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魂断归天
这是怎么了？
几天前分别时，陆溪风已经脱离危险，身体有所好转……可现在一见面，他却脸色苍白的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他的身体，又复发恶化了吗？
还是说，在地窖里，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感受不到温暖阳光，从而导致他身体出了某些问题？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程紫儿，唐曜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起来。
他扶住程紫儿的双肩，柔声道：“紫儿，你先别哭，陆兄这是怎么了？”
程紫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躺在床上的陆溪风，就以一种无比虚弱的声音说道：“我没事……紫儿……别哭……”
长孙无忌一脸凝重的走到床前，伸手去探陆溪风的脉搏，同时问道：“陆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肖洋这时已经大概扫视了一圈这个地窖，发觉窖内的空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不新鲜，反而空气中还带有丝丝凉意，这个发现，也让他确定，这个地窖的通风功能很好。
而且，在地窖另一边，还存有很多蔬菜瓜果，这里面的一切，都和唐曜之前从程紫儿口中听说的情况相吻合……当初程紫儿对唐曜说的是，地窖里的准备十分充足，就算是在里面躲上一个月，都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
眼前的情况，却还是出了问题，只是，众人都不知晓，这问题，是出在哪里。
长孙无忌继续为陆溪风把脉时，程紫儿已是拉着唐曜，走到木床的另一边，依旧泪眼婆娑的说道：“溪风哥哥，你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黛儿嫂子如果看到你现在这样，她也一定不会开心的……”
程紫儿口中的黛儿嫂子，是陆溪风的妻子，在三年前的游历中，于东方高丽国，被大隋远征军杀害。
正是这个原因，陆溪风才会在龟兹圣火教闭关三年练成一身好武功后，南下中原来为爱妻复仇。
唐曜听到‘黛儿’的名字，立时察觉过来，心想，难道陆溪风的身体恶化成这样，是因为妻子黛儿所致？
可是，他妻子已经死去三年了啊……
陆溪风的呼吸有些艰难，想要抬手给程紫儿擦拭眼泪，可手抬到一半，就又无力的摔回床上，显然是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油尽灯枯……
这个微小的动作，又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这才知道，陆溪风的伤情，竟严重到如此地步。
把脉的长孙无忌，脸色越来越凝重……
唐曜轻轻拍了拍程紫儿的肩膀，说道：“紫儿，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陆兄的。”
程紫儿探手到床边，将陆溪风摔落的右手死死抓住，继续说道：“溪风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等中原之行结束，就会带我回龟兹，去看三生树……你还说等我长大，带我游历草原，去重温你和黛儿嫂子曾经走过那些路……这些事情你都还没有办到，你不会失信于紫儿的对不对？”
“咳……”陆溪风无力的咳嗽了一声，看样子是想说话，可却没办法吐出声音来。
程紫儿又转身看向唐曜，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唐曜，你帮我劝劝溪风哥哥好不好？他这几天一直在自责自己不能给黛儿嫂子报仇，这样的心情让他身体越来越不好……”
程紫儿终于说出了陆溪风身体恶化的真正原因。
唐曜以前就曾听师父说过，不同的心情，将会对身体造成不同的影响。
俗语云，因相思成疾，因自责成病，因愤怒而失心神，因狂喜而身心愉悦……这些都可以证明，心情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
而上次分别前，陆溪风的身体状况，是刚刚从施展‘灭日亡月’禁忌功法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虽然脱离危险，但身体却仍旧是十分虚弱的状态，那时的他，需要的是长时间的修养，只有那样，他才能重新健康起来。
可是……
他却没有好好修养，因为殷平突然带兵敲门，他们兄妹不得不立即躲入地窖，这数天的生活，见不到阳光，暗无天日……环境不利修养，心情又十分不好。
程紫儿先后的几句话，都说他一直在自责自己，无法给魂断异乡的妻子复仇……就算是将来修养顺利，他因为施展禁忌功法而受到强力损坏的身体，也绝对不能恢复之前的功夫境界。
没有功夫，就更不可能去走这条无比艰难的复仇之路了。
所以，他一直在自责。
看着满脸泪水的程紫儿，听着她颤抖而又惶恐不安的乞求声……唐曜难过的近乎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有人用双手捏着他的咽喉一样。
唐曜张开双手，把程紫儿轻轻的搂在怀里，轻声道：“紫儿，我会努力的，我们都会努力的。”
而这时，长孙无忌也终于停止了把脉。
唐曜立即看过去……这一看，他的心，就猛地一惊。
因为，他在长孙无忌脸上，看到的……竟是无奈和绝望！
长孙无忌的眼角，甚至都开始湿润起来。
陆溪风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了，但他休息了这片刻时间，似是又回复了少许说话的力气。
他呢喃着对众人说道：“不要难过，不要哭……其实，早在三年前，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这三年来，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为黛儿复仇……咳……”
陆溪风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程紫儿泪水再度决堤，挣脱开唐曜的怀抱，扑到床边，乞求道：“溪风哥哥，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陆溪风艰难的微笑，缓缓抬手为程紫儿擦掉眼泪，道：“紫儿，对不起，以前答应你的事情，怕是做不到了……”
“不！溪风哥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程紫儿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陆溪风苍白的眼角，也有泪水滑落。
他看向长孙无忌，说道：“代王的王印，在墙边第二个木箱里，长孙兄可将其带回交给世民兄……咳……”
长孙无忌通过把脉，已经深知……陆溪风已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的身体近乎失去了所有生机，现在就算是想用真气为他续命，他的身体恐怕也很难支撑下去……
但是，长孙无忌仍想做最后的努力，他抓住陆溪风的手，缓缓的向他体内送出一缕柔和的真气，同时说道：“陆兄，你放心，你的复仇之路，无忌和世民，必定会替你完成！”
听到这句话，陆溪风本已黯淡的双眼，突然明亮了一瞬间，苍白的嘴角，也掠起一丝微笑。
“谢谢！”陆溪风发自内心的感谢道。
而另一边的唐曜，对于长孙无忌的这番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陆溪风的复仇之路，是想要杀死……当初大隋出征高丽的一众皇亲重臣。
而李世民的雄心壮志，是要起兵反隋，彻底结束大隋对中原的统治……这无疑包含了陆溪风的所有复仇目标。
所以，长孙无忌此话，的确是将来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陆溪风又看向唐曜，说道：“唐公子……”
“我在！”唐曜立即应道。
“唐公子对在下的恩德，此生怕是难以回报了，在我去后，帮我照顾紫儿……”陆溪风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唐曜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陆兄放心，我会的……”
陆溪风十分感激看了唐曜一眼，又转头对程紫儿说道：“紫儿，不要再哭了好吗？难道……你想让溪风哥哥……看着你满是泪水的脸离开吗？”
“不……溪风哥哥……”程紫儿一边哭一边擦拭眼泪，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眼泪总像是擦不完一样。
陆溪风很是心疼的抚上她的脸，呢喃道：“如果……有来世，溪风哥哥一定会……带紫儿……去三生树……”
话还没说完，陆溪风轻抚程紫儿泪眼的手，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魂断，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