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对决前夕

庭院外,竹林中,竹叶新绿,竹影疏疏朗朗如林中人,林中之人持剑如握笔悬腕,想写什么字?

天生盘膝坐于竹林外,屏息凝神望向林中的白玉京,白玉京已伫立良久,握剑而冥思,片刻之后,有风拂过,片片枯竹叶如雨轻落,白玉京骤然动了起来,银色剑光暴涨如昙花乍开,忽又仿佛凝作一道闪电劈出,不等天生看清楚,剑势已罢,罢如江海凝青光。

天生上前,见片片如雨枯叶未曾变,周遭竹子依旧摇曳,连蛛网都完整无缺。天生迷糊了,赶紧说道:“好剑,好剑。”

白玉京看他敷衍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看清楚了吗?好在哪里?”

天生老实交代:“只觉好看。”

白玉京指向前方一棵竹子,天生凑前一看,一只蝴蝶被从中间刺中,粘于那竹子之上,身尤看似完整,栩栩欲飞仍如生。用手将那蝴蝶取下,竹子陡然裂开,分为两半。

天生咂舌称奇。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全部落叶都串成串串或是都劈成两半?"

天生笑了,"还真是这么想的。"

白玉京敛容说道:"天生你记住,一次攻势的目标只能是一个,集中你的精神与力量,才能一击中的。一击一大片的,因神分力散,只不过是守势或惑敌。我可以在落叶落地前剌中几十片落叶,可是让剑神西门吹雪出剑也不能在落叶落地前杀伤十几个人。练武,万不可忘了实战为根本。"

"如果对方很多人呢?"

"你就要更快,快得对方反应不过来。但仍旧是一个一个打。"

多谢师叔指点。

白玉京点点头,望着那中间分开的竹子,有些思绪。

天生看着白玉京的背影,说道:“师叔……”

“嗯?”白玉京转过头来。

“太师父曾说这样一句话来点评你……”

什么话?

“玉京最肖吕祖”。

白玉京笑了。“他老人家是说我风流倜傥似吕祖吗?”

他拍了拍天生的肩膀,说道:“师父眼光不错,你是个好孩子。”

走,我们去尝尝你小师婶的千层糕。味道好极了。我就是被她这手艺抓住了胃也就抓住了心。哈哈

不远处,袁紫霞白了他一眼,笑得嫣然。白玉京都看痴了。他说:天生啊,幸福中的女人,才是最美的。所以你小子以后找个女人,要知道怎么让她幸福。

天生挠挠头,傻笑。“还早,还早。”

江边,一处山丘上,高耸着三层楼阁,楼阁之上,有人在念: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楼阁中有雅间,雅间之中三人饮宴。一人饮下杯中“琥珀光”,说道:“去了吗?”

一人答道:“去了,位置是我们查准了才透给苏州的。”

“好,好极了!”

时间,是相对的。这三天的时光,有的人觉得快得似一滴露珠落下,有的人觉得慢得像一株铁树开花。

门,就在那里,不动不移,等着有人来敲。

人来了。敲了门。

门开了,袁紫霞一身紫轻罗,淡淡施妆,淡淡神情,轻挥手请来客入内。奉来一壶淡淡的普洱,轻声说道:“师太请稍后,他刚练完剑,这会儿正在沐浴更衣。”

旁边朱胜一身光鲜锦缎映得脸上油光满面,他冷笑道:“现在还练剑会不会太晚了?”

“朱大财主,临别磨枪,不快也光嘛。”只见廊道走来一个少年,慢悠悠地吃着个大桃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那个少年正是天生。天生走进庭院之中,随意站定,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鲜嫩多汁的桃子,一边打量着那一边如灵雀顾盼的郑雀儿。他此时才真正把郑雀儿看仔细,白色轻纱罗衫裹着玲珑有致的少女身躯,光洁的脸上白里透红,小巧的红唇配着小巧的翘鼻,一双眼睛灵动如雀,顾盼生姿。

郑雀儿一见到对面那人,一脸厌恶与怨恨交织而成的表情浮现在她白皙的瓜子脸上。

天生觉得有趣,见她一副幽怨的样子,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她,故作色眯眯的样子,似乎想要看透她的衣服。你随便不开心,你不开心,就是我的开心。

郑雀儿气得身体微微发抖,侧过脸去,不再看那张可憎的脸。

这时,从廊道那里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白玉京握着那把很旧的剑鞘,穿着一双很旧的靴子,却一身崭新的衣服。

因为旧靴子穿着舒服,旧剑鞘绝不会损伤他的剑锋,新衣服也总是令他觉得精神抖擞,活力充沛。

一双很迷人的眼睛在看着他,他也看见那双迷人的眼睛。尽管看了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他仍旧看不腻。

袁紫霞看着他,他的模样,就和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那么潇洒,那么自信,那么与众不同。

他微笑着对她说:一会儿就好,先蒸上千层糕。

她眼里流光溢着爱意,说:已经蒸上了。多加了点红枣和蜂蜜,满足你这爱吃甜食的馋猫。

郑雀儿突然觉得很羡慕他们。她克制这种羡慕,相信很快就不用羡慕他们,而是同情,因为他们是师父的对手。

天生也羡慕着。他相信这份珍贵的爱情不会被任何力量所中断,他相信白玉京,因为那是白玉京,拿着长生剑的白玉京。

白玉京看着前面那柄老辣的剑,说:请!

素因解下“天下秀”,长身而起,亮剑,剑光荡漾如川中绵绵岷江水。

白玉京平出一剑如堰,仿佛已存在了千年,截然中分一江水。

此时,两位当今最杰出的剑客都亮出了他们的剑。剑招未出,剑已凛然有势。

谁会笑到最后,再次成为江湖那最亮的剑神传说。

无论是谁,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远处的山上,高高的阁楼里;远处的两边,摇晃的客船里;远处的路上,停着的马车里。许多的人。他们都在静静关注着,有些人甚至手心都出了汗。他们坐壁上观,坐山观虎斗。他们从很多地方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