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虎牢关前、十年悬案
翌日清晨,天刚灰朦朦亮,客栈外面就已经人声嘈杂起来,陆逸起床推开窗户向下一看,道路上站满了各色服饰的江湖人士,声势颇为浩荡。
更令陆逸惊讶的是,道路两旁每隔数丈的距离,都分站着一名年轻的和尚,赫然是少林寺专门排到山下的迎客僧。
陆逸正疑惑李慕白去了哪里,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李慕白左手提着一桶刚打上来的清水,右手端着一盘早点,向他招呼道:“小逸,赶紧洗漱一下,吃过饭我们就要上山了。!”
陆逸急忙答应一声,迅速的洗把脸,又涑了涑口,做到桌边吃了口早餐,向李慕白问道:“李大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我怎么都没有听到动静?”
李慕白呵呵一笑道:“昨天晚上你辗转了大半夜快早上了才睡着,你睡得跟死猪一样,能听到那才怪了!”
陆逸脸顿时一红,急忙低头扒饭,生怕被李慕白看到,低着头问道:“李大哥,那我们什么时候上山啊!”
李慕白倒是没太在意,说道:“刚才少林寺一个叫做淳海的师父递过来了两份请帖,等你吃过饭之后我们就跟着他上山!”
两人初到登封的时候,李慕白便把拜帖递到了少林寺,少林寺方丈湛愚禅师和陆逸的父亲、也就是九州聚义盟的盟主陆九洲颇有些交情,对李慕白这个九州聚义盟的旧人也颇为客气,是以今天早上专门派了知客僧邀请李慕白两人上山参加浴佛盛会。
少林寺信徒众多,每天香客络绎不绝,这次浴佛节也没有关门拒客,实际上很多江湖人士并没有收到请柬,大部分都是自发而来的,不过有请柬终归好办事,而且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是一种荣耀。
陆逸并不知道各种缘由,嘿嘿一笑道:“李大哥,你这江湖四公子的名头果然不是吹的,大愚禅师还亲自派人来迎接,而且还是淳字辈的弟子啊!”
少林寺广收门徒,自湛字辈以下,寂淳贞素,徒弟已经收到了德字辈和行字辈,淳字辈的知客僧,在寺里面的地位绝对不低!
李慕白也不点破,摇头笑道:“赶紧吃饭吧,别让人久等了!”
两人吃罢早饭,陆逸果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站在门口,急忙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打招呼:“实在抱歉,让师父您久等了!”
淳海急忙弯腰回礼,向两人道:“施主不必客气,如果两位方便的话,我们这就上山如何?”
李慕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麻烦师父头前带路吧!”
陆逸两人随着知客僧淳海来到少林寺的时候,寺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是少林寺的僧人,包括达摩院首座湛行禅师在内,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湛行禅师是方丈湛愚禅师的二师弟,精通达摩院十数种绝技,拈花指和摩柯指决更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再加上他性情温和,往寺院中一站,便如同迦叶尊者拈花微笑一般,是以颇得寺中僧众尊崇。
陆逸昨晚曾经夜探少林寺,甚至还在六祖殿里待了一会儿,不过今天再到少林寺,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昨天属于偷偷摸摸进来的,根本没有闲情雅致观察寺里的情形,今天可是受到邀请、光明正大进来的,只见山门古朴,整个寺庙宝相庄严,处处透露着古朴深邃的气息,不管你的内心多么躁动,在这里待上片刻,都会变的宁静祥和,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意。
陆逸和李慕白两人进入山门,穿过天王殿,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前,听淳海讲述,今天上午浴佛节的仪式结束之后,方丈湛愚禅师要在大禅堂开筵讲经。
大禅堂位于寺院的东北方向,从大雄宝殿过去要穿过藏经阁、方丈室、立雪亭,然后右转从文殊殿和观音殿中间穿过去才能到。寺院看似没有什么岗哨,但斯内僧众无不是武艺高强之辈,若非有人引领,别说是去到大禅堂了,恐怕天王殿都别想过去。
淳海和尚把陆逸和李慕白领到大雄宝殿前面的空地上之后,便告了个罪离开了,浴佛节是少林寺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节日,他作为知客僧,也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寸步不离的陪在两人身旁。
陆逸心中黙记下寺院各殿的位置,然后就开始在人群中东顾西盼,却没有发现大智和尚的身影,便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拉住一个小和尚询问:“小师父,为何今天不见大智那花和尚……呃……大智禅师的影子?”
