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一路向西

苏游用满是鲜血的刀支撑着身子,他不愿就此倒下,即便他已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比如说制造虚假的第一现场,比如说摸尸体捡宝贝.......

苏游用刀支撑着自己,先是喝了一口酒葫芦中的残酒,又在地上捡了几个被咬过的馒头补充了一下体力,接下来当然是最令人兴奋的摸尸体时刻了……

不过苏游很快发现现实与游戏毕竟是不同的,这两个兵痞竟连半个铜子都不带在身上;显然,他们已经可以凭借自己兵痞的身份,身无分文就可横行乡里了。

搜索了半天,苏游能够获得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也就只有老二包袱里的一套干净衣服了;这套衣服大概是老二为了充门面时穿的,就像职业女性的套裙,又似业务员必不可少的那套西服。

苏游谨慎小心地制造了虚假的第一现场,也拿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接下来要做的毁尸灭迹,苏游理所当然选择了火。

“就让那过去的一切在这火光中结束吧!而我,终将浴火重生!”苏游暗暗发着誓言,最后看了一眼火光漫天的破屋,终于就此迈出了来到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步。

一路向西!

苏游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要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因为他知道长安就在西方。

而这个时代是隋朝,隋朝时候或许长安不叫长安,但长安的地理位置不会改变,他的政治地位也不会改变。

却不知如今当朝的皇帝是谁呢?杨坚?杨广?

苏游从小村庄走上大路的时刻又开始为没有貌阅而发愁,作为一个连“貌阅”都没有的黑户,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黑了去?

苏游也想过早死早投胎,可万一儿子也穿越了过来呢,谁来保护他?

因为有儿子这个牵挂,苏游现在连死都不能,——既然不能死,那就试图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做有意义的事。

如果不能死,那就好好活下去;同理,如果不能找到儿子,就好好地等着儿子来找。

苏游正在想着这个“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道理时,忽闻官道东方有大队的人马由远及近。

“碰瓷或许是赚取第一桶金的好办法。”苏游没节操地想到这个办法时,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

苏游再次收拾好自己的行装,特别是把那把锰钢匕首藏到了袖子里以防不测。

马队快速奔近,苏游做好了准备后心上却多了些后悔。

发家致富靠碰瓷,这在未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这这个时代能行得通吗?这个时代的人讲不讲法律?有没有人道主义呢?可别到时候马车撞伤人后,看见车下的人没事,人家再来回碾上那么两三趟,那自己岂非死得太冤?

第一次碰瓷,苏游心中更多的是不安,毕竟他不是南京徐老太,他也来不及为这碰瓷做过哪怕至少一次的彩排练习。

快马奔近,二十丈,十丈,五丈......

苏游终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演技,而是他太过慌张。

他竟然在紧张与良心的挣扎中晕了过去!

苏游在晕倒的前一刻,还是意识到自己并未倒在马路中间,而且模糊地感觉到那离自己只有一丈的几匹马已经人立而起。

“我没有死。”苏游喃喃自语。

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把马停在了苏游身边,又自作主张地下马探了探苏游的鼻息,随即又转身向第一辆马车躬身报告道,“公子,这个体格健壮的士子,只怕是中了暑。”

“是吗?这日头太大了,咱们也慢些行驶罢!你快些把他就醒,咱们捎他一程。”马车中的男子掀起了帘子,看了看地上的苏游后皱眉道。

“殿下,妾身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马车中男子身边的一个女子却小声提醒道。

“就这么定了,我也想休息一下。”刚才的男子并不那么容易纳谏,特别是对自己的妻子,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完这话后,便放下了帘子。

苏游先是感觉有人掐了掐自己人中,随即又是一捧水浇到了脸上,他幽幽醒转,下意识地喊了声“水”,直到口里灌下了两口水,才有气无力得说了句“谢谢”。

救醒苏游的小厮却说道,“要谢只谢我家公子,不是殿下的善心,只怕你已小命不保了。”

苏游听了他的居功自傲,心中有些不快,但是,等等,他好像口中说了“殿下”二字,难道自己这是遇到王子了吗?难道自己从此时来运转了吗?

现实里面自己想见村长一面也难啊,更别说乡长县长什么的,如今救自己这人竟然是王子!

