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陛下痴人说梦
太子殿下要在京城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况且拈花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他和柳云飞现在不算江湖人士，挂着个校尉的头衔，那些仇家也都忌惮三分。“武林公敌”竟然在京城大摇大摆地饮酒喝茶，这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只是这么快就能找到，可见太子在京城藏着的手段！
“你们都看到了，这些江湖人士，目无王法，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暴起杀人！死了多少卫士？伤了多少平民百姓？可气的是最后还让嫌犯逃走了！”
柳云飞一愣，按说在岳庙里面动手，又是只针对高衙内一人，连风瑟瑟都没有杀，何况是平民百姓？林冲杨志武松三人虽然是梁山草寇，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田钰更不是那样的人！太子为何这么说？
“这聂山是做什么的？！开封府连几个江湖草寇都治不了？！我看这大宋律法也太宽了。道长正好去给父皇说说佛家的好处，佛家不光有菩萨慈悲心肠，还有霹雳降魔手段，不会只纵容这伙人逍遥法外。”
聂山便是开封府尹，素与高俅不睦，听太子这么一说，倒也是太子一系的人马。
无忧才不会在皇帝老儿跟前说这说那呢，他微微稽首：“殿下说笑了！贫道如何敢去陛下跟前说长论短？何况天下那么多佛家大德！‘信道不笃’乃是为人大忌，贫道断不会弃道从佛的。只是贫道感觉，现在修道的人比以前历朝历代都多，妖魔鬼怪也都出来了。圣上好道，各种道士都来，佛家有八万四千旁门，我们道家也有三千六百旁门。这种道、那种道太多了，弄得大家不知道哪种是真道，哪种是假道，鱼龙混杂，人心乱了，真道出不来。而且，邪道本身并不认为自己是邪道，他们也觉得自己是正道。所以，邪道越盛，真道越退，退到最后再没地方退了，真道自然出来，邪道自然消灭。”
赵桓点点头，惋惜道：“不错！这段至真至要之谈，真该让父皇听听！南华，高衙内如何自己净身入宫？你可知道？！”
“殿下，这事太尉没给你说？”拈花愕然。
“他自然是说了，我只是好奇，如何宋江手下的一个草寇胆敢当街杀人？如何高衙内最后不说林冲如何如何，偏要说玉书堂人出卖？一个人说的，自然不够全面哪。”
无忧叹口气，简要说了下当时一片混乱，有无辜香客尖叫被人一拳打晕，别的倒也没见死人的事，倒是有些看热闹的，被涌动的人潮挤倒，踩踏受伤。
“没有杀人？！”太子盯着无忧看，摇摇头：“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原来就是佛家人所说的。道士的话，不可信啊。”
拈花正要辩解当时他们进去后见几个受重伤的，猛然间想起太子肯定也进去了，自然能会发现了尸体，那这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借机闹事，想把这事弄大！给策划这事的人以重压！
最有可能的就是高俅，但当时高俅神伤不已，刀客们忙着救自己的同伴，没有出手把局搅乱。
蔡京是支持宋江手下的，更不可能是玉书堂人了，还会是谁？
“行了，你们不要当庙里的鬼沾着不说话了。都跟我去面圣。”太子命令道。
“这个”拈花一时找不出理由推辞，只好应下。
面圣其实是第二天的事，要在朝堂上说自己的所见，三人都是目击证人，说法能被众臣认可。
“今晚我设宴，请三位务必赏光！”
拈花忽然想起了翠莲等人，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些人藏在京城这么久了，不知道现在过的可好？他赶紧给太子说要给太尉报告一下，太子大度地挥手，放二人走了。
“道长，你真的不愿为孤效力？”太子拦住无忧，留他在屋里。
只有两个人，屋里很静。
无忧大笑：“殿下说笑话了！殿下便是以后的天子，富有四海，天下都是殿下的子民！即便是出家人，又出不了国，依然是殿下的子民。说起效力二字岂不是很见外？！”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说什么。历朝历代逼死了多少太子？没有坐上去时，什么都是镜花水月！”
“殿下想要贫道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你爹是谁，你和年南华的关系。南华是我的莫逆之交，顶撞我多少次，越是如此我越喜欢。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郓王赵楷是我的劲敌，深得父皇欢心”
“殿下是想让我”无忧大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个贫道无法”
“错！我要你好好辅佐他！”
无忧一时不明所以，看着太子赵桓。
“我要有一个明事理的竞争者，这样就算我被废黜，好歹还能苟活人世。”太子淡淡地说。
“贫道出家人，所学并非帝王之术，无法做到辅佐重任。”
“那我说一件事，你就会做到了。”
“何事？”无忧装糊涂地问，心跳加速，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庄谦之死。”
无忧瞪大了眼睛，这才明白太子放走拈花和柳云飞的深意，“父仇”这一个选项，就让无忧无法选择！也没人替他做决定！
“我要下去了，我想你是个明白人。”
无忧背后一阵冷汗，一瞬间想起父亲，想起入身魔道的弟弟庄希言，想起了下落不明的妹妹庄晓梦，不待太子走出房门，稽首道：“多谢殿下开恩！”
“好，今晚席间，不要透露出半点消息。这事在进了郓王府之前，谁也不能告诉。”
“微臣明白。”无忧赶紧换了称谓，恭送太子出门，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妹妹知道当年的仇恨，也要报仇的话，庄家的后人都陷入这个复仇的泥潭里了！他决定这事只有他自己出马，想办法通知庄希言，让他赶紧收手藏身，隐于江湖！
翌日早朝，皇帝照样临驾文德殿，开封府尹最先上奏，说昨日京城有股骚乱，已被平息，正在追捕逃犯，发下了海捕文书。
“聂山！你身为府尹，天子脚下，如何能纵容凶手逃脱！”蔡京出班，恶狠狠地瞪着聂山说。
高俅出班：“太师言过了！既然已经缉凶，想来很快能抓捕到案。”
道君皇帝觉得这事一桩，看了眼太子领着的三个人，说自己要一统南北，灭掉西夏，收复幽云十六州，让众臣廷议。
“陛下英明圣武！”
“陛下圣勇，功绩远超太祖太宗皇帝！”
喧嚣过后，皇帝微笑着看着太子身后的人，拈花站出来，从容地说：“陛下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