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良辰美景、妾意郎情

夏炼云出阵之后,便告别送行的诸葛宁、诸葛远两人,施展轻功一路向洛阳城的方向而去。

夏炼云达到洛阳城外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城门早已关闭,不过洛阳城墙虽然高达数丈、城防也极为严密,却根本难不倒他,他所在的皇城司便负有守卫南都金陵之责,洛阳城和金陵的城防部署差别不大,他趁着巡防士兵换防、警戒空虚的时候,轻轻松松便潜入了城中。

夏炼云驾轻就熟,入城之后略一辨别方向便又施展轻功往冠芳巷的方向而去,隔着深夜寒如水、房屋千万重,他好像已经看到佳人那欲穿的望眼,轻功早已经提到极致。

夜色深深,冠芳巷中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尤其是牡丹阁前更是花月正春风,洛阳城中的世家大族、达官显贵、乃至名动一方的江湖豪客早已济济一堂,等待欣赏凤飞飞那一曲凤箫、一歌艳舞,然而得到的却是牡丹花魁身体抱恙、不能接客的消息。

这一次楼梯口没有红衣巨汉,大厅之中更无江湖四公子和神秘少年,然而大厅之中却也再没有人蠢蠢欲动,强行上楼闯入闺房、一睹凤飞飞芳容,坐在前排中间位子的达官显贵更是脸露关切之色,吩咐随从留下厚礼便匆匆离开,其他人或者遗憾摇头离去、或者转而寻找其他乐子,倒没有出现乱哄哄的场面。

而此时的凤飞飞却是一袭红妆、娥眉淡扫、红唇似火、眼含秋水端坐窗前,脸上掩饰不住的期待和欣喜之情,如同待嫁的新娘一般,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听到丫鬟秋月说起厅堂之中客人们的反应,凤飞飞也忍不住抿嘴轻笑,嘴角轻轻往上那么一挑、便让闺房之中的红烛、罗帐都失了颜色。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只有她才听得懂的三长两短的叩击,凤飞飞浑身顿时一颤,正欲起身看个究竟的时候,才想起丫鬟秋月还在房间,便做出一副有些疲倦的样子说道:“秋月、我有些累了准备休息,你去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打扰,包括妈妈。”

秋月急忙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退到门前推开房门走出去、又小心的把房门合上,这才转身离去。虽然说妈妈才是牡丹阁的主人,但凤飞飞才是牡丹阁能够力压他处、贵客络绎的招牌,是以她在牡丹阁中地位极为尊贵、便是妈妈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

听到秋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凤飞飞急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前,附耳倾听一番之后,这才从里面插上房门、快步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探头往外面看去,然而夜色深深、除了附近的青楼红馆灯火阑珊之外、不见任何人影。

凤飞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自惆怅失落的时候,突然一阵微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伸手正准备关上窗子,却陡然觉得腰间一紧、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抱住。

凤飞飞心头一颤,便闻到一股熟悉而浓烈的男人气息,她心跳顿时加速,一扭柔软的腰肢、纤纤玉手便勾住了身后之人的脖颈,红唇轻启、颤声道:“云哥,我想死你了!”

来人正是一刻不停从诸葛古镇赶到洛阳城的夏炼云,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儿正在怀中,他大袖一挥窗户便应声关上,夏炼云则一低头便吻上了凤飞飞的红唇。

罗帐轻起、红烛摇曳,闺房之中便慢慢溢起似水的柔情,只剩下两人渐渐粗重的喘息声,不断敲击着这对久违的才子佳人的心灵。

一吻生世情注定,二吻海枯石可烂,三吻地老天也荒!

终于一声悠长的欢愉冲破粗重的喘息,凤飞飞脸色潮红、心跳加速、勾着夏炼云脖颈的胳膊都有些酥软,她眼含秋水坐在夏炼云的怀中,娇声嗔道:“云哥,你太坏了,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夏炼云盯着怀中的佳人,便觉得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温柔乡中了一样,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道:“飞飞,实在抱歉,刚才、刚才是我有些鲁莽了。”谁会想到皇城司第一高手、江湖四公子之一的“赤弓白箭”夏炼云,在一个青楼女子面前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凤飞飞眉眼一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笨蛋、其实、其实你刚才那个样子、人家心里十分欢喜呢。”心爱的郎君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这次少有的再来之前飞鸽传书给她,让她心中又多了几分憧憬和欣喜。

