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听天由命

孟传情完全没有听说过弑神,想破脑汁也想不出此人的身份,因为太过认真,歪着头,又一句话也不说,看在弑神眼里,就是一副“我看不见你”的架势,见此不禁心生怒气:这毛头小子竟然敢轻视于我!他盯着孟传情看了几眼,瞧他穿着得体整洁,一身劲装当是江湖人的打扮。只是步子过于虚乏,气息太弱,看来是个初出茅庐的平庸小子。

想到这里,弑神不禁心中冷笑: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让我给你上一课吧!

正欲发作,却听孟传情道:“飞花姐姐可能在等我,打扰前辈,我先告辞了。”他已看出弑神有些怒气,便借机脱身。

弑神哪肯轻易让他离开,冷笑道:“来了,还想走吗?”

孟传情神色不变,“前辈这是什么意思?”暗暗防备,心想:这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恐怕不好应付。

弑神道:“很久没有人陪我玩了,不如你留下来跟我做个伴吧。”说完,右手运功,向前一扬,一根铁链从他身后窜出来。铁链如蛇涌一般,迅猛,快速地朝孟传情缠了过去。孟传情的反应一向灵活,面对这迅雷不及的铁链,竟毫无躲闪之力,只眨眼之际,铁链便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腰间。

当年的弑神,正是用此功法,困住了无数门下弟子,如今对孟传情故技重施,一方面是玩心大起,另一方面是不喜孟传情对待他的态度。此时见孟传情毫无还手之力,更是洋洋得意,盯着孟传情,一副饶有兴趣,玩弄于人的模样。

孟传情望着自己腰间的铁链,额头又生黑线:这一招,他在飞龙引客栈已经见识过了,只是当时缠住他的是八根铁链,如今虽只有一根,但身体负伤的他,恐怕也无法轻易脱身。他晃了晃身体,企图用内力震断铁链,然而,一提气运功,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轻哼一声。

弑神瞧此状况,心中讶异:原来这小子并不是气息太弱,而是因为受了内伤,竟然连我都没有看出来,隐藏的可真深。见孟传情依旧在强行运功,不禁暗想:这小子竟然不怕死?强行运功的话,可能会经脉而断。他沉声道:“以你这点微末本事,也敢与老夫较量,真是不自量力。你若能凭一身内力震断铁链,老夫就不为难与你了,任你离去。”

孟传情也知道自己强行运功的下场,只是试了几次,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急切地期盼着飞花能找到自己。弑神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哼一声,道:“你也别指望飞花那丫头能来救你。你恐怕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孟传情抬头看他,问道:“还未请教?”依然淡定,从容,无一丝惊慌。

弑神心中赞许,道:“老夫就是这里的主人——弑神,你若是江湖人,就一定听说过我徒儿衣笑臣的大名。”

孟传情闻言,心里一个咯噔:原来这老家伙竟然是邪帝的师父,难怪如此厉害。他笑道:“邪帝的大名,我自是听过的,却不知他还有位师父。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前辈,让您如此对待于晚辈?”

弑神道:“你既然知道了,想必也明白,这个邪阴派一切都是我说了算。我要留你三天,就绝对不敢有人第二天将你带走。纵是飞花那丫头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你若想脱身,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若一味的要别人相救,就没有资格在这江湖上立足。”

孟传情轻哼一声,道:“好一番说教,看来你很懂得教育人,且不说你所教的邪帝有着怎样的一世臭名和失败下场。据我说知,如今邪阴派的掌门人是一个叫商羽落的人,可不是你这只困兽。”

“你!”弑神大怒,右手猛然发出一掌,朝孟传情打了过去,口中道:“那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无比神剑。试问,若是我没有被困于此,整个江湖上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孟传情抬起双手抵挡住弑神这一击,强劲的力道将他硬生生地逼退了好几步。他拼尽全力,以双臂隔阻,几乎是咬紧牙关,勉强支撑。弑神说到最后一句,手中猛然用力,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道再次击向孟传情。

孟传情阻挡不住,奈何又被铁链困住,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力道打向自己。这一刻,他几乎是面临生死边缘,心绪极度紧张,内息有些紊乱,不禁本能地散发了一丝微弱的杀气。

弑神感觉到了这轻微的杀气,一愣:“天魔杀气?你跟楼仲丛是什么关系?”

孟传情眼见那股劲气袭来,已然无法后退躲闪,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忽然灵机一动。他猛然弯下腰来,恰巧躲过弑神那一击,同时身体一个大旋转,灵巧地站在地面。

他腰间虽被铁链缠住,但并非无法动弹,这灵活的应变,看得弑神有些傻眼。他继续追问道:“你小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身怀天魔杀气?”

孟传情心中微微一动:果然如此!原来我体内的那股奇特内力,就是天魔杀气。难怪我每次晕倒后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他佯装不知,问道:“什么天魔杀气?你一心要置我于死地,难道还不准我发怒吗?我一但发起怒来,杀气可是很重的。”

“哼!大言不惭!”弑神再次被引发怒气,将全身功力聚于右掌,发起最后一击。“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身怀天魔杀气,就是我的仇人!”

