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合议”下来的失败者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编号十七到二十号的选手上场，进行我们今晚的第五轮比赛。”女主持的声音响起在高台之上，赵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编号，暗暗握紧了拳头。浑身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的颤抖着。
“终于轮到我了。”
他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了自己的对手身上，发现对方竟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里的冷漠和坚毅于空中交织，擦出无人能见的火花。
握拳，赵卓缓缓朝着赛场中心走了过去。他的身后，齐牙牙紧张的对着他的背影加油打气道：“赵卓，加油啊！我可就靠你了！”
他摆摆手，示意没问题。
站在圆形铁笼里，赵卓和那个中年光头男子相隔着五米距离面对面站着，两人的目光从刚才触碰到一起开始就未曾移开过，心胸之中蕴藏着的杀意都被对方很清楚的感觉到。就仿佛两头狭路相遇的狼，一边低吼着一边隐藏着自己的利齿，等待着对方松懈的时刻。
总是很突兀的铃声再一次毫无征兆的响起，已经在各自场地就位的众人精神一震，认真而专注的盯紧了自己的对手，整个铁笼中的空气都为之一紧。
赵卓死死盯着光头男，微微弓起了身子，他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离开了对方的双眼，缓慢而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对手来。
除了右手手臂被人生生折断这个硬伤之外，光头白人男子的身上再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而看对方的状态，似乎也并没有因为手臂的折断而有所影响。这让赵卓心头微微一沉：对方很显然并不是被人打的半死淘汰下来的，而是通过“合议”的方式沦落下来的！
当一些有实力有野心有欲望的人在某一层次呆久了，想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他就必须要在赌局之中战胜自己的对手。然而若是想要战胜和自己同层次的对手，那么无论如何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这样的代价或轻或重，但肯定都会对之后和上层人士的战斗产生影响。所以，为了能够让有野心的人可以全力以赴的去朝上奋斗，在老人们制定的“和平共处”规则之外，便也有了所谓“合议”的规则。若是有人想要往上攀登，那么他可以和自己的对战对手进行简单的商讨，以一种较为和平的方式结束彼此的战斗：比如我如果三招之内可以打断你的腿或者十招之内能够打晕你就算我获胜，而你也不要和我拼命老实滚下去继续爬上来就行，而如果我在期限之内没有做到上述要求那我自己认输滚下去继续往上爬云云。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证明攀登人的实力，另一方面，也会让失败者在之后的复活赛事之中好过一点，不至于因为被打的半死然后被后来人反虐而死的情况发生。
而赵卓所面对的这个光头男子，很显然就是被人打断了胳膊然后老实认输滚下来重新往上爬的“合议”之下的产物。
断了一条手臂，对一个人的战斗力影响自然是有的，但绝对不会太大。特别是……
当对方根本不怎么使用那条手臂的时候。
赵卓的目光顺着光头男的右臂缓缓移动，然后落在了对方的左臂之上。
察觉到赵卓的目光，光头男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个少年一眼，然后举起左手握拳放在脸前，于吵闹刺耳的铃声中开口承认道：“没错，我是个左撇子。”
赵卓耸耸肩：“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是‘合议’所规定的失败方罢了。”
“看来你对赌局很了解……是老人吗？”光头男有些意外的看着赵卓，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你年纪太小。除非你以前是混赌局的。”
“少爷我混赌局的时候，你肯定还没有进来呢。”赵卓再次耸肩说道。然后这时候，铃声戛然而止。少年立刻住嘴不言，身形如狼般窜了出去。
就在他闪动身形的同一时间，光头男也做出了自己的反应。他飞快的朝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盯着赵卓的身形，左手握拳猛地挥了出去。
他果然是左撇子！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赵卓毕竟没有和左撇子战斗过的经验，明知道他很可能是用左拳从左边朝自己打过来，但赵卓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就在他冲到光头男身边的同时，右肩已经被对方的左拳所击中，一股大力袭来，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因此朝着左侧飞了出去。赵卓心中惊讶，但反应飞快，在他飞出去的瞬间，顺势一脚踢在了光头男的脸颊之上。倒是没有让对方白占自己的便宜。
“好小子，反应不错啊。”揉了揉被踢的生疼的脸颊，光头男舔了舔嘴唇，很是满意自己这个对手。
“我倒是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是不是左撇子都有劲呢？”赵卓说着，轻轻动了动右肩，发现短时间内竟是很难用上力气。
“其实我右手力气更大。”光头男狞笑着说道。
“只可惜我没机会体验了。”赵卓说完，却忽然转身朝身后的铁网构成的铁墙上爬去。对方只有一个手可用，攀爬速度肯定比不上他，而只要让自己爬到铁笼顶拿上武器，那就更占优势了。
他对形势的判断非常准确，光头男右手被废，只有一个左手可用，想攀墙的话基本是不可能的。看到赵卓如此快的就想到了这一点，光头男脸色剧变，他反应也是飞快，猛地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就开始朝赵卓狂奔了过去。而这时，赵卓已经爬了两米的高度了。
便在这时，光头男也来到了距离网墙还有两米左右的位置，他猛地大吼一声，整个人忽然高高跃了起来。他的整个人借着这一跳飞快朝着赵卓接近，当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左手忽然伸出，险之又险的在最后一刻抓住了赵卓的脚踝。
正在往上爬的赵卓身形立刻一沉，整个左脚仿佛要断了一般。他双手死死抓着铁网，不让自己因此被对方拉下去。咬着牙一点一点的往上爬。他的脚上坠着一个体重将近两百斤的活人，整条腿都几乎要被对方扯断了一样。攀爬起来怎一个吃力了得。无奈之下，赵卓只好腾出右脚，狠狠的踹着光头男的左手。