虽然穿越众遭遇王子公主什么的只是平常事,但现在这王子显然是雪中送炭啊有木有?

只要巴结上这王子,谁还敢查自己的貌阅?

问题是,要巴结这王子时,这王子会不会先查自己的貌阅?

苏游的念头一闪而过,当即努力站了起来,拱手向救醒自己的小厮说道,“多谢殿下,多谢兄台出手,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你倒说得一口漂亮话,想要报答殿下,也得有些能耐不是?”小厮不屑地看着衣着寒酸的苏游,尽管他自己的衣服也华丽不到哪去。

“这……”苏游被他一句话差点噎死,不过人家说的倒也不错,自己凭什么报答人家?难道是一口白牙吗?

小厮见苏游被自己几句话噎住,当即开心了起来,又有些不耐烦道,“行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上车吧,殿下好心,愿载你一程。”

苏游想不到竟遇到了好心人,而且人家并没问起貌阅的事,于是赶忙向那小厮又施了一礼,忙忙回应道,“那就多谢了,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车中的王子从门帘的缝隙中看着苏游两次施礼,倒也有模有样,由此便猜测苏游大概是个读书人。

王子看了看苏游的形貌,便出声问道,“足下今日晕倒在我车马前,你我倒也算是有缘,但我门下可不养吃闲饭的,却不知你有什么能耐?”

苏游一愣,这就是刚才那人口中所称的“殿下”吗?他不是应该称孤道寡的吗?

不管怎么说,苏游对这个王有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印象,问题是,自己有什么能耐呢?

苏游此前的工作是混杂志社的,因为爱好旅行,所以偶尔也写写旅行游记发到驴友杂志上;但这些能耐拿到这个时代,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会术算,这算不算能耐?”思前想后,苏游终于还是想起这个现代人来古代必开的金手指。

苏游是一个理科生,后来做了文职工作后,理科的专业知识倒忘了大半,但最蹩脚的理科生的算术,来到这古代也应该是神一般的存在吧?更何况,苏游的数学从小学到大学在班里都是拔尖的。

“术算?”车中的王听苏游如是说,却皱起了眉头。

牵扯到数字的,那就是账目,就是财务问题,这就不仅仅是专业问题了;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财务和老板,只能是自己人。

“正好本王也对术算有些兴趣,既是阁下精通术算,可否为在下解惑?”车中王子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撩起了车帘,对苏游笑了笑。

苏游抬头看时,看见他的衣着也并不华丽,尤是一张胖脸更是和蔼可亲,又加之听他说话客气,此时忙忙连称“不敢”。

“你先上车,一会咱们互相研究一下。”那胖王子对苏游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苏游便在刚才那小厮的指引下,坐上了一辆拉着各种家什的货车;尽管如此,这也无碍于他坐在副驾上与车夫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过了一会,却见刚才掐自己人中的小厮拿来了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两行字:“竹高原九尺,末折着地,去本三尺,问竹现高几许。”

苏游微微一笑,直接写了个“四尺”。

在两人的惊讶声中,苏游做了解释:“这一题的原意,是把竹子与地面看成一个直角三角形,用勾股定理即可解得。勾股定律,亦即商高定律也,顾名思义,早在三代之初就已被人发现,离现在大概有两千多年了。”

苏游说完,两人才恍然大悟似地使劲点头。

苏游通过搭讪,也知道了这位喜欢术算的年轻王爷竟是太子杨广的次子杨暕。

杨瑓生于开皇五年,到如今年纪已近十八,封爵为豫章王,官拜扬州总管,沿淮以南诸军均归其辖制。

刚才掐自己人中的小厮,则是豫章王的贴身长随尚德,尚德是一个宫人。——也就是后来人们口中的“太监”,但如果真要掉书袋的话,太监算是高级宫人,就像和尚是高级佛教徒一样。

从车夫的口中,苏游很快又得知了如今正是仁寿四年。

“仁寿四年?”

苏游喃喃自语,重复着他所听到的年号和今年的纪年。

苏游所知道的是,这一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是非常吊诡的一年,在这一年夏天,隋文帝离开了人间,而他的儿子杨广以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继承了大统。

至少,正史上没给杨广什么好脸色,杨坚和杨广父子间权利的交接方式一直是个谜。

不过,历史的真相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