孟传情没想到弑神竟会因为天魔杀气突然发怒,急忙提气防御,却感觉心头一震,发不出力来,心下一惊:糟糕!距离连环所说的时间刚好到了,那股奇异的内力正在冲击自己的心脉。她给的药已经吃完了,没有药物,只怕很难再支撑下去。

孟传情心自悲凉,措不及防,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中,正中胸口。强大的力量震断铁链,将孟传情远远地摔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后,便不省人事了。

弑神不肯放过孟传情,右手劲气横生,将地上的铁链劈成四段,化作一柄柄利剑,刺向孟传情。正此时刻,一柄长剑从屋外刺了进来,刷刷两下震碎了铁链。

商羽落一个飞身跃进屋中,接住无比神剑,剑指弑神,冷声道:“弑神,你可答应过我什么,莫不是想反悔?”

跟随商羽落后进来的飞花,瞧见孟传情的状况,一声惊呼:“孟公子!”急忙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糟糕!他的气息好弱。姐姐,要赶快救他。”

弑神冷哼一声,道:“还没死吗?”再次催动地上的铁链,缠向孟传情。

商羽落见状,挥动手中的无比神剑,挑向铁链,岂料铁链竟似有生命一般,贴着剑身缠绕了好几圈,将其稳稳的定住。商羽落神色未变,双掌搁于剑柄两侧,用力一撮,剑身如螺旋一般,猛烈转动起来,剑光一闪,铁链化作碎粒飞了出去。

商羽落乘胜追击,右手猛然打向剑柄,剑中带着劲气脱手,猛然刺向弑神。弑神无法躲闪,无比神剑刺中他的右肩,伴随着一声哀嚎。

商羽落以无比神剑克制住了弑神,这才全心去查看孟传情的伤势。一探上孟传情的脉搏,她的心中就一凉:伤的太重了!

将孟传情扶起,开始帮他运功疗伤,然而,输入孟传情体内的真气,却如石沉大海,尽数消失不见。如此,不仅孟传情的伤势不见好转,还会白白消耗自己的功力。

无奈之下,商羽落只得罢手,看着孟传情再次倒了下去,叹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飞花鼻子一酸,问道:“姐姐,他没救了吗?”

商羽落道:“我救不了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飞花听罢,有些愧疚,颤声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我擅作主张带他来见鄢姑娘,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商慈知道他来了吗?”商羽落问道。

飞花道:“我进去找她的时候,她练功正在紧要关头,怕她走火入魔,便没有打扰她。原本是打算让孟公子多留片刻,待鄢姑娘吃饭时再让他们相聚,没想到......”

她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孟传情,就四处找了找,刚好此时商羽落回来了,她就将前因后果同商羽落讲了。商羽落听后,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急忙赶来了大堂,没想到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既然她还不知道,那就不要告诉她了。”商羽落想了想,沉声道。

“不告诉她?这样好吗?万一......”万一孟传情真的没救了,他们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了了。

商羽落道:“这个时候,若是让商慈知道了他的情况,她是无心再去练功的,甚至可能走火入魔。”她看着飞花,警告道:“你切记,不可再擅自做主告诉她真相,有了这前车之鉴,就不可再犯,否则,后果可是无法预计的。”

飞花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

“至于孟传情......”商羽落看向孟传情,道:“把他送回武林庄吧!但愿那里的人,能够救得了他。”

翌日,天微亮,一辆马车停在了武林庄外,一个人影将孟传情扛下车,放在门口,敲了一下大门,然后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片刻后,大门被打开,武林庄的看门小厮伸出头来,“谁啊?”瞧见地上的孟传情后,有些惊讶,“二公子?”上前探了探鼻息,一个踉跄就站起身来,冲进了院子。

对于武林庄的下人来说,孟传情虽然犯了错,被逐出了武林庄,但毕竟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他们虽然明里不敢与孟传情有所来往,但暗地里还是极其关心。看门小厮在发觉孟传情的气息很弱时,当然不敢擅作主张将他抬进去,而是第一时间去通知庄主。

孟凡尘在得知孟传情昏倒在门外时,心中很是诧异,带着不解的心情,他赶到了门口。一探伤势,才发觉孟传情仅剩下一口气了。

救还是不救?孟凡尘有些犹豫。

不救的话,他必死无疑,这么容易就解脱,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如今,他在江湖上已经身败名裂,昔日挚友都纷纷离去,正是他最难过的时候,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之前的一切计划不是都泡汤了?既然传心一心想将孩子生下来,那么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当然不能死!孩子出生以后,可还有他要承受的!江湖中人都知道他被我逐出了武林庄,如今他受了重伤,我却还肯救他,这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重振名声的好事?想到这里,孟凡尘心中暗笑,抱起孟传情,进了屋。

二公子被重伤的事,很快在庄里传开了。桑引言听说后,扔下手中的活就急忙赶到了孟传情的房间,瞧见孟凡尘正在给孟传情疗伤,心中很是诧异:他不是很恨传情吗?为什么此刻却要救他?

随后,孟传闻和桑幼忧也一脸担忧地赶了过来,最后进屋的是从惜花别院而来的孟传心。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住在惜花别院,种种花,浇浇水,怡然自得。看似沉稳淡然的脸上,背后却隐藏着许多心酸,众人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将她打垮,而是冷静地站着,带着腹中的孩子。四个月的时间,小腹还不是很明显,外人看不出来,也不会知道,她对待这个孩子是如何的重视。

孟传情离开的那日,让她将孩子打掉,她回家后,想了很久,始终舍不得。在她心中,这个孩子就像是小小的传情,她何其忍心在他未出世的时候就将他抛弃?传情经历了那么多,这么艰险的路程,生死未卜,而且,他和商慈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将来未必还有生育的机会,如今,给他留个后也好,也对得起他亲生父母的在天之灵。再三思索之后,她决心将孩子生下来,若是传情不要的话,她便独自抚养。

这个孩子,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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