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天娇

一个人的名字有可能会起错，但外号却很少有起错的。不记得是哪位老先生说的，真乃至理名言。

刚卸任京城市委书记的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履新军委副主席的许慕野在民间有个外号，叫狮鹫。除了因为他是党内著名鹰派这个原因外，还因为这位许副主席强硬无畏的个性。

半岛战争爆发后半个月，随着合众国的介入，原本占据上风的北朝鲜军队被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共和国出于对自身安全利益的考虑，在许慕野的积极主张下，决定出兵干预半岛战争。首批参战部队是从北方大军区抽调的两个军，五万部队进入北朝鲜，以维持地区和平保护侨民安全撤离的名义介入战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为了保证后勤协调顺畅，同时在政治上展示中央的决心，军委决定特别选派一位够分量的人物坐镇辽东成立前线指挥部。许慕野自告奋勇，当仁不让接受了这个总指挥的头衔。

辽东半岛，栖凤山中一座清幽山谷内，军分区7452部队招待所。

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与会众人正在商讨如何稳固当前防线，以及是否转守为攻的会议。前线总指挥许慕野主持会议，北方军区政委军委常委王臣，司令员陶文海，参谋长苏定邦，以及入朝作战的第三十九集团军军长林宏宇，第二十三军军长马邦国，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张哲男，人民军总司令，大元帅金英男的代表金雪姬大将列席会议。

半岛战争爆发后，金氏家族一直在积极向海外转移资产，一开始战况顺利的时候，人民军总司令金英男还留在国内坐镇指挥，之后随着合众国的介入，战况迅速恶化，金英男果断决定将指挥中心转移，按照金雪姬代表的说法，他是带着一干亲信跑到了与华俄国交界的图们江北岸山区秘密基地中继续与敌人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金雪姬在会上郑重宣布了大元帅对前线指挥部提出的要求，首先，人民军要求入朝作战的两个军纳入人民军的战斗序列，接受人民军的指挥；第二，大元帅要求共和国继续增派部队入朝作战，同样的也要纳入人民军的序列中；第三，金大元帅强调，战争是残酷的，伟大的人民军不惧怕牺牲，但也不愿做没必要的牺牲，他希望接下来的作战目的是以收复失地为主要目标；最后，大元帅重点强调了朝鲜人民不怕死的精神，必要时刻，不介意动用核武与凶残无耻的敌人玉石俱焚。

人民军总参谋长张哲男表示坚决拥护大元帅的英明决策，相信在大元帅的领导下，英勇善战的人民军一定可以粉碎蒂国主义和蒂国主义走狗国家对他们伟大国家的险恶阴谋。

三十九集团军的林宏宇少将是个七零后，四十七岁，军事指挥学硕士，思想开放活跃，对现代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论认知，同时还是个作风勇猛擅打硬仗的指挥官。因为属虎，又有个绰号叫北方猛虎。

在许慕野征询其他人看法的时候，他率先站起发言：“第一，从短期看，我认为没有增兵的必要，合众国目前为止出动了四个师的兵力，而我们已经有两个集团军参战，可以说很给老对手面子了；第二，我认为朝军的指挥系统缺乏对现代高科技环境战争的指挥经验，不足以胜任指挥联军作战的任务；第三，这场战争要嘛不打，打就必须彻底解决半岛统一的问题，一旦发起反攻，就务必坚决彻底的进行到底；第四，人民军要求的装备换代可以暂缓，但是指挥系统却必须更新，要配合共和国陆军作战，他们最需要更新的是对现代高科技环境下的战争的认知力。”

这番话一说完，那边的金雪姬便第一个坐不住了，拍案而起，道：“林宏宇同志，你这是在质疑一百万人民军的伟大领袖做出的决定，是对伟大的三千万北朝鲜人民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金将军的公然侮辱，我们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你这样的说法和态度，你们要搞清楚一个事实，是一百万人民军在为你们拒敌于国门之外！”说罢，将目光投向主持大局的许慕野。

“副主席同志，我要求取消林宏宇将军列席会议的资格，解除他在军内党内的一切职务，并立即就刚才的言行对我们伟大的金将军做出一万分诚意的致歉。”

林宏宇愤然冷笑，刚要反唇相讥，却被许慕野摆手阻拦。

许慕野稳如泰山，老神在在，瞥了一旁面露怒色跃跃欲试的人民军次帅张哲男一眼，却又把目光转到了王臣身上，道：“王臣同志对金英男总司令提出的四点要求是怎么看的？”

