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世事叵测
虽然电话中李浮图表现得波澜不惊,答应得也毫不犹豫,但放下电话,他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对刘彪的邀请有些不解。
照理说,刘彪现在痛恨范江覃,但并不代表对他的恨意就会少上多少,李浮图相信在刘彪的仇恨名单中,自己就算排不到第一,但也掉不下前三甲,现在约自己见面,莫非是想效仿西楚霸王来一场鸿门大宴?
“李哥,刘彪邀你见面?”
见李浮图掐断电话,萧峰忙不迭惊诧问道。
李浮图缓缓放下手机,沉默着点点头,皱着眉,若有所思。
“昨天因为你的原因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今天便邀李哥你见面,刘彪此举肯定来者不善。”
田隆昌出声道,脸色严肃,“李哥,你不能去。”
“我看刘彪也不见得是不怀好意。”
付西诺沉思了一会,有条不紊的开口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他既然知道我们肯定会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仍然开口邀约李哥,肯定不会是引蛇出洞这种低级把戏。以他现在的心境恐怕也不可能有心思使出这样的手段。如果他真想对李哥下手,最大的可能肯定是直接派精兵强将直接强行杀上门来了。而且他还让我们安排时间地点,也足以说明至少他此举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王桥东也觉得付西诺分析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付西诺看向了他一眼,笑道:“桥东,你跟了李哥这么多年,难道不清楚李哥的性格?即使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只要李哥决定了的话,谁也无法阻止他的。”
闻言,正欲开口规劝的田隆昌苦笑着沉默了下来。
“我和你去。”
练霓裳盯着李浮图道:“有我在,哪怕他不怀好意,当着我的面,也不会对你下手。”
萧峰眼神一亮,“练总说得对,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浮图看着练霓裳,沉默了会,轻声道:“换做平常或许你说的对,但是要知道人在承受了巨大打击下他会做出什么事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难道你不担心他狗急跳墙?”
练霓裳莞尔一笑,“你既然敢在杀了刘志远之后肆无忌惮的跟着燕南天拿着那段录音出现在刘家的葬礼上,想必已经对最坏的局面做好了准备。你所做的所有看似疯狂的事情,实际上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想这次也不例外,刘彪为什么找你,想必你现在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了吧?”
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练霓裳平淡的语气里洋溢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要知道我是你的老板。我并不是在请求,而是命令。”
李浮图苦笑不语,形似默认。就连一向冷静的付西诺在一旁看得都啧啧称奇,李哥难道又遇到一个能管住他的女人了?
“李哥,我也要去。”
萧峰朗声道,邪气的眼睛里杀气四溢,“刘彪识相也就算了,要是真敢整什么幺蛾子,老子保管大发慈悲的送他和他儿子去地下团聚。”
“李哥,我们也一起去。”
田隆昌等人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浮图扫了他们一眼,摇摇头:“带你们去干什么?好不容易才转移了刘彪的仇恨,难道再自己送上门让刘彪知道他们儿子是我们几个做掉的?他既然敢开口地点时间让我选,我也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李浮图沉吟了一会,目光在萧峰四人脸上扫了圈,最后停顿在思维缜密行事冷静的付西诺身上,“西诺你跟我走,你们三个留下来。”
付西诺应了声,刻意朝愤愤不平的萧峰玩味一笑。其实他也很清楚李浮图挑选自己的原因,一是为了让他们哥几个放心堵住他们的嘴,二是比起峰子,自己的性格要冷静许多,到时候见了面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冲动的动手。
李浮图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定好了人选,就给刘彪发了个短信告知了时间地点,然后就带着练霓裳和付西诺朝外走去。
城南,秦淮河畔。
东吴以来秦淮河流域一直是繁华的商业区的居民地。六朝时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宋代开始成为江南文化的中心。明清两代,尤其是明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明末清初,秦淮八艳的事迹更是脍炙人口,直至现代,这里仍然是金陵城最繁华的区域,人烟稠密,风景唯美,更为关键的是,挑选在这里,谁也不担心谁会害谁。
当李浮图驱车赶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刘彪坐在轮椅上面,面朝着秦淮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中等身材不高不矮的男人推着轮椅,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刘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李浮图领着付西诺和练霓裳含笑走近,当看到那个形似保镖的男子推着刘彪转过身来时,李浮图脸色一变,诧异的道:“刘总,你的腿这是……”
他这倒真不是虚情假意装腔作势,还没有人告诉他昨天刘彪和范江覃之间的冲突。
刘彪笑了笑,视线扫过站在李浮图两边的练霓裳和付西诺,似乎并没有任何意外。这个才死了儿子而且经历了来自妻子兄弟双重背叛的男人没有陷入毁灭一切的癫狂,那双向来匪气十足的眼睛中满是近乎死寂的平静。“范江覃干的,不过没事,瘸不了,多谢李少关心了。”
李少?
