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窃窃私语
夜幕来临，崇元道观前三殿的喧嚣已经随着人群散去，一下子安静下来。庞大的崇元道观建筑群，在黑暗的笼罩下，多了静谧，少了人气。
司空关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他说道：“这种富贵道观，一点挑战都没有，下次你得约我去闯武当山才有点趣味。”
伍天生低声说道：“你小看了这个地方。用你的贼鼻子嗅嗅，看看你能发现些什么？”
司空关山一听，稍微来了些精神。他全神贯注地在道观里穿行，伍天生紧紧跟着。道观里其实不少地方都有人，他们要找的也自然是有人的地方，司空关山看似闲庭信步，胡乱在道观里转悠，但实际上，他每一次停顿每一次藏身都恰到好处，刚刚停下，有人恰好从前面走过，刚刚走过，有人恰好从后面错过。
伍天生知道，这些“恰好”不是因为运气，不是因为未卜先知，这是一种从小无数日夜的苦练加上一点无可替代的天赋。司空摘星是司空关山的伯父，但却是司空关山来继承他的衣钵。因为司空关山的父亲练不出来，而司空摘星的儿子也练不出来。
司空关山带着伍天生一路向着崇元道观的深处走去，灯火愈发稀少，星光被漫天薄云遮掩，暮色逐渐吞没了他们俩的身影。
伍天生尽管相信司空关山的能力，但也忍不住问他，你现在是去哪儿？
司空关山答道:“当然是去找这儿的头头。一个人如果有什么稀罕的东西，那么夜里他一定会看一看，就算不拿出来，也会看一眼收藏的地方。这是一种痒，很难控制的痒。”
当司空关山带着伍天生潜行到一处奢华而隐蔽的住处，看见崇元道观的住持李墨言在摩挲着那块吕祖道牌，伍天生用嘴型对司空关山说了两个字：“服了。”
司空关山略微得意，说道：“能让你小子服，也不容易。”
这一句话，伍天生能听清，但他同时很确定，周围听不到司空关山的声音。
司空关山说道：“别想了，这是我们司空家的秘法，唤作（窃窃私语）。”
伍天生忍俊不禁，这秘法的名字取得还真是贴切。
司空关山又说道：“你们那块木牌子有什么玄机？那老家伙摸了半天，又对着灯光和夜明珠看了半天。”
伍天生一愣，说道：“我只知道那是吕祖留下的一个类似名刺的牌子。太师父扔我的时候，也没说那里头有什么玄机啊。”
司空关山摸了摸下巴，说道：“你放心，等我取回来后，一定好好研究研究。如果是吕祖藏了什么宝藏，咱们对半分总行吧。”
伍天生啼笑皆非。
司空关山突然回过味来，怎么伍天生你也会“窃窃私语”？
伍天生撇了撇嘴，说道：“我这个不是你们的（窃窃私语），但也差不多。”
司空关山眯了眯眼，说道：“你小子从《怜花宝鉴》里学的？我才不相信白云观这道家正宗的武功里有这种有意不让旁人听见的功法。”
伍天生笑道：“贪多不化。怜花宝鉴的奇法篇太师父只是让我翻看了一遍，说是让我看看眼界，别在外头闯荡时给白云观丢人现眼。”
司空关山羡慕说道：“这些奇法怕是适合我啊，让我看看多好。”
伍天生很诧异地说道：“我也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没跟太师父提这个事。想当初这本书是咱们俩一起看到的啊。”
司空关山很诧异地说道：“我以为被白老仙人没收了，不好开口啊。怎么，原来只是开开口就行？”
伍天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太师父说了那本书暂时收藏于白云观，可不是我们自己私藏了起来。既然是本书，自然是供人读的。只是这本书特殊，得防着心术不正的人乱用了。”
司空关山说道：“得防着心术不正的人乱用？这让我有点儿心虚啊。”
伍天生笑了，“你这会儿倒有点自知之明啦？放心吧，你还够不上心术不正。”
两人在外打趣着，眼睛始终看着房中。
李墨言在房中琢磨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将吕祖道牌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大盒子里，按了一下，盒子竟有机关发动的声音，原来是个机关秘盒。然后掀起枕头下的一块床板，将那个机关秘盒放入里面的暗格之中。放上枕头，恢复原样。
李墨言弄完这些以后，用手拉动悬在床头边上的一根绳子。司空关山说道：“藏好些，有人来。”
很快，外头不远处就来了两个下人，两名护院。看来李墨言拉的那根绳子是专门用于唤来伺候的人。
两名护院手持雪亮大刀，膀大腰圆，十分凶悍。守着李墨言住处的前后，时不时还走动走动绕着屋子巡逻。
司空关山嘀咕道：“怎么请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货来看门？没劲。”
伍天生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与青龙会有些干系，又执掌着这等偌大一个道观群，日用奢侈，香火无数，却只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货来看门，你不觉得蹊跷？”
司空关山眼睛一亮，说道：“有点道理。”
伍天生说道：“道门功法，道法自然，常常能做到功力极深却不露于外。”
司空关山说道：“这么说极可能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故意示人以弱。”
伍天生说道：“那我们就按照武林高手的标准来伺候着，就算是高估了，高估敌人总比低估敌人要来着稳妥些。”
李墨言在打坐入定，物我两忘，这是道家功法中的一种状态，不是睡着，只需寻常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但他今夜无知无觉地从入定变成了入睡。外感知觉逐渐收拢入梦中。半夜悠然醒来，觉气息悠长，境界有微弱长进，心中喜悦，嘴角露出微笑。睁眼时，却见一支冰凉的小巧细刃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是司空关山自己设计的“摘星小刃”，用他的话来说，是开窗撬门、近身自卫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