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赤焰烈火、敌忾同仇

无尽的箭意喷薄而出,诸葛元背后的凌风神弓嗡然一声长鸣,自后而出将对面的陆逸和李慕白两人当头笼罩,大厅中的气息顿时为之一紧。

陆逸急忙凝神敛息,苦心孤诣诀相机而动,在周身筑起一道如水般的屏障,无形的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任凭外面狂风骤雨、巨浪滔天,屏障之内的两人却怡然自得、悠闲万分。

诸葛元眼见陆逸一个毛头小子,在凌风弦劲的攻击之下竟似闲庭信步,大惊之余也恼羞成怒,陡然运起六成功力催动凌风神弓,携雷霆之势直击陆逸胸前。

洛河之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倘若得狂风骤雨之助,威力更是无穷。而陆逸自小几乎便泡在洛水之中,再加十年如一日修习苦心孤诣诀,对水性的把握能力几乎直追乃师“寒江孤影”戊寒江,此刻他以洛水之柔抗衡凌风神弓之刚,竟然将这无穷弦劲一一消弭,便是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得到。

就在诸葛元将神弓弦劲催生到极致的时候,首当其冲的陆逸突然浑身一震,双目之中陡然射出两道骇人的红光,手臂一震便将精钢宝剑握在手中,猛然扬向半空之中,便欲朝诸葛元当头劈去。

旁边李慕白看得真切,知道陆逸这是隐疾迸发的迹象,急忙大喝一声伸手疾点陆逸胸前数出大穴,挥出玉剑将他手中的精钢宝剑打落在地,然后从他胸前摸出绿玉瓶,倒出一粒阴阳九转御气丹喂他服下。

见此情形,大厅之中的诸葛元和诸葛崇等人均是面露狐疑之色,眼见李慕白扶着陆逸在一旁坐下,这才打算出言询问,不料话还没开口,李慕白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李慕白苦笑着摇摇头,任是他刚才以最快的速度点了陆逸的穴道,打落他手中宝剑的时候又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仍旧没能完全消去陆逸身上的反震之力,受了不小的内伤,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这才向诸葛元等人歉然道:“诸葛先生勿怪,于贤弟身上有伤,刚才骤然运功对抗您的神弓,差点便呈走火入魔之相。”

在洛阳城内牡丹阁的时候,李慕白曾目睹过陆逸因体内的六阳烈火劲发作而几近疯癫的情形,知道这阴阳九转御气丹是克制六阳烈火劲的圣药,方才他将陆逸体内的戾气导引出来并及时服药施救,是以这次陆逸很快便没事了。

诸葛元本还圭怒陆逸不由分说拔剑相向,听到李慕白的话这才怒气稍消,半信半疑的向陆逸望去,待看到他瞳孔之中逐渐散去的那抹火焰的时候,心中也跟着一惊。

诸葛元这次倒不是惊诧陆逸年纪轻轻就能和他抗衡,也不是因为李慕白神鬼莫测的身法手法,而是陆逸眼睛之中的那抹火焰,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诸葛元目光看向陆逸的时候,陆逸也正好在看诸葛元,刚才正是他经脉之中的六阳烈火劲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喷涌而出,这时候看到诸葛元惊异的眼神一闪而过,陆逸突然意识到,这股熟悉的气息竟然来自诸葛元。

诸葛元身上有伤!而且是新伤!

莫非诸葛元和“赤焰万里”万焰烈交过手?想到这里,陆逸突然心跳加速!

自从师父口中得知万焰烈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后,陆逸无时无刻不想着为父亲报仇,然而万焰烈远在京师,而他为了帮助师父和于欣两人引开追兵一路南行,所去的方向和京师背道而驰,没想到却在这里发现了万焰烈独门绝技六阳烈火劲的踪迹。

万焰烈以“六阳烈火劲”笑傲江湖,号称武功天下第一,而江湖之中除他之外,六阳烈火劲法最高明的便是他的关门弟子,有“碧血丹青”之名的殷丹青了。

陆逸和李慕白十分熟稔,也曾经和“青衫磊落”雷青衫交过手,而这两人和万焰烈的关门弟子“碧血丹青”殷丹青同列“江湖四公子”,虽然殷丹青号称江湖四公子之首,但是可想而知他和李慕白、雷青衫两人的功夫应该是在伯仲之间。

陆逸刚才和诸葛元交过手,明显感觉出诸葛元未尽全力,功力高出李慕白和雷青衫两人何止一筹?殷丹青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遑论能够伤到他了。

因此陆逸断定诸葛元一定是遇到了万焰烈,再联想到前几天偶尔听到诸葛府中的仆人丫鬟无意之中谈到诸葛元正是被一桩极其棘手的事情缠住这才迟迟没有回来,他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此时此刻陆逸恨不得抓住诸葛元问个明白,问出万焰烈现在在什么地方,拼上性命也要为父亲报仇。

