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石阶沉沉、庭院深深

李慕白和陆逸对望一眼,便上前半步拱手道:“前辈有何问题、但问无妨,慕白一定如实奉告。”

诸葛崇一甩衣袖,转身便步入厅堂之中,只给两人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如此最好,那就进来吧。”

陆逸看到李慕白举步向前,刚想出声叫他,李慕白却向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此处颇多凶险,须要小心行事,切记不可鲁莽。”便昂首阔步往正堂之中走去,陆逸无奈只得快步跟上。

厅堂和李慕白之间只有一廊几阶之隔,他一步踏出去却发现景物却陡然一变,厅堂的正门突然消失不见,却见几株寒梅和冬菊出现在眼前,迎风摇曳、颇显孤高姿态。

李慕白顿时大吃一惊,急忙回转神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厅堂的正门就在身后,那赭衣老者一脸讥笑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诸葛静和诸葛致两人垂手含笑立在门口,仿佛在召唤他上前,而身边的陆逸却不知所踪。

李慕白明知这庭院之中定有蹊跷,心中却仿佛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呼唤他快到厅堂中去,脚下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去,结果念头刚起,原本寒风萧瑟的院子突然阳光普照,暖洋洋的想要立刻睡去。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抬眼出现?”李慕白念头刚起,抬起来的右脚便突然踏到一个松动的石块,耳边突然传来嗖嗖两声,两朵梅花突然从左右分袭过来,速度快捷无论、竟然远超之前在镇外树林碰到的暗器。

摘叶飞花、均可伤人!

李慕白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侧身闪躲,然而正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炸雷般的吼声,眼前的景象顿时如在半空中生生被撕裂、揉碎了一样消失不见,他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玉剑拔了出来,正对着胸部准备反手刺出,如果这一剑刺出的话他非死便是重伤。

陆逸急忙伸手夺过李慕白手中玉剑还入鞘中,小声说道:“李大哥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你刚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这几个石阶有古怪,待会儿你跟在我旁边进厅,不管你眼前再出现什么景象都不要理会便是。”

李慕白心中疑惑而震惊,不过他并没有声张,而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略一探查庭院之中的情形,才发现院中根本没有什么寒梅冬菊,便是诸葛静、诸葛致两人都已经不知所踪,倒是那赭衣老者依然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正厅之中。

原来陆逸一进到这最后一进庭院之中便觉出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尤其是赭衣老者所站的房间门口,就连诸葛静和诸葛致走过去的时候都神情紧绷、小心翼翼,等赭衣老者话一出口闪身进屋,他便知道这老者故意刁难他们两人。

不过陆逸一时间也窥不破石阶上的古怪之处,便欲提醒李慕白小心行事,不料李慕白却将他的话给打断,昂首阔步一脚便踏了出去。李慕白误入石阶之阵、眼前遍幻象频出,行动也身不由己起来,陆逸身在阵外很快便瞧出了他行为异常。

等李慕白一脚他在第二阶石阶上的凸起之处,反手拔剑反刺胸前,陆逸这才觉出其中凶险,区区几块石阶竟然是当年诸葛孔明以乱石之阵围困陆逊的八阵图,他急忙算出李慕白所在的位置便是离火位,乃是八阵之中的惊门,便急忙大喝一声、循着水火相克之理飞身而起一脚他在坎水之位,凝聚毕生精力的一掌挥出,生生引得石阵之中乾天之巽风逆向而行,李慕白本欲落在震雷之位休门的右脚便一下踏在了兑泽之位的景门,景门乃是八阵之门中的三大生门之一,他一脚踏上去眼前的幻象便陡然消失,陆逸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玉剑。

陆逸窥阵、心算、飞身、踏步、出掌、夺剑的动作完全落在了诸葛崇的眼中,他见到陆逸不但引得石阶阵中相生相克之力动摇,而且于乱象之中救出心智受扰的李慕白,心中顿时便起了爱才之念,伸手在椅子上轻轻一拍,语气一缓道:“进来吧。”

诸葛崇一生苦研奇门遁甲之术,十年前便已入大成之境,祖传绝学、上古绝阵可谓说尽皆博览,甚至还推演创造出数十个阵法来,但是心头一直有一个遗憾,便是这一身绝学至今仍无衣钵传承。

