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三拳命案

“包文正坐开封府，铁面无私，人称包青天，侠肝义胆，能辨忠奸，江湖英雄齐襄助，至今美名传！常言说得好：冤屈常有，而青天不常有！今日且说一个被人欺压而衙门不管的父女，遇到了一个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

“好！说得好有赏！”

“咱京城有个金老，房屋被艮岳占用，没有立足之地，无奈携妻女去渭州投亲，不料投亲不着，浑家又在客店病故，父女俩只好流落在那里生受。当地一个大财主镇关西，家财万贯又有拳脚功夫，看上了金老的女儿有倾国倾城之色，使了强媒硬保，要金老的女儿做，金老无奈何答应，以为这样就解决衣食问题，孰料镇关西让他写了三千贯文书，虚情假意说这只是个样子，哄一下当家主母的眼，因此不曾给钱，这就是虚钱实契，堂堂咱京城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骗做了人家的妾！”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人气愤地说。

“兄弟，消消气，有钱的王八还大三辈呢！”

燕青把这些看到眼里，笑笑，敛容继续说：“没到三个月，镇关西的正房很厉害，将金老父女赶出家门，又拿着卖身契，让金老父女两个还那三千贯！可怜的父女两个当时就懵了，当初不曾得他一文，如今哪里讨钱来？无奈镇关西有钱有势，父女俩无奈，幸得金老自教得女儿很多曲儿，就到酒楼上赶座子，每日得些钱来，都将大半还给镇关西家里，父女俩只留少部分做盘缠。说起来，这金老父女吹拉弹唱无所不能，虽然说咱东京城的一般人，那渭州哪里见过这等京城里的风流人物？只可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哪！父女俩只能靠此凄惶度日。”

“他为何不告官？”有个酒客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告官了啊？可是父女俩偷偷请心善的秀才写了状子，递到衙门，将上项事细细地诉说，谁知渭州府尹说了，卖身契可是铁证！不给钱，你为何写卖身契？！父女俩知道此事，只好以泪洗面，不敢声张，生怕那镇关西知晓后，父女俩的境况更惨！诸位，可猜得出镇关西是从事何等营生的财主，如此有钱有势？”

众人听到京城的人在外面受欺负，心里都很不好受，仿佛自家亲戚一般，听到燕青这么一说，纷纷猜测起来，有的说是府尹的亲戚，有的说盐商茶商之类，燕青摆摆手：“这镇关西的营生，说来大家都捂着鼻子——他不过是个卖肉的屠户，整日里杀猪宰羊的！”

“呸，他这等臭烘烘的夯货，还能有这等福分！”一个玉书堂的弟子站起来，大声喊。

“一日父女俩在酒楼上卖唱，结果当地人爱听那‘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的华阴老腔，听不惯咱这京城的珠圆玉润的燕语莺声，更品不得那雅词绮句，柳学士的‘晓风残月’，苏学士的‘大江东去’，全都不如那俚语俗词！这日竟然没人要听，父女俩在酒楼上嘤嘤地哭，惹恼了在此饮酒的一位大侠！大侠按压住心里的怒火，去找那镇关西理论，不料镇关西根本不理他！诸位可能要问，一个屠夫如何做得那么大的生意？可后来才知道，他与周边的草寇、路边的黑店相勾结，把那些被蒙汗药蒙翻的客人、草寇杀的客商尸身运回肉铺，将人肉混到猪肉里做臊子！一个屠夫如何这般嚣张？他的来头说起来可不呢，乾坤道兑堂副堂主，精通‘风雷掌’，擅使勾魂枪！乾坤道就是江湖上人们常说的‘魔道’，现在改名叫‘明教’！”

“胡说，我明教何曾这么将人肉混到猪肉里！”说书先生争辩，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玉书堂的那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位大侠见镇关西不理自己，掏出银子说要买肉，镇关西懒洋洋地叫徒弟给他切肉，用荷叶包好，这大侠一闻，恼怒地说：‘你这厮竟然用人肉当猪肉，糊弄洒家！’镇关西一听，怒骂：‘我想娶谁就娶，想不要谁就不要，想给你什么肉就给你，有种你去官府告我啊！’大侠恼怒，一把将那包臊子劈面打在他脸上：‘洒家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恶鬼、混账、腌臜泼才王八蛋！’镇关西恼怒不已，怒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百会穴，心头窜起一把无明火，泼油一样腾腾燃烧起来！他大吼一声：‘你找死！’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一刀朝向大侠刺去！”

燕青说到这，卖了个关子，看着众人，有人揪心地喊：“那位大侠是不是惨遭不测？需要众好汉前去报仇？”

拈花笑了，心想这个故事这么讲起来，确实是另一种风味。

“大侠眼疾手快，躲过去这一刀，后退两步。镇关西一刀没刺到，一拳打过去，那‘雷火拳’使出了八成功力！大侠心中一股浩然正气，一掌接住这拳，两人开始比拼内力！大侠见镇关西的徒弟也来偷袭，大喝一声，一脚将屠夫踢翻，顺着脚劲过去一拳将徒弟打飞，围观的人哪一个不曾受过屠夫的气，都不敢叫好，只怕这镇关西诡计多端，大侠要是遭逢不测，自己如何在渭州混下去？屠夫不愧是个狠角色，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左手使出魔道的‘风雷掌’，右手又是一刀刺过来，这一刀太过于突然，刀子已经插到大侠腰上了！”

有人“啊”地惊叫起来！众人都听得起劲，忍不住叫：“讲下去，讲下去！”

“大侠腰一扭，顺势一拳接住那掌，先前他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屠夫，现在看屠夫一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怒从心头起，拳上用力，将镇关西打得连退三步！围观的人都替大侠揪心，大侠揪住他问，可否还人家金家姑娘一个公道，镇关西冷笑道：‘打听一下，这渭州是爷爷我的天下！有种你打我！爷爷我让你三拳！’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侠一怒：‘好，洒家今日就为民除害！’一拳打过去，那镇关西飞出两步远，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大侠正要再出拳，镇关西翻身跪下磕头：‘大侠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大侠动了恻隐之心，不料其徒弟趁机拿个棍子就砸过来，大侠耳听身后有异，身体一偏肩上着了一棍，镇关西一跃而起，抄起刀子就捅！大侠怒不可遏，两拳齐出，镇关西师徒二人都像死狗一样飞出去好远！”

“打得好！打死那些赵官家的王八蛋！”

“谁是王八蛋？”一个贵公子走来，坐在拈花旁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刚才起哄的那人！

“赵官家豢养的那一群，贪赃枉法的，恃强凌弱的，那就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