听到从刘彪嘴里蹦出这样一个称呼,李浮图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心中变得玩味起来。
为刘彪推轮椅的那个中年男子则微微皱眉。不提刘彪这次叫李浮图出来究竟有何用意,但即使没有阴谋,刘彪也不可能不提防李浮图会对他下手。能在这个时候被他带来与李浮图会面,可见这个保镖在刘彪心中能够得到绝对的信任。其实这个名叫许庆春的男人跟着刘彪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爬的很快,三四年的时间就成了他的心腹,这个速度放在很讲究资历的道上,绝对可谓神速。
可许庆春尤为难得的从没因此骄傲自满过,这个从小钻研意形拳的练家子从五年前失手打死一人被刘彪安排一小弟顶罪保了下来后就一直兢兢业业的跟在刘彪身边,替刘彪挡过刀子也挡过子弹,大风大雨见得不少,到现在成为了刘彪的肱骨心腹,也算修成正果。半个月前他就被刘彪派去外省办事,昨天才得到消息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一个晚上,他已经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很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刘哥应该很想宰了这小子才对,却为何会对他如此客气?
许庆春捏紧了拳,眼神中闪烁着锋锐的杀机,但作为手下,主子不发话,他自然不敢擅作主张。
“刘总没有大碍那我就放心了。”
李浮图松了口气,仿佛和刘彪是多么要好的朋友伙伴,早已经见识这厮演技的练霓裳心如止水,沉默着看着这家伙表演,甚至连基本的鄙夷和嘲讽都懒得再白费力气做出。
“刘哥为什么会出事,你他妈还不清楚?”
已经按捺许久的许庆春看到那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无耻嘴脸再也忍受不住,煞意涌动,直接跨出一步。一记干净利落的直拳甩出,直轰李浮图面门。
李浮图无动于衷,注视着朝他挥拳的许庆春,甚至还面带微笑。
许庆春虽然诧异这小子的镇定,但手下毫不留情,就在拳要临面的时候,这个刘彪手下最受信赖的金牌打手突然感觉眼前身影一晃,自己的拳头一瞬间被一只手死死握住,紧接着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
许庆春脸色大变,毫不犹豫立即抽身后退,但握住自己拳头的手不算硕大,但劲道恐怖,狠狠将他向前一拉,膝盖上扬狠狠顶在许庆春的腹部,直接将这个形意拳跟洪拳都算登堂入室的爷们放倒在地上。
仅仅两招。
许庆春骇然抬头,仍然斯斯文文的付西诺擦了擦手,又退后一步重新回到了李浮图身边,表情淡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道上厮混的汉子,都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许庆春咬了咬牙,为了保住自己主子最后一点颜面和尊严,撑起身子,还欲挥拳而上,但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庆春,退下。”
许庆春脸色剧烈变换,狰狞盯着微笑的李浮图,最后还是压住不甘低头退到了刘彪身后。
“刘总,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兄弟,前不久才来金陵,不知道刘总的身份,如果冲撞了刘总,还请刘总看在练总的面子上,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李浮图略带歉意的道,说着朝练霓裳看了眼。表面功夫做的十足。练霓裳没有说话,她其实也挺为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感到悲哀,这个曾经在金陵呼风唤雨的枭雄,如果现在李浮图不给他台阶,他恐怕也拿李浮图没有任何办法。
李浮图的刻意示弱,又何尝不是一种嘲讽。
“呵呵,李少的兄弟果然也非同寻常,好身手。”
刘彪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个一向飞扬跋扈的男人再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后不仅没有爆发,反而变得沉淀下来。他朝付西诺淡淡笑了笑,很快便收回目光看向李浮图,没有质问,缓缓吁出口气,一双不再桀骜的沧桑眼睛里终于泛动起一丝怨毒的光芒。
“李少,我今天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只有一个目的,你我联手,做掉范江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