宁、静、致、远四个弟子之中大弟子诸葛宁和三弟子诸葛致生性好静,而二弟子诸葛静和诸葛远生性好动,虽然于阵法一道各有见解,却远未达到一点即通、举一反三的地步。

诸葛崇原本十分看好二弟子诸葛静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待他百年之后称为族中长老,然而诸葛静虽聪慧过人,无奈却是那种闲不住的人,而钻研阵法偏偏又枯燥无味,是以诸葛静虽然博览群阵,却大都是浅尝辄止,莫说是推陈出新、便是深入浅出都未必能够做到。

所以当诸葛崇看到陆逸年纪轻轻,竟然能够连破他布下的太极混元阵、阴阳两仪阵和石阶八阵图的时候,顿时便起了爱才之心,招揽之意。

陆逸跟随师父戊寒江学过奇门遁甲之术,但是这八阵图却从未听师父说过,刚才也是急中生智才想起来这里是诸葛古镇、镇镇之镇肯定便是诸葛孔明那流传千古的八阵图,而八阵图和八卦阵有很多相似之处,为了救李慕白他只得贸然一试。

所以陆逸当时虽然踏在坎水之位,如果诸葛崇让八阵之图运转起来的话,他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他就是赌诸葛崇并非真的要杀他们,否则在白桦林中两人就已经惨遭毒手了。

此时听到诸葛崇的语气略有缓和,陆逸悄悄碰了一下面色铁青的李慕白,两人这才并肩朝厅堂之中走去。

进入厅堂之后,周围的形势陡然又是一变,大厅里虽然只有几点微弱的灯光,但是空气却温暖有加,和院子中相比便是天差地别,此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落在了正当中的沙盘之上,而沙盘中所摆的情形、便和两人方才被困林中并无二致。

没想到这赭衣老者看似其貌不扬,却不但精通奇门阵法,更有通天彻地只能,竟然能够把林中的情形推演的别无二致,这诸葛古镇之中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陆逸暗暗想道。

诸葛崇看到陆逸和李慕白两人盯着面前的沙盘,各自脸上的神情也变幻不定,当即呵呵一笑说道:“怎么?是不是没想到老夫会给你们来这一手啊?不过老夫也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娃娃竟然能够破去老夫这锁雾之法。”

李慕白身涉江湖已经十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小娃娃”,不过却没有一点脾气,谁让自己接二连三的被中对方的计、数次身陷阵中呢?

陆逸倒浑不在意,笑嘻嘻的说道:“对不住啊老前辈,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大晚上的露宿山头所以才死皮赖脸的要进镇子歇息,你说的那个什么‘锁雾之法’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那雾就不见了。”

诸葛崇在家族之中地位尊崇,仅次于族长诸葛开和二长老诸葛元,几十年来还从没有人敢给他打马虎眼的,此时听到陆逸的说辞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打趣道:“照你这样说,是老夫这‘锁雾之法’的功力不够,那雾气自己跑了喽?”

陆逸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老前辈您有通天彻地只能,我们两个人还没见到您的面都差点快被您折磨死,我说您看在我们大晚上前来投诉,这都快后半夜了还没沾到床的份上就放我们一马吧,有啥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不是?”

陆逸年纪轻轻江湖经验不如李慕白丰富,但是耍泼撒娇这种事情却最是在行,小时候贪玩不想练武的时候,师父戊寒江脸色一冷他就用这招对付,简直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这个时候他察觉到诸葛崇对待他们两人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便预感到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打算搪塞过去今晚,第二天便溜之大吉。

李慕白也不愿意和这白须赭衣、深不可测的老者打交道,也急忙一拱手道:“诸葛前辈,适才是慕白兄弟二人冒失,慕白在这里向您赔罪了,只是现在入夜已深,实在不便过多叨扰于您,还请多多见谅。”

“怎么?我老头子就这么招人厌吗?”诸葛崇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顿时把李慕白和陆逸两人吓了一跳,生怕这房间之中再有什么机关,还好一切如常,除了诸葛崇继续发飙,“毁了老夫的‘锁雾之法’,坏了老夫的太极混元阵,现在竟然敢不回答老夫的问题就想一走了之?我看你们俩今晚就算不露宿山头也得露宿街头了。”

“啊?”陆逸这才想起刚才诸葛静和诸葛致两兄弟溜得快,压根没跟他提安排客房的事情,脸色顿时跟苦瓜一样说道,“老前辈,这样不好吧?”

诸葛崇冷哼一声道:“现在知道这样不好了?那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

陆逸继续苦着脸不情愿的说道:“什么问题您问吧。”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叫于承冕还是叫于冕?”诸葛崇的声音并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在陆逸和李慕白两人耳边响起,两个人顿时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