王臣不慌不忙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道：“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人，对战争指挥方面的问题缺乏研究，只从战略的角度谈几句，我个人认为林宏宇将军的说法更值得认可，原因有二，第一，这个时候增兵，有主动扩大战争规模的嫌疑，会让我们在国际舆论方面陷入被动；第二，朝鲜半岛问题由来已久，古语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半岛问题悬而不决已经成为悬在共和国头上的一把利剑”

“阁下住口！”金雪姬愤然站起，义正言辞道：“我代表一百万人民军向你们提出严正抗议，完全不能接受你们这种自大无礼的态度，如果接下来的会议还是在这种氛围中进行，那么我将很遗憾的告诉副主席先生，人民军代表将退出会议，并且今后人民军不会再派一兵一卒配合解放军的作战任务。”

许慕野面色微愠，道：“金雪姬女士，请注意你的态度和言行，这里是两国联军前线指挥部的会议室，不是你们平壤大会堂，更不是金将军家的客厅，咱们坐在这里是来讨论和解决问题，化解分歧，建立彼此间更好的合作关系来提升战斗力的，金将军是你们的最高领袖，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犯下战略战术上的错误，否则，我们又何必坐在这里？”

“你们别忘了，目前在最前沿防线上阻止三国数十万联军继续北上的是共和国的两个军，这个房间里的人有责任对每一名参战的指战员的生命负责，而金将军提出的荒唐要求却是无理又无知的，如果你们还摆不正位置，今后就不必再派代表参加这样的会议了。”

如同许多年前一样，这一番强硬表态让双方的合作陷入僵持境地。几十年过去了，人民军的装备和训练水平提升了很多，但新时代背景下的战争方式也变了，他们依旧落后，尽管有不错的战斗意志，但是在合众国海陆空三军协作，空天侦查技术运用炉火纯青的实战能力面前，却依然是溃不成军的一方。

在这种科技应用高度发达的现代化战争中，他们落后的装备和战争理论水平完全无用武之地。地对空系统形同虚设，指挥系统除了打鸡血外，根本就是瞎子聋子，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特种潜入作战法，在合众**方全球无死角的侦查技术面前更成了一个笑话。这场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失去了全部谈条件的筹码。

如果不是共和国空军加入战斗，在制空权上取得平分秋色的局面，也许这个时候三国联军已经控制了整个半岛。

盲目让人变得愚蠢，这个依靠个人崇拜建立权威政权，打了七十年鸡血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尽管中央在对待金氏家族的问题上还没有明确态度，但许慕野心中却早有了决断。如果有必要，可以考虑武力解除金英男的指挥权。甚至对整个人民军进行改编。

金雪姬僵硬的站在那里，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张哲男。她是代表金英男来到这里的，为金氏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是她唯一的任务，前面她已经把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该是坐地还钱的环节了。负责这个任务的人自然是人民军次帅张哲男。

张哲男沉默着，会议室里忽然变的安静压抑。他们的筹码只有一百万朝军，但前期战争已经削弱了这张筹码的说服力。共和国虽然只派了五万部队进入战场，但同时投入的还有空军，地对空导弹部队，空天卫星侦查预警系统，输入的是能够与合众**队正面抗衡，更符合高科技环境下的现代战争的资源和能力。

作为人民军的次帅，半岛战争最初阶段的参与者，他当然知道手中的筹码在分量上已经不如共和国的更具说服力。在金雪姬的目光注视下，他首先想到的是被人民武力部扣留在平壤的妻儿老小，尽管明知道事不可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身说道：“金雪姬将军请等一下，副主席先生，也请您保持一下耐心，我们都提出了各自的想法，尽管分歧很大，但毕竟还站在相同的立场上，还可以再商量的嘛。”

许慕野点头道：“张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我们是欢迎人民军代表愿意以客观科学的态度来谈谈的，首先我阐明一个原则问题，就是在主导权的问题上是没有回旋余地的，今天的议题就是如何加强协作，稳固当前防线，是否开展反攻，在此前提下，如果讨论结果认为有必要增兵，也不是不能考虑，至于其他要求则不在本次会议讨论内容之内。”

金雪姬坐了下来，向张哲男递了个眼神过去。后者只得清了清嗓子，道：“副主席同志，我可以接受您的这个说法，暂时我们可以不讨论大元帅提出的要求，但是我认为在讨论议题上应该有所调整，我方希望就战争难民的安置，以及物资援助方面展开讨论，金将军对共和国在难民安置方面所做的一些不光彩的工作感到失望，同时对共和国在对待百万人民军装备换代问题的拖拉推诿的消极态度非常不满意。”

“毕竟我们有一百万军人在前线浴血奋战，而共和国只有五万部队，并且已经明确表态暂时不会主动增兵；作为具体执行作战任务的主体力量，我们却不能拥有对战争规模和战役目标的主导权利，就这一点而言对人民军是非常不公平的，因此我们希望共和国方面能在安置战争难民方面尊重我方的意见，停止对我方政府的不利宣传，用法律的手段阻止一切针对我方领袖金将军的污蔑行为，同时增加战争物资的援助，以及提高人民军装备换代的速度。”

