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迷路的孩子

至始至终董凌波虽然都坐在车内没有下去,但是却将事情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此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浮图,那崇拜的眼神犹如虔诚信徒在看待神明。

明目张胆拎着枪抢了姜干戈的女人,这样的事换作以前谁他妈敢相信?这些年来,别提抢姜干戈的女人,就算是敢和他当面叫板的人物都没有,李哥今晚的举动,在董凌波眼中简直就不亚于一场神迹,直到现在董凌波还有些恍恍惚惚,有些回不过神来。

李浮图倒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牛逼的,姜干戈在董凌波这些人心中积威已深,是不能招惹的人物。但在见惯了叱咤国际的大鳄巨枭的李浮图心中肯定没那么重的分量。照在纽约就经常勾当有夫之妇的萧峰疯爷的话说,抢女人而已,从古至今,像美女这样的稀缺资源,从来都是强者居之。自己抢了就抢了,你能咋地?

上车后,李浮图就吩咐他们把枪收起来,这些猎枪是燕南天无偿借用给他的,可是要还的。

点燃一根烟,李浮图扭头看了看自己花了一个钢镚的‘大代价’抢回来的花魁,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他不是兼济天下的圣人,常人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同样怀着男人本性中的那点狭隘私心。虞琴昕将第一次交给他,虽然没要他负责,但是他又怎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当时燕南天和他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视若无睹,所以和燕南天商量了下,就有了今天这一出精彩的戏码。

乱世佳人名誉保住了,而且还获得了一笔超出意外的巨大受益,而他也成功不花费一毛钱,呃、不对,是花了一个钢镚的代价便将花魁拐上了车,典型的你好我也好的双赢局面。而人财两空的姜干戈姜大少则扮演了李浮图和燕南天狼狈为奸下的第三者,成了背锅的冤大头。

在险恶的江湖中行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要怪就只能怪姜大少太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李浮图这些人行事的疯狂程度。今晚将虞琴昕从姜干戈的手上硬抢了过来,看似不可思议无法无天,但其实李浮图心里很清楚姜干戈根本不可能和他硬抗到底。他很明白这类太子爷的想法,在姜干戈这类人的眼中,他的命很金贵,是瓷器,即使他知道李浮图不大可能真敢杀了他,但他也不愿冒任何风险和这些瓦罐硬碰硬。所以即使吃了个大亏,但姜大少咬破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爱好面子的他也根本不可能将今晚的事传扬出去。

所以今晚的事只是看似疯狂,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风险,唯一的后遗症,恐怕就是姜干戈会将他彻底记恨上,但事已至此,和范江覃本已是势同水火的局面,即使再将仇怨加深一点,又有何在乎的必要。

只是人抢是抢回来了,该如何安置却成了大问题。李浮图默默的吸着烟,眼神若有若无的朝虞琴昕身上瞟着,这娘们从从始至终都镇定的不像话,没有任何的紧张惊讶恐惧的情绪,平静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很清楚燕南天不会泄露他们之间的计划,李浮图甚至会怀疑虞琴昕是不是提前得到过消息。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踌躇片刻,李浮图终究还是开口问虞琴昕,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开口,这娘们只怕会一直沉默下去。

“我能怎么办?”

虞琴昕微微一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跟哪样的男人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五千万竞价的提成已经划到了我的账上,现在无论是跟你,还是跟姜干戈,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果然还是这幅从容冷静的语气啊。

李浮图心中暗自叹息,即使沦落风尘,但一般女子难免会有怨恨不甘的情绪,但从这娘们的身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仿佛被洗脑了一般,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漂亮花瓶,谁更强,她就是谁的。即使李浮图的做法在任何人看来都有些不地道,但她却似乎觉得理所应当,不提指责,就连一点抗拒都没有,至始至终都冷静得让人发指。似乎女主角根本不是她一样。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女人,看似冷血薄情,但却有着一种大智慧,远远比那些自以为是胸大无脑当了裱子还妄图立牌坊的蠢货要强了太多。虞琴昕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是不受她自己掌控的,当时连姜干戈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凭她被人带走,她一个女人,在那种时候,又如何去抗争?

与其期期艾艾哭哭啼啼,不如选择接受现实,坦然面对。

虽然虞琴昕把自己当成一个不需要思想的花瓶,但李浮图还是无法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任自己施为的战利品,朝窗外掸了掸烟灰,沉默片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将你从姜干戈手中抢回来,确实是有一点私心,但对你却没有任何的企图。现在你也不再是乱世佳人的花魁,只是虞琴昕。换句话来说,你现在是自由的。如果你想走的话,我不会拦你。”

虞琴昕瞳孔剧烈收缩下,随即愣愣一笑,晚风通过车窗灌入车内,吹拂起她的一头青丝随风飞舞。

“走?”

虞琴昕望着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本以为再不相见的男人,自由的光芒触手可及,可那张能让人疯狂的古典瓜子脸上没有激动也没有惊喜,反而充满了困顿和迷茫,她喃喃道:“我现在能走到哪里去?”

李浮图下意识道:“你家在哪?我可以送你回去。”

“家?”

虞琴昕看着说话的李浮图,半饷,才复杂一笑:“你认为我这样的女人,还有家吗?从一年多走进乱世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再踏出过乱世佳人一步。每天接受着各种仪态培训,等待着的就是某一天有一个肯花大价钱的男人将我买走。其实我也曾天真的幻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重获自由那该多好,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

虞琴昕顿了下,这个一直都面带微笑镇定而坚强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眼眶却闪着泪花,语带哽咽,柔弱得像个孩子。“即使你让我走,我好像也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董凌波等人尽皆默然,就连一直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萧峰此刻眼中都浮现出一抹叹息。乱世佳人的花魁看似风光无限,但是谁又能体会到底下掩盖的苦楚与辛酸。这世上最可悲的不是失去自由,而是重获自由后,却失去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李浮图沉默半响,最后伸出手,坚定而坚决的将这个一直被训练成为男人而活的花瓶角色的女人紧紧的搂进怀中,没有任何邪念的轻柔抚摸着她的肩头,轻声道:“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在哪,哪里就是你的家。”

虞琴昕闭着眼依偎在男人并不宽阔却格外温暖的怀中,没有回答,纤细如玉的手指却紧紧拽着李浮图的衣服,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像个找到依靠后终于褪去伪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