的江湖事件,居然都能被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李不负率先说道:“师侄,令狐师侄前些天托人给我捎来一封信,是不凡让他转交给我的,不凡知道山中事物繁忙,他想下崖来帮忙。”

赵不凡去年将自己关在思过崖上苦修剑术,司徒玄还曾跟他学过一段‘希夷剑法’,后来司徒玄转修‘朝阳一气剑’,便放下了‘希夷剑法’。令狐冲对于‘希夷剑法’很有些天赋,近些日子都是令狐冲接替司徒玄去给赵不凡送餐,同时跟着赵不凡学一些‘希夷剑法’的窍门。

从去年年底开始,华山派在司徒玄的主持下进行全面改革,华山派上下的弟子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令狐冲年龄太小,仍旧每日给赵不凡送餐。每天都说一些门派中的变化和趣事,说的赵不凡心中痒痒,直想下山亲眼见识一番各种变化。

赵不凡上思过崖是自愿闭关,又不是犯错被惩罚,所以他想什么时候下崖其实都可以。

但偏偏司徒玄先一步请了宁清成的掌门谕令,命令赵不凡在思过崖苦修三年,三年之内不许下山。

还记得司徒玄给赵不凡出示宁清成手令的时候,赵不凡的脸色发绿,恐怕他真想暴揍司徒玄一顿。

后来许多人上崖去看赵不凡,赵不凡也品出了结症所在,就是那个一直笑眯眯的白头发坏小子,枉他以前还觉得这个师侄不错,没想到自己钻进笼子,这个师侄回头就帮自己把锁头给扣上了。

赵不凡也是要脸面的人,总不能哀求司徒玄这个师侄吧,所以就把注意打在了与他关系最好的李不负身上,希望李不负能出手帮忙,将他‘救下’思过崖。

想明白这些之后,司徒玄对李不负笑道:“李师叔,你总不会认为师侄在故意为难赵师叔吧。”

李不负摇头说道:“当然不会,要不然我还会跟你提这事?直接去找师傅了。只是如今门派着实缺人手,不凡的武功头脑俱佳,而且你还在谋划五派弟子比武大会,咱们华山派底子薄,不应该闲置这样一个出色弟子。”

司徒玄点点头正色说道:“李师叔真诚,我也不跟李师叔兜圈子,有话我就直说了。当年我跟赵师叔求教时,赵师叔丝毫没有推脱,虽然后来我改学‘朝阳一气剑’而放弃‘希夷剑法’,但赵师叔的恩情我是记得的。既然我帮了李师叔一手,总不能厚此薄彼,自然不会忘记赵师叔。”

听到这李不负脸上闪过一道晦气,心说我真是谢谢你帮我,但手段也太粗糙了,你是想帮死我啊。

司徒玄没注意到李不负的脸色,继续说道:“赵师叔性子跳脱傲气,有些地方与我师弟颇为相似,都是太好动,难以静心养神。所以我才请动了师祖的谕令,将他关在思过崖上苦修,还派师弟每天给他讲解新鲜事,就是让他心里像猫抓一样。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收束心神,不为外物所动,就说明赵师叔想通了一些东西,放下了一些东西,届时先天可期。”

当然,司徒玄也没想到令狐冲居然敢背着自己搞这种‘小动作’,不过令狐冲就是那种性子上来,不要命也要讲义气的性格,又不是危及华山派的大事,所以他就帮赵不凡传信了。

虽然能够理解,也能想明白,但司徒玄还是决定找机会让令狐冲吃一些苦头。所谓长兄如父,不使些手段你怎么能记住谁是‘爹’?

李不负苦笑道:“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阴损主意。”他自己虽然流血流汗,又苦又累,但想到赵不凡即将面对的精神煎熬,李不负就觉得自己的待遇似乎还不错。

他这样说,自然是认同了司徒玄的想法和做法,司徒玄笑道:“所谓‘十年磨一剑’,这一剑磨的时间越长,出剑时便会越锋利。如果可能,我要将赵师叔一直限制在思过崖上,直到他突破先天,甚至半步宗师。”

李不负诧异道:“可行么?”若是能摸到宗师的门槛,受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这一刻李不负甚至有些隐隐羡慕赵不凡。

司徒玄轻笑道:“事在人为嘛。”

李不负若有所悟的说道:“难道你的拔剑术也是这样,你准备封剑蓄势?”

司徒玄笑道:“李师叔果然一点就透,我准备自封于华山上十年甚至二十年,二十年之内不出剑斩人。待蓄势足够,我的第一剑便要以半步宗师、甚至宗师高手的性命来血祭。”

李不负的脸颊轻微抽动一下,他开口说道:“很有志气的想法,很有魄力的决断,但师侄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明明是你没法收束紫薇星光,如果贸然下山容易遭到敌对门派伏击,缺非要说成什么大志向,大宏愿。”

看见司徒玄脸色猛然一黑,李不负心中有些快活,继续说道:“总之不凡来信一次,我也不能一点响动都做不出来。这样吧,师侄你陪我走一趟去思过崖,咱们跟不凡当面谈一下如何?”

司徒玄想了想点头同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