夏炼云一手扶着佳人柔若无骨的腰身,另一只手捧着心爱人儿的俏脸,动情地说道:“飞飞,你又瘦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凤飞飞娇笑道:“我没事的云哥,倒是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前些日子抓捕‘浙东三杀’的时候你受伤了,快点让我看看伤在了哪里?伤的重不重?”说着便欲解去夏炼云的衣襟。

夏炼云伸手捉住凤飞飞的玉手,淡淡一笑道:“不碍事的,也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早就已经好利索了。”

一个月之前皇城司六扇门得到可靠消息,曾犯下灭门大案、危害一方的“浙东三杀”突然出现在九华山中,夏炼云捉拿“浙东三杀”已经有些时日,不料他们半年前却突然消失。

为了将这三名悍匪绳之以法,夏炼云不等帮手到来便单枪匹马赶到九华山,虽然最终凭借一己之力力毙“浙东三杀”,他却也因此而身受重伤,前些时日才能活动如常。

若非夏炼云重伤初愈,以他的功夫在诸葛古镇之外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和他武功差不多的李慕白发现?

凤飞飞玉手放在夏炼云胸口,悠悠说道:“云哥,在皇城司里面太危险了,要不你还是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所吧?这些年我一惊攒了不少银子,你就、你就带我到大理、到西域、甚至到东瀛都好,我们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好不好?”

夏炼云坚定地摇头道:“飞飞,我们都是大明的子民,怎么能够去西域、大理那种蛮荒之地?你放心只要我们再等几年,等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的时候,我就去求他赦免你的戴罪之身,那时候我也有足够多的钱为你赎身,我们也不用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一起浪迹天涯多好啊!”

根据大明律法,凡是被赐官妓身份之人,若非遇到天下大赦,即便有人愿意出足够的钱替一个女子赎身,那她也无法摆脱娼妓的身份。

凤飞飞听到夏炼云的话,神情顿时黯淡了下去,心中痛如刀绞、脸上也浮现起一抹痛苦之色,她忍不住别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悲戚的说道:“代宗皇帝已然病入膏肓、英宗皇帝又刚刚复辟、太子年龄尚幼、何时才能登基?何时才能大赦天下?就算等到十年二十年后能够恢复自由之身,可那时我已经人老珠黄,而你却是新帝的股肱之臣,身份天差地别、又何谈浪迹天涯?”伤感至极,两行泪珠从脸颊悄然滑落,落到地上碎成万千泪滴、便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夏炼云急忙伸手抹去心爱的人儿脸上的泪痕,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疼的说道:“不会的飞飞,相信我,我夏炼云以性命发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而你重回自由的那一天也不会等太久!”

近来朝中局势纷繁,在“夺门之变”中有功的徐有贞、石亨和曹吉祥等人愈发骄横跋扈,而如李贤等忠正之臣备受排挤打压,而英宗皇帝北狩落下的病根日益严重,太子府安插在京师的眼线多次传来消息说皇帝的身体经常有恙,虽然刚过而立之年却如同花甲古稀一般,言语之中好似皇帝驾崩也就在这几年,颇有让太子早做打算的意思,夏炼云作为太子近侍对此事自然知晓一二。

“云哥,我相信你!”凤飞飞急忙伸手堵住夏炼云的嘴不让他再说狠话,她也是心思敏捷之人,很快便悟出了情郎的话外之音,忍不住颤声问道:“云哥,你是说?”

夏炼云这才发现刚才失言,急忙打断心爱女人的话说道:“飞飞,你先不要多想了,就安安心心在这牡丹阁中,我已经给洛阳府打过招呼,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直接派人去找李骥知府就行。”

凤飞飞善解人意,果然不再多问,而是柔声道:“谢谢你云哥,自从前不久李知府来过牡丹阁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再在牡丹阁闹事了,便是那好色无耻的伊王朱颙炔也收敛了许多。”

夏炼云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朱颙炔最是荒淫无耻、贪婪无厌,也只有李骥此人才能震慑一二,不过这洛阳城中震慑住朱颙炔之后,相比其他人也不敢再在此胡作非为。”

凤飞飞心中顿时涌起无限甜蜜柔情,虽然和情郎相隔千万里,但是他却时时刻刻关系着自己,保护自己,甚至为了见自己一面便不远万里赶来,得夫如此、妾复何求?

转过头凤飞飞的脸上却又闪过一抹痛苦、纠结和黯然之色,如果将来那种可能真的发生的话,却不知道和心爱的如意郎君会走到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