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指法较技

“这老东西怎么跑来了,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吧……”暗地里,高升泰皱眉道。网

栖霞仙子摇了摇头:“那倒未必,鸠摩智此人连我都看不透,这黄眉僧虽然在金刚指上浸淫多年、颇有威名,但却不见得是其对手。”

皇甫殇见了这老和尚的那副长相便猜出了他的身份,果不其然,鸠摩智彬彬有礼的问道:“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黄眉僧,国师可敢一战!”黄眉僧自负在金刚指上可以傲视群雄。

鸠摩智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黄眉僧大师,武林中人,不论何种性质的比斗,皆是施展兵器拳脚,此为表扬所习武功根本之道,但我等方外之人,却未免有欠文雅,小僧却想出一个十分别致的印证方法。”

众人俱皆屏息敛气,凝神聆听,要看看这位吐蕃高僧到底想出了什么别开生面的较技方法。

黄眉僧悄然一瞥,见对方神色泰然自若,一副有道高人的模样,语气当即一缓:“愿闻其详?”

鸠摩智续道:“便以这斑竹桌面为较试扬地,十指为兵,非但不用奔跃闪掠,更可无失手误伤之虑,金刚指的绝妙又能尽显,未知大师以为可行否?”

黄眉僧朗声笑道:“此等较技之法确是别出心裁,国师慈悲!”

皇甫殇暗中一动,心道这鸠摩智果然不凡,只是几句便让对方未战先敬。

“小僧当年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涉猎,所习甚是粗疏,还望大师指点。”鸠摩智双手十指伸屈,摆出一招金刚指的起手式,继续笑道:“黄眉大师,便请赐教。”

黄眉僧一见对方的出招方式,便知其在金刚指上亦有不俗实力,深深啜了一口边上的清茶,吁了一口长气,宏声道:“国师,老朽放肆了。”

鸠摩智没有说话,微微颔示意。

黄眉僧的一双手十分宽大,因为常年修炼金刚指的缘故,十指尖端,尚留着一层厚茧,随着双臂肌肉的轻微颤动,指头开始极为灵活的上下移转伸缩。

鸠摩智就在半尺远近,但他那一双晶莹如玉的手指头,却是怎么也看不出用心修炼过这指法的,此时正交叉叠放,目光却注视在对方双手之上。

忽然,黄眉僧左掌轻挥,一指点穴向对方的腕脉,右手却撮如鸡心幻化莫测的点向对方肩头的极泉、青灵二穴。这两招金刚指同时出,虽然轻描淡写,但一片片微微回荡的劲气,已将众人移至桌傍的杯中清茶,拂起层层波纹。

枯荣虽然离得甚远,但也在一傍目睹,不由心头一凛,暗忖道:“这鸠摩智能臣服吐蕃武林,果然不是沽名钓誉之辈,黄眉僧上来就使出这一心二用的技法,可见其压力之大,但对方依旧是淡然置之……”

黄眉僧苦修金刚指多年后进展已经甚小,这才想出一心二用的技法,可以左右同时出击,战力凭添一倍不止。但鸠摩智的十指只是迅各自伸缩两次,两道尖锐指风已将对方来势挡过。

接着,这番僧又微笑着将双手食指疾圈成弧,一弹挺出,急戮点。黄眉僧自然不会束手就毙,当即提起双手十指,金刚指全力而出,纵横交错,劲力激荡,身前的桌面上已戳出了许多小小的凹洞,但对方依旧能够找出破绽,紧追不舍。

黄眉僧心中惊骇,委实非同小可,十指箕张,再次加旋动,枯黄色的手指俨然已经布成了一道严密的扇形光幕,将半个桌面全然弥盖。

鸠摩智不吝一赞,低喝一声:“好!”右掌五指伸展如剑,闪出五股沉重的锐风,指向黄眉僧手臂阴郁、神门等穴。

黄眉僧心头一震,一种无力之感涌上心头,对方见招拆招也就罢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好像能够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控于胸,功力之高,武学之博,实是令人惊惧。

