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将军
第二天,范江覃身死的消息如一道飓风席卷整个金陵,甚至不断朝外波及。商场,政坛,江湖……所有有背景率先得到消息的人物都被震得恍惚了下,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看了看窗外晴空万里的天色,心中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要变天了。
昨天才去给范江覃贺寿的大佬们在娱乐会所堕落了一整天,才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之后听到这消息理所当然的愣了几分钟,然后全部开始转动心思。能爬到这个位面的人,每一个会是傻子。根本没一个傻叉叫嚣给范爷报仇,他们琢磨得都是今后该如何战队的问题。
下意识,他们便倾向于投靠李浮图,至少也要赶紧示好混个脸熟,免得这个青年枭雄把自己当做范家余孽给收拾了。毫无疑问,李浮图的雷霆手段确实吓坏了这群养尊处优已经很少亲自拼杀的大哥级人物,毕竟对方连范爷都能解决,那干掉自己还不是说着玩一样?
不过随即他们便意识到范江覃虽然死了,但范家却并没有随之倒塌,还有一个范东来在主持大局,这些年范东来的成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或许有些过分,但至少也当得上一句虎父无犬子,在手腕城府谋略以及狠辣上,这位范家私生子都比范铮那个名正言顺的少爷要强上太多,有他存在,虽然范江覃死了,但范家会不会垮塌还是两说之事。
这群江湖大哥思前想后之下难免摇摆不定,但无一例外都做了万万不可与李浮图交恶的决定。
踩着范江覃的尸体,李浮图的名头在金陵乃至js几乎顷刻间如日中天。
除了步菲烟自作主张的上门找茬之外,政府一如既往保持着缄默,没有任何示好或者打压的行动,似乎打算放任事态发展。
再次掀起满城风雨的李浮图同志却似乎没有感受到外面的风起云涌,此刻正平静的坐在品味知馆喝茶,坐在他对面的是这次没露面却也算最大赢家之一的燕南天。
“李老弟,这次行动我认为你有些过于鲁莽,但没料到还被你成功了。”
燕南天凝视着对面宠辱不惊淡定饮茶的青年,有些唏嘘的感叹道:“看来不服老真是不行了,这天下,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李浮图放下茶杯,摇头一笑:“燕老哥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兵行险着而已,成功只不过是侥幸。”
燕南天摆摆手,“你也太谦虚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我和范江覃斗了这么多年,一直僵持不下,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你的手上,不得不说,我现在的感觉很复杂。”
李浮图沉默了下,然后凝视着脸色有些落寞的燕南天,很认真的道了句:“燕老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以前是,以后也不会变。”
昨天面对范东来时,李浮图也说过类似的话语,但心态显然不可相提评论。和范东来只不过再明显不过的互相利用,现在合作完了,范东来要掌控范家塑造自己的威名,而自己要乘着东风在金陵开辟立足之地,两人的利益明显冲突,翻脸只是时间问题,最后鹿死谁手那就更凭手段。而他和燕南天则完全不同,在自己还打算随波逐流过平凡日子的时候,燕南天就屡次帮助自己,李浮图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最起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燕南天愿意,他大可以效仿范江覃之前那样,两人划江而治,平分天下!
燕南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端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欣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可惜了,这里没酒,就以茶代酒,来,燕老哥敬你一杯,我燕南天一生没服过几个人,你让我心服口服。范江覃栽在你手上,不冤枉。换作我是他,或许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李浮图举杯与其虚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上等的龙井,唇齿留香。微微感受了下茶水余韵,李浮图动了动嘴,刚欲说话,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燕南天看向门口,皱了皱眉,淡淡说了声进来。
范家的十二太保之首赵辰虎走了进来,在茶座前站定,低下头,恭恭敬敬道了句:“燕哥,李少。”
早就见过知道此人是燕南天安C在范家多年的内鬼的李浮图笑了笑,“你那一枪开得还真是准啊,要是我不知情的话,还会真以为你是想要我的命呢。”
“为免范东来怀疑,我只能开枪,还请李少不要见怪。”
赵辰虎恭谨的解释道。
“可以理解。”
李浮图笑着点点头,眼神幽深的看了眼这位能在范家潜伏多年的内J,没再多言。其实他从当时就开始有些疑惑,那一枪究竟是算准了自己能够拿范铮当挡箭牌,还是真的奔自己去的?
