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世外高人

每个人都有不愿对外人提及的隐私，练霓裳不愿多说，秦岚月可以理解，而且通过练霓裳的表现，她也已经猜到了自己所认为的答案。

她打住了话头，没有在咄咄逼人的继续逼问这个问题，话锋一转，像是升斗小民谈聊八卦趣闻般，轻笑着说道：“你知道吗，李浮图那个男人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有锋芒，骨子里却比我们见得那些纨绔主要霸道许多。当时面对刘志远的时候，他根本不考虑对方的身份背景，出手毫不留情，甚至把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的公子哥硬生生逼得给他下跪。要不是最后我拦着，只怕那个刘公子今日要吃个大苦头。”

练霓裳一怔，继而讶异的问道：“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秦岚月点了点头，上午那幕暴戾澎湃的场景又开始在她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真想不到他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爆发力居然那么惊人，刘志远在他面前就像是孩子一样，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我第一次看到像他那样那么能打的人，让他做一个小小的保安，真是屈才了。”

刚才面对李浮图时冷着脸的秦大妖精这个时候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叹，甚至开始为李浮图打抱不平。女人心海底针莫过于此。

练霓裳神色无奇，似乎不以为意，只不过能打一些而已，根本称不上什么优点，更谈不上能因此让她刮目相看。在她看来，李浮图和刘志远双方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两个人碰撞起来充其量就是狗咬狗，只不过李浮图貌似更加凶恶一点而已。

她看了看似乎很欣赏李浮图的秦岚月，淡淡道：“莫非你喜欢崇尚暴力的男人？那街头上的地痞流氓那么多，够你选的了。”

秦岚月被呛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扯到哪去了。我只是对一个男人表里两面存在这么剧烈的反差感到有些惊讶而已。再者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女子虽然不是君子，但也做不出抢自己好姐妹男人的下作事。”

练霓裳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音调下意识拔高：“秦岚月，我最后重申一句，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行了吗。”

秦岚月摆了摆手，不再刺激像是被戳到痛处的练霓裳，内心却暗自好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要是真一点关系都没有，有必要这么激动？

看了看冷着脸浑身上下开始散发出凛冽寒气的好姐妹，秦岚月轻咳一声，不再继续火上浇油，她收敛神色，看着练霓裳认真的问道：“霓裳，你认真回答我？你对李浮图究竟有多少了解？比如他之前是干什么的？或者家里是干什么的？”

练霓裳眼神闪了闪，这次倒不是刻意逃避，而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秦岚月的这个问题。她和那个混蛋虽然发生了男女间最亲密的接触，但是算起来，她和那个混蛋甚至认识的时间还不足一天，除了一个名字，对李浮图的其他方面她根本一无所知。秦岚月现在向她打听那个混蛋的背景来历，她又该向谁问去。

练霓裳没来由的有些烦躁，闷闷道：“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我对他的了解甚至还没有你了解的多。这是真话，信不信随你。”

秦岚月显然把练霓裳的大实话再次当做了避而不谈的刻意隐瞒。但她并没有灰心丧气，反而兴趣愈浓，目光灼灼道：“霓裳，你知不知道上午我们出去还碰见谁了？你保证猜不到。”

练霓裳现在只想将这个喋喋不休的妖精给赶出去，好自己一个人清静一会。她真不知道秦岚月今天是不是被那个混蛋给灌了药，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混蛋的名字，让她听了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所以即使听到秦岚月刻意卖关子，练霓裳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神色。

不过练霓裳的不配合并没有打消掉秦岚月想与她分享见闻的热情，她悄然坐直，身子微微前倾，随着动作，她的胸口立马泄露出一抹勾人眼帘的白腻风景，可惜无人欣赏。

“我和他在新街口的那家卡地亚店，撞见了杨家的那位刁蛮公主，更加无巧不巧的是，我和那位大小姐看中了同一件珠宝……”

本来漫不经心的练霓裳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她怔怔的盯着秦岚月，声线有些微微颤动道：“那个混蛋不会把杨家那位也给打了吧？”

