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第三更)
朱厚照的话在这殿中回荡。
无论是刘宇还是杨廷和,此时此刻都是面如死灰。
你们要斗,那是你们的事,皇帝老子管不着。
什么奸贼、什么阉党,甚至是什么纵容家人横行不法,又或者是收受了谁的贿赂。这些毕竟距离朱厚照太过遥远,可是呢,很抱歉,你们已经没有资格入阁了。
而事实上,朱厚照虽然只是一时负气的话,却也是实情。
经过了各种踊跃的弹劾,现在两个人浑身都是污点,各自被人指责是奸贼、贪官的人,还有私生活不检点的人,怎么有资格入阁呢?
内阁大学士,可是代表着无上的权柄和荣耀啊,很抱歉,至少现在,这个大门已经对他们关闭了,朕不会追究你们被攻讦的罪名,但是朕当然也不可能让一个浑身都是污点的人进入内阁,参预军机大事。
杨廷和的老脸垮了下来,当初他为了整倒焦芳,在背后做了无数的准备,他在东阁,十年磨一剑,为的就是这奋力一跃,可是万万想不到,一切都搞砸了,这一跤摔得很狠。
叶春秋,老夫遇到你,真是见了鬼了。
可是……他心里虽是万念俱焚,却是清楚,接下来,他是不能去寻叶春秋麻烦的,甚至他还得乖乖地和叶春秋打好关系,理由很简单,他已经登上了前台,已经万众瞩目,也成为了阉党欲除之而后快的人物,无论对于是刘瑾,还是张彩,又或是刘宇来说,你杨廷和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跟咱们玩阴的,不弄死你杨廷和,还能让人安心地睡觉吗?
至少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杨廷和都不得不走在悬崖边,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被这些人抓住一丁点把柄或者是机会,杨廷和都可能会被他们撕成粉碎。
李东阳那儿,也得好生巴结住,叶春秋那儿,更是不能得罪,叶春秋背后可是谢迁啊,一旦内阁分裂,谁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保自己。
一旁的刘宇,也是面如死灰,挨了揍不说,连入阁的门票都没了,本来摩拳擦掌,还想再进一步,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的眼角恨恨地斜视了杨廷和一眼,心里暗恨,这笔账,肯定要跟杨廷和算的,倒是揍他的那个叶春秋,却早已被他遗忘了,大家不是傻子,总要分清什么是主要敌人,什么是次要敌人,叶春秋虽是搅屎棍,可为了对付一个小小侍学,而花费这么多的功夫,当然是不值的,不弄死你杨廷和,我特么的刘宇跟你姓了。
只是这一锤定音的口谕,却一下子打乱了所有人的盘算。
却听朱厚照继续道:“明日,请内阁诸位师傅,还有各部部堂来暖阁,再另行商议内阁大学士的人选吧,今儿,朕也乏了,退朝吧。”
至少有一点,朱厚照的决定还是让人松了口气,两个人虽然都不能入阁,可至少其中一人没有入阁,杨廷和若是入阁,张彩等人肯定要铁了心地反对,若刘宇入阁,李东阳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而今矛盾已经明面化,再不是从前的含情脉脉、斗而不破,既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么就算不能把你拉下马,也绝不能让你们身居高位。
出奇一致的,朱厚照的话竟是无人反对。
众人鱼贯出了保和殿,叶春秋随着人流走出大殿,想不到此时竟已正午了,日头上了三竿,他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眩晕,忙是偏头去适应了一下,那杨廷和一脸铁青地和他擦身而过,叶春秋却是一脸很清纯的样子道:“杨学士。”
其实这个时候,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所以出来时,除了细碎脚步,并没有人寒暄,此时叶春秋这么一叫,反而令人瞩目起来。
杨廷和只得勉强露出几分‘轻松’的样子,捋须驻足道:“噢,是叶侍学啊,叶侍学好。”
叶春秋心里想笑,他能感受到杨廷和的心情,其实若不是当初杨廷和将自己当做棋子来利用,叶春秋或许不会坏他的好事,可是偏偏,这个人想让自己做马前卒。
叶春秋笑吟吟地道:“杨学士好,方才……哎……下官没有做错什么吧。”
没有做错什么?做你大爷的,本来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不是你坏老夫的好事,老夫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杨廷和的心在下沉,不断地下沉,犹如跌入进万丈深渊……
他面上却是莞尔一笑,甚至如沐春风的样子:“呀,你说的是方才的事?老夫很佩服叶侍学的勇气,叶侍学做的对,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叶侍学仗义除奸,老夫不如也。”说着,很郑重地朝叶春秋一揖,很是佩服的样子。
叶春秋多半是要出名了,外间有许多闲言碎语,说叶春秋想要谋夺东阁大学士之位,可是怎么样?人家在紫禁城把左都御史打了,且不说这左都御史到底是不是奸人,可是这份勇气,谁还敢说叶侍学是个贪恋权位之人。
高大的形象就此树立起来,不说其他,就说这不畏强bao,就足以让许多打了鸡血的读书人为之折服。
叶春秋笑了笑,很谦虚地道:“其实刚要打的时候,下官心里也有一些害怕,真的,可是想到杨学士那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教诲,下官顿时勇气百倍,庙堂之上,豺狼当道,下官身为侍学,深受杨学士教诲,就该奋力一搏,方才不失本心,只是可惜,还是让那刘宇老贼脱身了,下官真是……遗憾啊……”
这绝对属于伤口上撒盐……
叶春秋说到听了杨廷和教诲才打下了手的时候,杨廷和的老脸抽了抽,心在淌血,他装模作样地捋须,笑脸很是僵硬,却不得不露出温文尔雅的样子:“哈哈,满朝诸公,皆不如叶侍学也,叶侍学的行为,振奋人心。”
这夸得让叶春秋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他挠挠头:“惭愧,惭愧的很,都是杨学士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