第三十二章有时候生死也要看运气
对于赵卓的攻击，光头男完全不管不顾，对他来说，只要不让赵卓爬上笼顶取得武器，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他只是疯狂的摆动着身体，不断的加大着撕扯的力道。他甚至借着左手的力道，整个人一点点的牵引着往上升，就仿佛做引体向上一样。他的左臂之上肌肉虬结，肱二头肌之上血管清晰的凸显出来，整条手臂微微的颤抖着，而他的整个人，也在缓缓的上升。
渐渐的他的头部缓缓上升到了和左手一样的高度，并且还在不断的上升，而在这期间，赵卓更是一刻不停的猛踹着光头男的左手。当发现对方正在缓缓上升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光头男的想法，右脚立刻朝着对方脸面踹去。但光头男只是呵呵大笑着，依然倔强的缓慢上升。
当他的头部终于顶着无数脚印上升到赵卓左腿小腿位置的时候，光头男忽然张开了嘴，朝着赵卓小腿肚子咬了下去。这就是他坚持了这么久的目的，左手拉扯既然不能带给对方足够重的伤害，那就用自己的牙齿，来让他知道痛的滋味儿！
打架用牙齿，这几乎是无赖才用的手段，然而在此时此刻，在胶囊赌局之中，在眼下的情形之下，却几乎就是最正确最应该最完美的应对！
瞬间，冷汗便打湿了赵卓的后背。以光头男的狠辣，这一口下去，绝对会咬掉他小腿上的一大块肉！
不能让他得逞！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赵卓毅然决然的松开了抓着铁网的手。两个人立刻便朝着地面坠落下去。借着重力的帮助，赵卓狠狠一脚踹在光头男的脸上，将他整个脑袋踹到了一旁。这一击直接让光头男的右半边脸颊鲜血淋淋，眼睛里也被赵卓鞋子上的泥沙填满了。他凄厉的惨叫一声，终于松开了抓着赵卓的左手。
两个人先后跌落地面，赵卓正好压在光头男的身上，便又借此给了他一次伤害。然而光头男反应也是非常的快，就在赵卓跌落地面，打算重新爬墙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将其狠狠的带到一旁，整个人翻身压了上去。张口就往赵卓脖颈动脉咬去。缺少了一只手臂的帮忙，他现在唯一能靠的也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眼看着一张嘴朝着自己脖子咬了过来，赵卓心中恨极，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在对方脸颊之上。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掐着光头男的脖子。他这一下正好提醒了光头男，立刻也放开了赵卓衣领，左手猛地向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股大力传来，赵卓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比力气他根本比不过对方，偏偏手臂似乎也没有对方长，光头男能扼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但他却不能完全掐死对方的气管。而在他把对方掐死之前，对方完全有足够的力量先捏断他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赵卓眼前有些发黑，他只觉一股气猛地憋在胸腔里吞吐不出，身体本能的剧烈挣扎抽搐起来。另一只手先是拼命的抓打着光头男的手臂，但对方的手臂此时坚硬的仿佛钢铁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如何疯狂都不松懈半分。
意识因为缺氧的缘故而有些涣散起来，大脑似乎也开始因为没有氧气供给而反应慢了，赵卓右手放弃了对光头男手臂的攻击，转而本能的在周围土地上摸索起来。他记得自己口袋里有一个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的……
恍惚间，赵卓的手握住了口袋里的奇怪金属盘。然后，他就仿佛那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一样将金属盘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光头男的脑袋砸去。
沉闷的声响中，金属盘狠狠的拍在了光头男的脑袋上，虽然因为手臂长度和力道的关系没能彻底发挥作用，但没有头发保护的光光脑壳在这一击之下依然让光头男有些发晕，他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刹那的转机终于给了赵卓翻身的机会，少年忽然大吼一声，一脚踹在光头男肚子之上，然后起身飞快的抓着铁网朝上爬去。眨眼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出现在了铁笼顶部，伸手握住一柄大刀，赵卓转身呼啸着从天而降，一刀凌空劈下！
一蓬鲜血喷洒而出，溅湿了少年的衣衫。他看着死在刀下的光头男，喉咙一阵无法压抑的咳嗽。然后才开始剧烈的喘息起来，拼命呼吸着如命般珍贵的空气。
在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原来泥沼区地下的混杂了各种汗臭味的空气，也是如此的清香。
赵卓凌空劈下的那一刻，看台的四周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和叫好声，人们吹着口哨大声赞扬着，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场战斗的好评和对此间少年的欣赏。他和光头男的这场战斗，绝对是今晚迄今为止最精彩的一场。虽然比不上“西瓜手”科多的霸气暴力，但作为一个新人，可以和一个“合议”退下来的老手战成这样，在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里斗智斗勇，拼反应，拼力气，拼狠劲，拼运气……并且最终还能获得完胜。这样精彩的战斗，胶囊赌局里的这些浑浑噩噩的老人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见到过了。所有的人，都毫不吝啬的向那个少年表达了自己的欣赏和赞美。
长出一口气，赵卓终于从先前缺氧的状体之中恢复了过来。他微微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其他三个笼子里还在进行的战斗，随手丢掉长刀，然后俯身捡起那块救了自己一命的金属圆盘，装进口袋走出了赛场。
远远的，齐牙牙兴奋的朝着他挥舞着手臂，然后一路随着他走到另一边的代表着获胜者的通道之中。她本来还想跟着自己的姐姐继续看看那个矮个子的比赛，但按照规定获胜的人必须迅速离开赛场，便也只好作罢了。
“真是太厉害了！我刚才还以为你会输呢……竟然在最后时刻翻盘了！太棒了！”通道中，女孩儿一边兴奋的挥舞着小手，一边向赵卓讲述着自己先前观看比赛时候的心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