“怎么可能。”

见秦岚月摆了摆手，练霓裳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杨家公主杨嘉音的脾气整个金陵无人不知，只要是她看上的东西不得到誓不罢休。而通过秦岚月的描述，勇斗恶少本应该光芒万丈的李浮图同志在偏见的扭曲下却沦落为一个仗着点身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要是那个混蛋真不知轻重的和杨嘉音起了冲突……想想站在杨嘉音背后的那位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男人，练霓裳浑身莫名的有些发寒。

“他虽然不解风情了点，呆板木讷了点，但终究还是没有达到会去打女人的地步。但是……”

秦岚月刻意打住了话头，看到练霓裳紧紧的盯着自己好奇心完全被自己勾引起来，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道：“当时那位蛮横无理的杨家大小姐不讲规矩的想硬夺我那条项链，他二话不说便站了出来，即使我明明提醒他对方是金陵一条可怕的地头蛇，可他却不曾退缩一步，要知道，当时杨建林同样在场！”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即使仍然对那个混蛋的名字感到抗拒，但是练霓裳此刻却异常的想要知道那个男人面对强势强权，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后来……？”

秦岚月念叨了一声，想起那道在不久之前坚定挡在自己面前的那道挺拔的背影和笔直的脊梁，眼神中开始光芒烁动，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微恍惚，“后来杨嘉音扬言拿出两倍的价钱逼我交出那条项链，既然碰到那位大小姐，我也只能自认倒霉，本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一件珠宝而已，让了也就让了。但李浮图拦住了我。你知道他随后对杨建林说了句什么吗？”

练霓裳下意识转换角度，设身处地的站在李浮图的位置去想了想，却发现自己感受到的只有沉重和无力。以她如今在金陵的地位面对杨建林仍然会感到不小的压力，更妄逞李浮图。

不用练霓裳多作猜测，片刻后秦岚月便自己说出了答案。

“杨建林的女儿出双倍的价格要买我的项链，他同样提出了要以双倍的价格收购杨建林的集团。你没听错，当着杨建林的面，他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那番话如果传了出去，或许很多人会认为他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但是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的他，虽然仍然不魁梧不雄壮，但是却是我见过最顶天立地的男人。”

练霓裳眼神剧烈颤动，她完全没料到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居然有胆量当着在金陵呼风唤雨的大鳄的面发出如此的豪言壮语，即使没有身历其境，但是练霓裳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当时那张虽然年轻但却沉静如一潭老井的面容。

心潮一时间止不住的起伏激荡，练霓裳形似凝滞的僵硬在舒适的座椅上，久久没有言语。

“霓裳，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但作为一个男人，在面对像杨建林那样黑白通吃的大鳄时，他可以为了我这么一个只见面不到一天连朋友都称不上的女人去出头，足以看出他的担当。这世上，又有多少举案齐眉的夫妻在大难临头时真能做得到患难与共同舟共济？在这一点上，他比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强了太多太多。而且在此之后，他明明可以借此与我拉近关系，但是他却没有，反而同我划清了界限。我秦岚月的魅力不用自夸，只能说这个看似散漫轻浮的男人自控力强得惊人。霓裳，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如果错过，可能以后就无法再遇见第二个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也能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毫无疑问，这可以算是秦岚月有生以来对一个男人说出的最大的褒奖。或许李浮图怎么也无法想到和他不欢而散的秦岚月在练霓裳面前居然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

秦岚月说完深深看了眼怔忡的练霓裳，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练霓裳一个人独自呆坐了许久，然后站起身，走到透明的玻璃墙前，垂下眼帘隔着几十米的高空俯视，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穿着保安服顶着烈日在酒店门前巡视的身影。

潜龙在渊？

韬光养晦？

练霓裳眯起眼，嘴角渐渐勾勒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冷艳逼人。

买下杨建林的华拓，放眼整个华夏又有多少人拥有这样大的口气。现实不是光怪陆离的戏剧，同样也不是牛鬼神蛇妖魔鬼怪横行的小说，哪里会来那么多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