却不知对于先天高手来讲,五感通明、反应本就过常人一筹不止,何况对方的武学修养本就不凡,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际,两股锐劲已袭向他的手臂。黄眉僧急忙甩腕平掌,一指点向对方少府穴,无名指却是临时戮向鸠摩智手心,一招两式,用得极为为险。

鸠摩智面色初现凝重,若非功力高深,境界压制,他还真无法轻易取胜对方。这金刚指乃是少林寺一等一的外家功夫,非苦炼才能有所精进,以鸠摩智眼高手低的性子,自然不会在上面浪费时间,这番交手,用的虽然是金刚指的招式,但靠的却是密宗的肉身横炼之力。当即不敢继续留手,若闪电般的变招换式,须臾之间,已又虚实莫测的攻击十余招。

黄眉僧不由微臆一声,臂膀肌肉急抖动,十指来往于斑竹桌面,掠动腾刺,将最后的功力全部用了上来。

一时之间,整个桌面都是劲气呼啸,四只手好像云中之龙,卷涌风暴,那斑竹桌子更是不住的簌簌抖动。随着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波……波……”的密响,黄眉僧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份力气,嗟叹一声,缓步向后退了几步。

鸠摩智凝立不动,朗声一笑道:“黄眉僧大师艺业惊人,金刚指的确精深,小僧也是仗着功力略强一分,才侥幸胜出半招!”

黄眉僧脸色略有好转,朝鸠摩智感激似的点了点头道:“国师谬奖了,在下会过不少武林高人,似兄台这等胸襟磊落,在下实属鲜见……”

周围的不少人都是恍然大悟,许多不明就里的僧侣更是低声道:“我就说黄眉僧大师的金刚指乃是江湖一绝,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输了呢,原来是功力不足……”

枯荣等人看的分明,暗皱眉头,这鸠摩智可是伪君子,比起真小人来,显然更难对付,本来众僧还对这厮方才索要六脉神剑而忿忿不堪,此时居然都觉得对方谦虚礼让,乃是一代高僧了。

便在这时,咔嚓几声传来,那张斑竹小桌,已在一阵阵微风的吹拂下,化作粉末飞扬四散。

牟尼堂中个个是毕生研习指法的大行家,对这两人的指法之强都是暗赞不已。

鸠摩智志得意满,转向枯荣等人道:“其余几门指法,小僧也有涉及,这便献丑了!”说着,出指轻柔无比,左手每一次弹出,都像是要弹去右手鲜花上的露面珠,却又生怕震落了花瓣,脸上则始终慈和微笑,显得深有会心。

本观数年前曾拜访过少林寺,不由叫道:“是拈花指……”

鸠摩智微微一笑,弹指之间又出数十下后,举起右手衣袖,张口向袖子一吹,霎时间袖子上飘下一片片棋子大的圆布,衣袖上露出数十个破孔。

本因与本观、本相、本参等人互望见了几眼,都是暗暗惊异,凭他们几人的功力,以一阳指虚点,虽然也能破衣穿孔,但要出指如此轻柔软却非所能。这拈花指与一阳指全然不同,破有些以柔克刚的意味,若是能与一阳指互相借鉴,的确颇有前途。

鸠摩智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微笑道:“小僧献丑了,这拈花指的指力,想来是不及玄渡大师太远了,那‘多罗叶指’,只怕造诣更差……”这厮故意卖弄,虽说是不及玄渡,但那神情可是丝毫不惭愧,说话之间,又将身形转动,绕步之间,十指快连点,但见地上的一个木箱木屑纷飞,不住跳动,顷刻间就成为一堆碎片。

众人放眼望去,都是眼睛一缩,心道:“好强的指力!”指裂木箱,倒亦不奇,但那木箱上的铰链、铜片、铁扣、搭钮等金属附件,亦纷纷碎裂,就不由得不心惊了。

“这多罗叶指,一味霸道,功夫还是浅陋得紧。”鸠摩智继续装逼,说着将双手拢在衣袖之中,突击之间,那一堆碎木片忽然飞舞跳跃起来,便似有人以一要无形的细棒,不住去挑动搅拨一般。

本相眼皮一跳,忍不住脱口赞道:“是无相劫指,佩服,佩服!”