小和尚直愣愣的看了陆逸好一会儿,这才急忙唱了一声梵号:“阿弥陀佛,湛智师叔祖他从来不过问寺中之事,贫僧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否会来?”说着突然警惕的看着陆逸问道,“你是何人?找师叔祖有什么事情?”
陆逸见到这个小和尚年龄比自己还要小四五岁,充其量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竟然自称贫僧,顿时忍俊不禁,急忙摆手道:“没、没,我就随便那么一问,小师父切莫放在心上。”
小和尚又狠狠地盯了陆逸两眼,好像要把他的样貌死死地记住,这才一个转身小跑的离开了。
陆逸心说,这小和尚还真人小鬼大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警惕之心,看来今天自己得格外小心才是。
正思忖间,就见李慕白陪着一个眉须皆白的和尚走了过来,他仔细一看,岂不正是昨天晚上见过的少林寺方丈大愚禅师吗?
心念及此,陆逸正准备迎上去行礼,就听到李慕白朝他道:“小逸,快点过来,见过方丈!”陆逸心中顿时一惊,还好刚才自己没有贸然开口,否则可就露出破绽来了。
想到这里,陆逸急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道:“晚辈陆逸,见过方丈!”
大愚禅师的脸上波澜不惊,平和的目光望向陆逸,突然微微一笑,颇有深意的道:“陆施主,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
陆逸被大愚禅师古井无波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急忙把目光往一旁侧了一下:“晚辈常听师尊提起方丈大名,今日却是初次得见。”
大愚禅师意味深长的道:“陆施主说初次得见,那便初次得见,只若是初次得见,何来未曾相见?”
陆逸顿时一愣,大愚禅师一开口便是高深佛语,莫非他昨天晚上也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不成?
李慕白这时候看到陆逸愣在那里,就笑着说道:“方丈大师有所不知,小逸乃是盟主独子,和盟主颇有几分相像,大师和盟主私交甚笃,一见之下自然有些熟悉。”
大愚禅师微微一笑道:“现在时辰尚早,我们且去鄙室一叙。”说着柔和的目光从陆逸脸上扫过,竟让他生不出一丝拒绝的想法来。
莫非这就是琉璃姐姐所说的“语化众生”?陆逸心中暗道。
大愚禅师所说的地方,便是他平日修行和居住的地方、位于藏经阁后面的方丈室。除了大愚禅师和他的几个师弟,以及侍奉他的弟子之外,方丈室平时很少有人来,一般的弟子也没有进来的资格。
分宾主落座之后,大愚禅师向李慕白微一颔首,便向陆逸道:“陆少侠,令师近来是否安好?”
陆逸急忙回礼道:“多谢大师挂念,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安好。”
大愚禅师点头道:“贫僧与令尊、令师皆为旧交,只是自令尊为贼人所害、令师也隐迹江湖,时至今日已十一年有余了,当真是岁月如梭啊!”
陆逸也不禁心有戚戚,突然一挺腰杆道:“大师,晚辈斗胆相问,可知当年到底是何人谋害的家父?”
大愚禅师静静的看着陆逸充满愤怒的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当年贫僧偶然听闻贼人欲加害令尊,本欲亲身前往洛阳,却突然为一事羁绊,直到令尊令堂遇害的消息传来之时方才脱身,可惜为时已晚,并不曾见过谋害令尊令堂的贼人。”
陆逸心中顿时一颤,急忙问道:“那大师可否相告、到底因何事羁绊?不能得脱?”师父便是因为他事缠身晚到一步,大愚禅师也被羁绊不能脱身,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有人从中作梗?
据师父所言,当年虎牢关一战,父亲是被七大蒙面高手围攻而死,虽然万焰烈绝对是主谋,但是若想为父亲和母亲报仇,必须要找到另外六个人才行!
大愚禅师叹息一声道:“阿弥陀佛,当年贫僧乃是为私事所羁绊,和令尊并无关系。”
大愚禅师越是这样说,陆逸心中的疑问反而越重,只是看他的样子,今天定是问不出个究竟,便按捺下疑惑的心情,颔首道:“晚辈刚才一时心急,言语多有不当,还望大师勿怪!”
大愚禅师叹道:“陆少侠为父报仇,此心可嘉,只是如今江湖动荡,刀兵四起,民不聊生,少侠乃是人中龙凤,万勿为私仇所扰,当如令尊当年,以大义为先!”
陆逸浑身顿时一震,这么多年以来,师父不也正是这样教导自己、要以民族大义为己任吗?
可是若父母之仇尚且不能报、又如何有颜面谈什么民族大义为己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