许慕野没有急于表态，先看了一眼金雪姬。

金雪姬道：“我代表金将军同意张哲男次帅提出的要求，这也是一百万人民军的呼声，另外，我需要补充一点就是，共和**方的谍报机构立即停止在平壤的一切破坏污蔑活动，关闭所有曾针对劳动党政府和金将军进行不实宣传丑话的电台和网络单位，致歉并公开承认金将军是劳动党的书记，是唯一能代表三千万北朝鲜军民与共和国合作的最高统帅。”

许慕野点点头，道：“这才是正确的谈话态度嘛。”转头又把目光投到王臣身上，道：“王臣同志刚开没谈完，现在结合一下张哲男次帅和金雪姬女士提出的新条件，再继续谈谈你的想法吧。”

半岛战争对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是一场浩劫，但是对于共和国庙堂上的新贵们而言，却是一次赚取政治资本的绝佳良机。王臣作为北方军区的政委，之前在西疆民族毛盾爆发导致的冲突事件中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将事件镇压在萌芽之中，赢得了党内一致认可，虽然表面落后了许慕野半个身位，但是实际上却依然保持着不相上下的竞争力。

许慕野主动向他征询意见，既是出于对他地位的认可，更是为了彰显个人无私的态度和虚怀若谷有容乃大的气度。

王臣对此心知肚明，略作思索后不慌不忙说道：“我认为劳动党的同志对我们所做的一些工作存在误会，不可否认一切立场暧昧的媒体确实针对金将军做出过不恰当的评论甚至是丑化，但是，我可以向两位保证，这绝不是共和国政府的态度，在难民安置方面，我们一直都是坚持人道主义关怀为主，从未做出过不利于贵方的行为。”

“不过既然贵方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就说明我们确实存在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认为这是可以接受的合理要求；另外就是增援物资和人民军装备更换的问题，物资增援的工作我们一直在做，但是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二位，这么庞大的物资调配是需要时间的，从动员到集中，组织运输力量，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好的；”

“另外，我虽然不是军事专家，却也知道当前朝军使用的常规武器是以经受过许多次战争考验的苏制武器为主，虽然老旧，但是其性能却十分优越，根本没有大规模更换的必要，真正的迫切的问题，刚才林宏宇将军已经指出来了，我个人认为是客观准确的。”

王臣最后说道：“综上所述，就是我个人对本次会议内容的看法，请相关人员整理出文字资料，上交军委会审议。”

许慕野未置可否，只指示会议记录人员把内容记录在案，转头又打算问陶文海的意见。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姿容倾国英姿飒爽的女子推开安保工作负责人，昂然阔步走到会议桌前，道：“我来谈几句！”

她一身戎装，肩头扛着军改后由大校改成的准将牌子，丝毫不理会张哲男和金雪姬诧异的注视，更对许慕野投过来的无奈和警告的眼神视若无睹，清澈决然的眼神扫过在座的一名上将两名少将，道：“我不同意林宏宇军长的意见，对王臣政委的部分看法同样持保留意见。”

旁若无人继续说道：“首先，我代表同意张哲男次帅的要求，必须在物资援助方面加大力度和速度，刚才王臣政委说的没错，这些工作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但是我们有必须办好的迫切需要，所以我的意见是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增兵来提高这方面的效率，增兵，一来可以提高物资调配的效率，二来也是为了下一步战争的需要做必要的准备。”

“另外，人民军换装这件事，我在这里代表军委同意你们的请求，不过我必须跟二位强调的是，你们落后的不只是装备，在更换装备的同时，你们更需要的是加强指挥员对新时期新装备背景下的战争理论的学习，否则就算有了新装备，你们的官兵也用不好，为了达到迅速提升人民军战斗力的目标，我认为有必要对人民军进行一次简单的整编，从解放军部队抽调精英干部编入人民军，指导人民军的战士学习新战术适应新装备。”

女子旁若无人，进门跟谁都不打招呼便自说自话。两名战功赫赫桀骜不驯的军长在她出现后更是突然坐姿都端正了许多，而王臣和陶文海则一副瞧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架势坐在那稳如泰山。

英姿飒爽的女子丝毫不理会许慕野摊手敲桌咳嗽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我受军委指派，在半岛战争期间担任三军联合部队的战术总指挥，协助许副主席，全面协调战争期间一切与战争相关的事务，在此，知会朝方，希望彼此能够愉快合作紧密协作，力争在本月底之前将战线推进到三八线停火以南一百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