“大师夸奖了……不知小僧先前的提议众位考虑的怎么样了?”鸠摩智面色平静,眼底却是抹过一丝火热,天下第一,已经唾手可得。

本因等人见了鸠摩智献演四种指力,再想这几种指力互有短长,若是能与自己的一阳指彼此印证,岂不……想着,都不禁怦然心动,是否要将六脉神剑的图谱另录副本与之交换,确是大费踌躇。

“师叔,明王远来,其意甚诚。咱们该当如何应接,请师叔见示。”本因犹豫不定道。

枯荣冷哼一声道:“本因,咱们练功习艺,所为何来?”

本因微微一愕,脱口道:“自然是弘法护国。”

“外魔来时,若是吾等道浅,难用佛法点化,非得出手降魔不可,该用何种功夫?”“自然是一阳指。”

“那你在一阳指上的修为,已到了第几品境界?”枯荣一语道破众人心中迷惑。

本因额头出汗,一脸惭愧道:“弟子愚钝,只修得到第四品。弟子明白了,指法无优劣,功力有高下。”

“不错!”枯荣说着,看了一眼下方角落修养的黄眉僧,已经不言而喻。

本因继续道:“师叔指点甚是,明王远来辛苦,待敝寺设斋接风。”

鸠摩智脸色一沉,撇了枯荣一眼,又看了黄眉僧一眼,心中颇有些后悔刚才的措辞,恨自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让对方这么快就醒悟过来。其实倒是他自己小瞧了枯荣的心情,以这老和尚的智慧,恐怕早就看破了他的算计。

段家若是能够得到那四门少林指法来印证一阳指,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截实力,但也无疑会与少林寺结怨,颇有些得不偿失。何况,正如本因所说,武功本来就没有高下之说,在这个以内劲为主的时代,功力才是一切。当然,好的武功技法的确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但那种武学本身就是极难修炼的。

鸠摩智恨极了枯荣这老和尚,长叹一声道:“恕小僧今日狂妄,六脉神剑徒具虚名,无裨实用,贵寺又何必如此重视?以致伤了天龙寺与大轮寺的和气,伤了大理国和吐蕃国的邦交。”

本因脸色微变,森然道:“难道说天龙寺不允交经,大理、吐蕃两国便要兵戎相见?”

鸠摩智道:“赞普久慕大理国风土人情,早有与贵国国主会猎大理之念,只是小僧心想此举势必多伤人命,大违我佛慈悲本怀,数年来一直竭力劝止。”

众人自然明白他言中所含的威肋之意,鸠摩智向得吐蕃赞普信任,是和是战,多半可凭他一言而决。段家向来安于平乐,以佛法慈悲沾沾自喜,自然不愿意为了一部经书而致两国生灵涂炭,但若真被对方这般威吓,天龙寺便将镇寺之宝双手奉上,又成何体统?

一时之间,全都游移不定,看向了一旁的枯荣。

枯荣脸色不变,看不出喜悲:“明王既已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复又精擅大雪山大轮寺武功,料来当世已无敌手。老衲心有疑窦,要向明王请教。”

鸠摩智神情一凝,疑神疑鬼起来,强笑道:“莫非大师要指点一二?”

“国师既然说我们的六脉神剑浪得虚名,那我们便以六脉神剑,领教明王几手高招。倘若这路剑法真的徒具虚名,不切实用,那又何足珍贵?明王尽管将剑经取去便了。”

藏在暗中的点苍派等人更是呼吸一重,大理段氏果然另有后手,这六脉神剑当真存在?

鸠摩智暗暗惊异,自负武艺,倒也不惧对方,当即道:“诸位高僧肯显示神剑绝艺,令小僧大开眼界,幸何如之。”

“明王用何兵刃,还请取出来吧。”本因淡淡笑道。

鸠摩智冷哼一声,从侍从手里取过一枝藏香拈在了左手,右手取过地下的一些木屑,轻轻捏紧,将藏香插在木屑之中。如此一连插了六枝藏香,并成一列,每枝藏香间相距约一尺。盘膝坐在香后,隔着五尺左右,突击双掌搓板了几搓,向外挥出,六根香头一亮,同时点燃了。

皇甫殇暗道:“火焰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