他倒不是怀疑燕南天想借刀杀人,要是燕南天真的对他心存杀机,那多得是机会,根本不用等这么长时间。如果真是后者,那只能说明这名王牌卧底,心思已经变得不单纯了啊。
燕南天自然不知道李浮图已经对自己安C在范家的底牌产生了怀疑,威严对赵辰虎吩咐道:“范江覃虽然死了,但范家却并没有倒下,你继续留在范东来身边,掌控他的动向,现在他正值用人的时候,你资历高,能力强,忠诚度可靠,他多半会重用你,你要抓住机会,尽可能多掌握一点势力在自己手中。”
“是。”
赵辰虎躬身领命,然后不再逗留,很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李浮图眯着眼,看了眼他的背影。
“李老弟,怎么了?”
发现他神态异常的燕南天皱眉疑惑道。
“没什么。”
李浮图摇摇头,他当然不会当着燕南天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很快若无其事收回目光,静静饮茶。
“李老弟,今儿个难得空闲,要不咱哥俩对弈一局?”
燕南天突然提议道,兴致勃勃。
李浮图没扫雅兴,点了点头,燕南天很快吩咐人将棋盘拿进来,棋子棋盘全部玉石打造,晶莹剔透,明显价值不菲。两人刚摆好架势,准备开杀,底下人突然传来消息,说范东来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
燕南天皱了皱眉。
李浮图眯了眯眼,看了眼刚摆好的棋盘,随即很快站起身,“他来找燕老哥肯定有事,我先回避一下。”
燕南天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也好。”
李浮图走后没对久,范东来便推门而入,看到茶座上摆放好的棋盘,笑声爽朗道:“自己和自己对弈?燕老大真是好雅兴。”
燕南天凝视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范东来,意味深长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范少看起来似乎心情也很不错。”
“燕老大你真是折煞我了,什么范少不范少,叫我东来便是。”
范东来摆了摆手,没一朝上位后的跋扈,相反执晚辈礼节将姿态摆得有点低。燕南天不动神色打量着这个卧薪尝胆多年的男人,暗自揣摩对方来意,可还没等他琢磨出头绪,就听到范东来笑道:“燕老大,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我陪你对弈一局?”
燕南天眯了眯眼,既然对方不开门见山,他也不想开口失了主动,索性点了点头,在棋盘上和对方搏杀起来。
象棋没围棋那么复杂,入门相对容易,但像要玩透,那也没那么简单。马走日象走田炮打当空车行无忌,每个子都有自己独特的作用和走法,楚河汉界上的每个位置都蕴含着相当大的文章,有时候一着不慎可能就会无力回天。
开局两人不温不火,谈笑有加,但下到中盘,范东来似乎压抑不住率先发动攻势,拿起一只马跳过楚河汉界,直奔对方老将。燕南天不温不火,稳定防守,挪象封住对方走位。
范东来将车上移,杀气腾腾,抬眼看着燕南天,笑道:“燕老大,步步为营可不是取胜之法,要知道进攻往往才是最好的防守啊。”
燕南天面不改色,看着对方一往无前的车,似若无意的笑道:“有攻击性是好事,但同时也得琢磨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时不我待啊,背水一战固然无奈,但谁敢断定不能称雄?”
范东来无视对方居中似图狙击己方马车的炮,左手挪动,双车出击。
燕南天脸色微变,观看着棋盘,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好气魄。”
范东来不骄不躁,平静移动了下炮吃掉对方的一个卒子,“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燕老大以为然否?”
燕南天不置可否,抬头看了眼范东来,只不过对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兵家不争一地之得失,顾全大局最重要。”
燕南天淡淡道,手中的车刚一落地,却发现不知不觉间棋盘早已失控。
范东来大军压境,能活动的车马炮全部过河,整个就是一副孤注一掷拼一次的架势。
“将军。”
范东来马踏凌空,两车从旁策应,燕南天即使双士仍在,但老将却无路可走。
“燕老大,承让了。”
范东来低着头,重新摆放旗子,语气波澜不惊,嘴角却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三分怨气三分快意,剩下的,全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赢了。
真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