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除我所爱者,天下人皆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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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么降,要么死。
看着坐在面前这个语气轻描淡写的年轻人,范东来先是一愣,然后不可抑止的狞笑一声,讥讽而不屑。
“狂妄!你以为你是谁?”
这个习惯于剑走偏锋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年轻人,莫非真是一个疯子不成?一张嘴就让他降服与他调转枪头去对付他的父亲,他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任谁看,语出惊人的李浮图的确像是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子。
李浮图面不改色,轻轻抿了口茶水,“我知道范先生在金陵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这又怎样?范先生自认比起刘家大少爷如何?我杀了他,现在不照样还好生生的坐在这里……”
说到这里,李浮图倏然抬头,深邃的眼神中绽发出一道让人不敢逼视的锐光,不急不缓道:“所以我杀你,也根本不算一件难事。”
范东来心神震动,深深眯起眼,一字一顿道:“刘志远真的是你杀的?”
李浮图没再解释,重新垂下眼帘饮茶,眼皮都不抬的淡淡道:“不好意思,耽搁了范先生这么长时间,范先生现在可以带着许小姐和孩子离开了。”
范东来眼神剧烈波动,脸色阴晴不定,呼吸粗重,心中挣扎了半饷,最后暗自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重新坐了下来,“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走后把你是凶手的真相捅出去?”
李浮图淡淡一笑,似乎并不为范东来选择留下来而有任何意外,放下茶杯,直视着范东来轻声道:“范先生,这年头是讲证据的,你空口无凭的污蔑我,我可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看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年轻人,范东来心中莫名的开始浮现起一股深深的忌惮。
咬人的狗不叫,穷凶极恶满目狰狞之徒其实远远没想象中可怕,可怕的是表面上笑容可掬内心里却阴暗深沉的笑面虎,因为这种人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笑着对你捅上致命的一刀。
狠辣、冷血、嚣张、狂妄……
一瞬间,范东来脑中冒出无数的形容词,想起这个年轻人这段时间一手主导的一场场风暴,就足以展现这个年轻人不是一个只会口出狂言的人,这样的疯子恐怕心里从来不会有什么忌讳,既然说出来了,只怕他绝对敢付诸行动。
与这样的疯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如果刚才自己走出了这个包间的大门,恐怕就会迎来这个疯子的疯狂报复。范东来确实有些进退两难,他没想到这个昨晚还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居然一转眼会变得如此偏激和偏执,他妈哪有人这么谈判的?一开口就把对方也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不成为同盟,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换做任何一个人敢如此威胁他,范东来绝对会立马掀桌子,派人将其乱刀砍死,但是面对李浮图,范东来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他妈可是让自己父亲都迟迟不敢下手的人物,而且姜干戈到手的女人现在居然就俏生生的坐在他的旁边,看着红袖添香的虞琴昕,范东来就愈加感到这个年轻人深不可测。谨言慎行小心翼翼才好不容易艰难爬到现在的范东来从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于是他压下怒气,打算先虚以为蛇探探对方的底牌。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要知道范江覃可是我的父亲,你让我帮你一个外人去对付我的亲人,李少,你觉得这种要求合乎情理吗?”
范东来沉声道,脸上挂着冷笑。
“范先生,你觉得你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不觉得可笑?你在范家什么情况,谁不清楚?还请范先生不要见怪,说句不客气的话,无论你在如何努力,在范家眼里,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一只比较出色的狗。最后的一切,还不是范铮的?难道你还真的奢望范江覃最后会把家业交给你?大家都是成年人,就别天真了。”
李浮图笑意盎然的道,毫不遮掩的话语如刀似箭,精准的刺中了范东来心中的死穴。让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浮图嘴角微翘,点燃一根烟不疾不徐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范先生忘了小时候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要是范江覃真的念及骨肉亲情,他早年间会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范先生,你只不过是范江覃一夜风流的意外产物,如若不是他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物让他打理灰色产业,你认为他会想起你?范先生,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建立在范江覃不想让范铮身上有污点的前提下,也就是说,你手里攥着的,只不过是范铮不能要,范江覃这才施舍给你的。你难道觉得他是在乎你这个儿子?”
李浮图摇头一笑,语气平平淡淡,也不抑扬顿挫,却大力的撕开了范东来心中的伤疤,让范东来不得不直面心里的血肉淋漓。
他的一番话简单直白,没任何的技巧可言,很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但却让范东来攥紧了拳,眼神迸发出狰狞怨毒的神色。
“看来,我真是小瞧你。”
范东来满脸阴霾,他的身份不光彩,其实追究其原因在于他生母的身份不光彩。诚如李浮图所言,他只不过是一夕风流的产物,范江覃早年在一家会所睡了一个小姐,这才导致了他的诞生。当时那个小姐本就已经觉得赚够了钱存了从良的心思,最后迫于范江覃的威势才不得不陪了他,无巧不巧的就因为那一次居然就怀了孕。那小姐觉得这是冥冥中注定,也未尝没有借这个孩子谋求范江覃一个名份的意思,范爷在当时虽然还远远没有今天的风光,但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跟了他,也算是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可那小姐远远小看了范爷的狠辣,找上门,直接被范江覃的手下轰了出来,面都不得一见。没多久就得到了范江覃和一个商界大佬千金结婚的消息。绝望之下,挺着个大肚子的女人最后只能找了个贩夫走卒结婚,虽然她略有姿色,但是怀着别人的孩子,那位靠卖猪肉为生的男人又如何为真心待他。每次赌博输了钱,就对她拳脚相加,煎熬了五六年,最后怀着一身的伤痕与痛苦黯然离世。可以说,范东来的童年一直都活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直等到发迹后,他毫不犹豫的带着人找到了那位养父,对着心脏连通二十多刀,当时他全身上下撒满了鲜血,却笑得无比畅快淋漓。
虽然将那个杀猪匠亲手宰杀,但其实范东来心里很清楚,这一切痛苦的根源根本不在于那个粗鄙的男人。
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刻意控制自己不再去想的沉重过去因为李浮图的一番话再次涌入脑海,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很和气的男人眼角抽搐,手臂上青筋暴起,对范江覃恨之入骨的同时,他又异常震惊李浮图为何能对这段早已被范江覃派人抹去的过去如数家珍?
“范先生,我既然敢把你请来,自然有我的底气。我和你一样,从小就失去父母,在这一点上,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一个人艰苦打拼这么多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其他都是虚的。亲人会离去,朋友会背叛,即使身边的女人,或许也会在某个时候捅上自己几刀。我们能做的,只有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有这样,才能让爱我的人无忧,厌我的人退避,让我爱的人幸福,让我恨的人变成丧家之犬。”
李浮图弹了弹烟灰,眼眸幽深的看着对面的范东来。
“除我所爱者,这天下人,与刍狗何异。不知范先生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