然而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师父戊寒江的话言犹在耳,以他目前的功力去找万焰烈报仇、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到时候不但不能为父亲报仇,甚至还会连累到师父和于欣。

且不往远了说,就说眼下的情形,如果他贸然相询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诸葛元和诸葛崇等人怀疑他的身份,若是让他们知道他“于冕”的身份是假的话,估计就别想活着离开诸葛古镇了。

一念及此,陆逸急忙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向诸葛元拱手作揖道:“诸葛先生,于冕实在惭愧方才冒昧,以致惊扰了先生,还请先生海涵。”

陆逸长揖到地,诸葛元却恍如未觉,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突然他长袖一拂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陆逸面前,却没有片刻停留,就这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扬长而去,留下厅中一众人愕然不已。

陆逸却浑身一震,他分明感觉到诸葛元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笼在袖中的左手向他做出了一个“万”字的形状,他忍不住回头望向诸葛元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逐渐升起一股难以拂去的疑云。

诸葛元的动作极为隐蔽,大厅之中除了陆逸之外,便连功夫高深莫测的诸葛崇、距离陆逸最近的李慕白两人都没有发现。

见到诸葛元拂袖而去,诸葛文忍不住嘟囔道:“二哥这到底是在搞哪门子鬼?怎么和一个小娃娃置这么大气?真有能耐的话去找……”

诸葛崇突然打断诸葛文的话:“老四,我听说最近你天天偷酒喝,都快到玩物丧志的地步了,金陵城流金使的事情办妥了吗?”

“谁?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诸葛文大吃一惊,没什么底气的说道,“我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情呢,还有窥云使的事情,可没有喝酒,三哥你可不要听别人乱说啊!”

李慕白这几天几乎一直和诸葛文待在一起,大致知道听风使、窥云使和流金使在诸葛一族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虽然经常从诸葛文的口中听到窥云使和流金使的消息,却从来没有听诸葛文提到和金陵有关的事情,这是突然从诸葛崇口中听到,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金陵自古佳丽地,繁华笙歌无处比。

流金使掌管着诸葛一族的财富,而繁华的金陵自然便是源源不断的生钱宝地,那里肯定会有流金使的影子,但是窥云使肩负的乃是监视朝廷一举一动的职责,金陵虽然有太子坐镇,但却绝对不是大明王朝的政治中心,恰恰相反,乃是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即便诸葛一族对此地有所图谋,也应该是派遣专司刺探江湖情报的听风使去啊!

莫非诸葛一族是为了五年一度的九月九重阳节“金陵玄武盛会”不成?

据诸葛文讲,先前一批早就派出去的听风使传回来的消息,朝廷对日益坐大的江湖势力早有不满,虽然十几年前九州聚义盟的覆灭让这种情况有所缓解,但是这几年来以金陵宁家为首的江南武林势力却不断壮大,诸如宁家、姑苏慕容家、洪都雷家等大的家族和帮派独霸一方,连锦衣卫和东厂的势力都很难渗透进去,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而在这种情况下,金陵宁家家主“乘风破浪”宁乘风高调宣布召开江南舞林大会,妄图复制九州聚义盟十五年前的辉煌,其野心之大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鉴于此,英宗皇帝亲自下令锦衣卫指挥使万焰烈和东厂都督曹吉祥,命令厂卫出动,严密监视金陵的一举一动。

更让李慕白没有想到的是,诸葛一族竟然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竟然大规模出动窥云使,恐怕这次他们所图的不仅仅只监控朝廷一举一动这么简单吧?

陆逸听到诸葛崇的话同样吃惊不已,不过他却在想诸葛崇到底有什么顾虑,不让诸葛文说出诸葛元要找何人报仇?甚至不惜向他和李慕白两个外人透露出窥云使和流金使正有大动作的消息。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一顿丰盛的晚餐便吃的索然无味,晚饭过后陆逸和李慕白两人分别谢绝诸葛崇和诸葛文的邀请,怏怏然的回房休息。

对于陆逸的推辞,诸葛崇也没有过多的挽留,也唤过诸葛文匆匆离去。

夜幕很快降临,镇上的孔明灯一盏跟着一盏的熄灭,整个古镇完全被茫茫的夜色所笼罩,往日里灯火通明的诸葛府也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两道人影突然从府中第三进院子正堂左侧的房间之中悄然闪出,刚走下庭前的台阶,便消失在一株梅花树后。

待到这两道人影完全消失,院中寂静的可怕,突然又有一道人影从走廊上方的梁上悄无声息的翻下来,小心翼翼的踩着奇怪的步伐,伸手推开了正堂右侧的房门,迅速的闪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